作者:彦缡
更不要提没过多久,日之教会与【药阁】便联名发布了一份文稿。
这一份文稿被在每一座隶属于日之教会亦或者是药阁的教堂当中张贴,所有前来祈祷和礼拜的人都能够阅读其上的内容。
增加照射日光的时间,保持室内的通风,便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减少鼠疫的发生。
这一条消息顿时以燎原之势开始被疯传。多地都开始有人暴动,那些在贵族们的严重麻木乖顺,有如被驯化的牛羊一样的平民与贱民们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攻击性,他们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游行,聚集在城市的主要干道上,要求取缔窗户税,要求自己也能够得到享有窗户与阳光的权利——
尽管贵族一直都高高在上,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还是那些平日里沉默的普通人啊。
二十一天之后。
在帝国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窗户税,被正式宣告废除。
***
芙卡洁丽喝了很多酒。
她以前并非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无论是为了怎样的社交需要,酒,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是芙卡洁丽也从来没有像是这一次一样,喝下那么多的酒。
她知道这样做是过于放纵的行为,但是这已经是芙卡洁丽能够想到的、最不容易引起什么大动静的发泄方式了。
按理来说酒精应该麻痹了大脑和所有的神经,但是在那种熏熏然当中,芙卡洁丽却觉得自己的思维像是升到了非常、非常高的某一处——她拥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少女赤着脚来到了卧室的阳台上,站在那里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却似乎隐约的在那上面看出了几分太阳的轮廓来。
她在月色下虔诚的跪了下去。
“我所求的一切都已经达成了。现在,请您从我这里收取走代价吧。”
芙卡洁丽双手合十在胸前:“我会为您献上我的魂,我的骨,我的血肉,我身上所能够拆分出来的一切。”
“过往的信仰自此不复,从今日开始,我只是您的信徒。而我也必将尽我所能,为您夺取……日之冠冕与权柄。”
芙卡洁丽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愚者。从这位莫名其妙的找上自己的神明的自称、以及给予她的力量与庇佑,少女大胆的猜测,对方或许是在同如今的太阳神,争夺那唯一的宝座。
……这可实在是,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然而既然对方信守承诺,助她达成了所愿;那么无论对方是邪是正,又将会如何对待她这一枚棋子,芙卡洁丽都已经打定主意,直至此身陨落灭亡为止,她都将义无反顾的追随对方,奉其为心头捧上高台的信仰。
而在芙卡洁丽做完了这样的祷告之后——分明如今是月上中天的凉凉夜色,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芙卡洁丽却是觉得仿佛有过于炽热的、有如灼烧一般的日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包裹,随后与之同源的力量透过皮肤,一点一滴的溶解在了她的身体内。
芙卡洁丽并没有对这个过程做出任何的阻拦,而是任由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进行。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这些力量的包裹下开始进行一些另外的、更为奇妙的变化。芙卡洁丽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但是她虔诚的、并且好不抵抗的,接受那位未知的神明在自己身上做下的一切事情。
终于在某一刻,所有的光都散去了。而在芙卡洁丽的脑中,则宛若无师自通一般的,降下了一条此前从未在着呢个世界上出现过的命途。
其名为——【日轨】。
[你将受日之眷顾,你即为日之倒影。]
[你当描绘和记录“祂”行过的轨迹。]
[……而千百年之后,世人也定能自此中窥见一二,那燃烧的太阳。]
***
苏耶尔近乎是屏住了呼吸。
从芙卡洁丽祈祷的那一刻开始,属于她的那一张信徒卡上便已经开始焕发出耀目到刺眼的光芒。而在这光芒的侵蚀下,就如同洗去了表层所有无用的铅华一般,原本晦暗不明的卡牌上褪去了暗沉的颜色,转而染上了有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光泽。
而在火焰当中,金发的少女拥抱着自己,她的身后是一轮升起的燃烧的太阳。
五星信徒卡.芙卡洁丽.诗怀雅,正式解锁。
而苏耶尔则是小心的伸出手来,用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这张信徒卡。他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张过于轻薄、酥脆的米纸,即便只是施加上了一丁点的力气,都会导致其破裂和损坏。
有什么东西从芙卡洁丽的信徒卡上脱落,掉在了他的指尖——那是一枚米粒大小的、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碎片,然而就是这一小枚碎片,却让苏耶尔的呼吸都变的急促了起来。
这对于苏耶尔来说,可当真是少有的失态。
年轻的邪神将一抹意识链接上了这枚碎片,而在得悉了碎片的来源之后,他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像是一直的期待终于有了个结果,那双眼睛里面则是充盈着满的快要溢出来了的喜悦。
苏耶尔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枚期盼已久的、属于【克图格亚】的碎片投入到了卡池当中。
“系统,我要抽卡。”苏耶尔说。
他的声音都因为过于的激动而带出了几分不稳的颤抖来。
“在抽出克图格亚的永久解锁卡之前,都不必停下。”
苏耶尔如今手握三个教会,数万信徒,又一直在囤积信仰值。如果他想要的是一张永久解锁的五星角色卡的话,那么他可能在想屁吃;但如果他所求的不过是一张四星的永久解锁卡,并且还拥有从对方的身上掉下来的碎片做定向指引的话,那么——
这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
抽卡所花费的时间实际上并没有很久,但是在苏耶尔的感受当中却实在是度秒如年。好在最后的结果是足够令人喜悦的,曾经拿到过的、在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就抽中的那一张熟悉的卡牌又一次落在了他的手中,而苏耶尔的选择是毫不犹豫的将其装备。
【克图格亚.四星.永久解锁】
此时此刻,他即为地上的太阳。
苏耶尔甚至都来不及同艾格说上一句,亦或者是给自己在人间的信徒们留下什么话语……他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返回天之上的路,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要来的更为归心似箭。
他现在就要去到托纳蒂乌的面前……
然后,和他说出自己已经潜藏和抑制了很久的心意。
***
无论多少次踏临,天之上仿佛永远都不会产生变化。
苏耶尔第一次如此招摇的释放出自己的力量而不必担忧被其他的神明察觉到,他的神力探出了无数的“触角”,寻找着托纳蒂乌现在的位置。
终于,在某一刻,苏耶尔的力量触角蜷曲了一下。
——它碰到了一个更热、更烫、更为粗壮的力量触角,比起自己来要强大许多,但却又仿佛系出同源,拥有着非常高的适配度,几乎让这根小小的触角想要沉溺在对方当中,永远也不离开,直至双方那个彻底的融为一体。
“嗯?苏耶尔?”
这样的变故自然是被另一股力量的主人给察觉到了。对方的声音中带着些不解,但因为认出了这根力量触角的主人是谁,因此便又带上了无限的包容。
而苏耶尔则是已经籍由这样的接触确认了对方的位置。他的身形在原地一闪,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了托纳蒂乌的面前。
托纳蒂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那根力量触角,以在面对苏耶尔的时候所一贯有之的那种温和与包容看着他,眉眼间都是溢出的笑意。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苏耶尔长久的注视着他的眉眼,最后终于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托纳蒂乌。”
少年人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自己所有的自持与克制都仿佛要像是火山一样喷发;而除此之外,他又感到了一点点的惊惧,因为仅仅只是念着对方的名字,他居然都已经开始心荡神游,难以自已。
年长者颔首轻笑:“我在。”
他在等待着疼爱的孩子说出自己的来意。
“你之前同我说,若是有朝一日,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来同你索要便好……”少年晶紫色的眼眸中似是闪过了些忐忑,“这个承诺,现在也依旧有效吗?”
“当然。”托纳蒂乌回答,“我的承诺,对你一直有效。”
紧接着,托纳蒂乌便看到有一个过于灿烂了的笑容在面前银发少年的脸上绽放了出来,他的脸颊都像是若有似无的染上了几分不明显的薄红。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耶尔轻声的呢喃着。
然后,他伸出手来,抓住了托纳蒂乌的手。纤长的五指插入了对方的指缝,然后又严丝合缝的扣紧。
“托纳蒂乌,我喜欢你。”
少年人如此宣告。
“——所以,我也想要向你索求,你的恋慕。”
“你会给我的吧?”
“就像是……你承诺过我的那样。”
第125章 神选之日(一)
少年人的情感是如此的直白而又炽烈,就像是一颗根本不给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照着脸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砸过来的、带着过于明亮的光和热的巨大球体,至少托纳蒂乌整个神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给直接砸懵了,大脑是完全下线宕机的。
他面上那种惯来都会拥有的温和的笑容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太阳的神明紧紧的拧着眉,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比起世界下一秒就会在眼前毁灭还要来的更为恐怖和费解的事情。
“苏耶尔……”金发的神明几乎是下意识的念着面前的少年人的名字,然而就连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眼下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就像是苏耶尔诞生在第五纪元的末端一样,托纳蒂乌也同样是诞生在第四纪元的尾巴。
他度过了第四纪的一小段的时光,然后又经历了一整个漫长的第五纪元。时间在太阳的神明这里已经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即便是在如此漫长的时间当中,这也是第一次有谁仅仅只凭借着一句话,就能够让托纳蒂乌心神失守,流露出少有的失措来。
从严丝合缝的紧扣的双手间传来的温度唤醒了托纳蒂乌的神智,有朝一日,作为太阳的化身的他,居然也会觉得有什么的存在是如何的炽热滚烫,几乎让他难以招架。
托纳蒂乌那与金灿灿的日光同色的纤长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后,年长者像是才终于从这样巨大的冲击当中开始逐渐的抽回自己的理智,思维重新上线,并且开始要反过来掌握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的主动权。
“……苏耶尔。”托纳蒂乌的语气听上去近乎是在叹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为此已经思考了很久。”苏耶尔的面上笑容不变,他丝毫不畏惧和退让的直视着托纳蒂乌的眼眸,仿佛这样就能够将自己内心的情感全部都用最直接的方式传递给托纳蒂乌,好叫他知晓,“而现在,我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站在了这里——托纳蒂乌,这就是我给自己的答案。”
托纳蒂乌几乎是立刻的就想起来了此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苏耶尔总是躲着自己走的行为。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耶尔的心头就已经开始产生了这种朦胧的意识吗。
身为众神之主,执掌整个第五太阳纪数千万余年,托纳蒂乌经历过太多、见过太多,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事情落在他的严重,其实都与通透无异。
当原本蒙在眼前的迷雾被除去的时候,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其下的所有的关窍。
难怪那一段时间里面,苏耶尔总是避着自己……托纳蒂乌颇有些无奈的想。
然而在思考来自于苏耶尔的这一份感情之前,托纳蒂乌更先一步从心头升起的,却是一种心疼与叹息。
……所以那一段时间,苏耶尔尝尝魂不守舍,也畏惧于同他的接触,是因为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份“喜欢”的心意之后,被吓到了吗?是担忧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改变,于是陷入了某种惶惶不安之中吗?
尽管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联想与猜测,但是只要一念及苏耶尔曾经有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情而黯然神伤、整日忧心,托纳蒂乌就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颤了一下。
这是他疼爱的孩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理由,托纳蒂乌都并不希望看到从少年人那一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脸上,出现任何伤心或者失落的表情来。
而苏耶尔,大抵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于是他仗着来自于托纳蒂乌的宽容,朝着对方更进一步的逼近。——他来的时候,托纳蒂乌是坐在长榻上的,两个人一站一坐,倒是让原本的身高差颠倒了过来。
苏耶尔依旧扣着托纳蒂乌的手,屈起一条腿来压在了床上,朝着托纳蒂乌非常近的靠拢了过去。
“你答应过我的。”他这样近乎蛮横而又无礼的要求道,像是一个不管不顾的小流氓,就是执拗的要求年长者必须为此而给出一个答案来,并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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