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五不时
裴应川啃了一口馒头,信心满满地进了城。
这城不大,走过城门之后街道两侧也有些小摊贩和商户,此刻时间不早,城门两侧聚集了许多人,你来我往地做着生意。
观察着路边的摊贩和商户们的招牌和匾额,他心中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不多时,又问过一名书生样貌的男人之后,裴应川终于找到了目的地。这宁家巷靠近城里的牲口市场,整条街都是乱哄哄的,地上更是随处可见各色垃圾,裴应川屏住呼吸适应片刻后才跨越街道,走到了小巷子的入口。
然而这巷子口已经站满了人,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一见他来,脸上立刻不好看了。
原因无他,相较于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一个年轻汉子显然更容易接到活,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没几分钟之后,那些等活的人便走了几个。
裴应川第一次打黑工,不清楚这招工的流程,他一边等人一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期间不时有来找他干活的人,不过裴应川一说自己没有户籍那些人便立刻离开了,转而问起他身旁的其他人来。
眼见日头高升,裴应川的耐心也丧失了一些,若是早上能等到活干就能拿一天的工钱,现在时辰不早了,还不知能不能等到。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短打,面目粗犷的男人忽然站在了他面前。
“我这里这两日需要几个夯土的伙计,一日两百文,你可愿意?”
“愿意,只是我没有户籍文书……”
“就两三日的活,干不长,我东家不在意这个,你若愿意就跟我来。”男子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前来,“这几日有个员外新建了房子,有把子力气的都去了他那里干活,咱们去的地儿出了城往北走,走到山脚下就是。”
这男子全程走在最前方,也不看裴应川是否跟上,一个劲儿地说着要做的活。
两人一前一后,出城门后裴应川才发现居然还有另一人接应,接应那人还站着好几个同他年岁相仿的男子,只是各个都一脸愁容。
“走吧,还有几里路,最好能赶上今日的午饭。”那粗犷男人拍了拍另一人。
一个时辰后,裴应川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地方,男人把他们带到了一处空地上,地上插着几根小竹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旁边还散落着许多砖胚。
见他一脸疑惑不解,男子随手拔出一根竹子解释道:“这竹子是做记号用的,这几日你们几个就跟着赵兄弟,将这几处夯成一个下陷的圆形,不要省着力气,早日干完东家还有奖赏!”
那个姓赵的汉子没有多言,给他们几人分配起夯土的器具,“现下已过了中午,今日只算半日工钱,午饭稍后会送来,都跟我来,抓紧动工。”
裴应川握着大木锤子,跟着其他人围成一个圆形,开始了他穿越异世的第一份工作。
日头越来越高,气温逐渐上升,午饭时裴应川第一次吃到了杂粮米饭和猪肉,夯土是力气活,这里的主家倒也没有苛待他们,菜里都放足了油水,裴应川虽然有些吃不惯肥肉却也吃得干干净净。
这夯土的活并不难,难的是重复地举起木锤向地上砸去,不到一会儿,裴应川两侧胳膊都酸痛无比,木锤也变得越来越重。
他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偶尔那粗犷男子会让他们停下休息喝水,然而等到休息时间结束裴应川再拿起木锤,两只手臂便立刻失了力气软了下去。
手心处也起了一层水泡,被木把磨破之后再由汗水一蛰,立刻泛起疼意。裴应川又热又累,脑袋昏昏胀胀,犹如一个只知道举锤的机器人一般。
然而那赵姓男人还一直催促,随时查看着他们的进度。
裴应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着牙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他这几日吃的少,根本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劳动。只是现在他一无本钱二无技艺,就算再苦再累也得干完再说。
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浅浅凹陷,隐隐能看出雏形来。
“快些干,干完好结工钱。”那粗犷男人笑着说道。
裴应川看了看手心处磨起的水泡和茧子继续挥起了木锤,额头都暴起了一层青筋。
直到日头西落,凉风渐起,裴应川觉得昏热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他余光一扫,其他的人也是一脸汗意。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继续。这里有些稻草,你们今日就在这睡下吧。”
裴应川清理伤口的动作霎时间停了,没等他问出口,另一个沉不住气的人立刻就发了声。
“你们什么意思,干了一个下午的活,怎么不结工钱,还不让我们回去。”
“就是!”立马有人应和道。
那姓赵的人立刻跳了出来:“我也没说要今日结工钱,干完了我自然会给你们结钱,没户籍的人出去了还有谁会雇你们做活,还是我们东家良善。”
“再说你们一下午才做了那么点活,明日不早些起来继续干若是拖一天我岂不是要多付一天工钱。”
看来这个姓赵的是看准了他们这些人都没有户籍,不好找活也不敢闹大。
粗犷男子见此场景立刻出来调停,“赵兄弟,我去找人的时候都说好了是日结工钱,你这、看不到工钱他们能好好干下去吗?”
“哼,还能少了他们的。”
“赵兄弟你这是要坏了我元某的名声呀!”
见粗犷男子脸色不好,姓赵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掏出来一个布袋:“今日先付五十文,剩下五十文是押金,省得你们明日不干了。”
“凭什么,你既不准备晚饭也不让我们回家去,还要扣了我们工钱?”裴应川也沉不住气了,这姓赵的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欺软怕硬,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克扣工钱的事了。
“这是押金,不让你们回去还不是因为今日才做了这么点活。”姓赵的扯着嗓子道,“你们再多嘴一句我便不发工钱了。”
裴应川扔了木锤与他辩驳,“我们几人自中午一直干到现在,其间只休息了两次,没有一个人偷懒,你为何不让我们回去。”
姓赵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将布袋又收了回去。粗犷男子见状也是有些不高兴,“赵兄弟,你若这样的话日后就不要托元某招人了。”
裴应川也不想多费口舌了,本想着劳累些就算了只要能拿到工钱,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我们有六人,你可只有一人。”
那姓赵的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看了过来。
“近日城中员外将其他壮年汉子都招了过去,没了我们你只怕再也招不到其他年轻汉子了,大不了我不要这半日工钱,去宁家巷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众人,你这活日后估计是再找不到人来干了。”
“你!”姓赵的自知理亏,他只不过是想从这群流民手中抠些钱出来,若是误了工期让东家知道就不好了。
“哼,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工钱我一定会结的。”
“那你现在就结给我。”裴应川当即说道。
粗犷男子见状叹了一口气,一把扯过姓赵的人怀中的布袋,姓赵那人还想去夺然而两人身形相差巨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数了一百个铜钱递了过去。
裴应川接过工钱,把木锤踢飞了些,他不打算再继续做下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接了自己的工钱。
“工钱都结了,各位就回家好好休息吧,明日继续。”那粗犷男子也就是元飞光说道。
这些流民不好找活,既然已经做了半日,最好还是能继续干下去拿到工钱。他与这姓赵的东家相识,后几日这姓赵的应当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姓赵的那人眼睛转了一圈,气愤地夺回了自己装钱的布袋。
裴应川没管身后的事,将铜板装好后喝了口水,这夯土的活过于累人,再加上这姓赵的有可能已经记恨上了他,不如过些日子找些别的活计一样能赚到钱。
现下天色已晚,买陶罐是来不及了,只能再等等了。
第17章 茅草
其他人见他数了铜钱要离开,一个两个的也都扔了木锤,三两结伴向外走去。
从这里回到镇上需要一个多小时,再赶回小溪村只怕要夜深了。
自从到了小溪村裴应川便觉得白日的时间实在是不够用,一来是因为天短夜长,二来是没有电力,夜间照明只能靠烛台油灯一类东西,并不方便,人类活动只能局限在白天。
今日晚归,不知道草屋里的木哥儿是否一切安好。
孟冬并不知道裴应川正记挂着他,他此刻正在草屋门前给昨日移栽来的花草浇水。
汉子说的喜阴喜湿的那几株他都多浇了些水,做完这些他看了眼前方逐渐坠入山林的落日,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快要入夜了,汉子今天会顺利回来吗?
孟冬最后看了一眼,随后就放下了草帘。这还是几天来他第一次一个人在草屋过夜。
想起之前小双和裴容的叮嘱,孟冬找来几根树枝交叉着堵在了草帘后面。确认不会有人悄无声息闯进来之后他才跳着回到了火坑前。
火坑里的干柴发出噼啪的响声,孟冬烧了些水等着人回来。
夜幕逐渐降临,草屋顶部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不断有草屑掉落下来,还未等他看去,只听“呼啦”一声,鸟儿振翅的声音响起,草屋房顶上当即坠落了一大堆朽烂的茅草,原先漏光处烂成了有他肩膀那么宽的窟窿。
“呜——!”他试着出声赶走那些吵闹的鸟儿,咕咕几声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借着月光看了看那裸露出来的房梁,孟冬不禁有些担心,这草屋需要尽快修缮,要不然恐怕撑不到下一次雷雨了。
他揉了揉脚踝,心中默默计划,若是明日汉子去做工的话他就去旁边旱田的田埂上拔些茅草,这样等汉子打完短工回来就可以直接把屋顶修一修了。
拍飞了在火坑周围飞舞着的小飞虫,孟冬用手托着下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
与此同时,裴应川独自一人走在回村的小路上。
之前那些同行的汉子们大多住在城外不远处,这样好找到活干,因此早早就同他分别了,回小溪村的这段路只有他一人。
劳累了一天的他昏昏欲睡,几乎是撑了一口气走回草屋,好在今夜天晴,月光很亮,夜空中云朵的形状都清晰可见,抬头看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沿途时不时有奇怪的鸟叫和响动他都忽略了过去,一心只有早点回去睡觉。
终于,两个多小时后,他远远地看到了草屋门帘缝隙里透出的点点微光。
一路小跑来到草屋门前,裴应川一把掀开草帘,只见面前正横着一堆树枝,屋内木哥儿正坐在火坑边垂着头,似乎是睡熟了。
小心地挪开挡路的树枝,裴应川放轻脚步走到了火坑面前,火势很小,但是瓦罐里还剩下大半壶温热的水,他将其端起放在地上,准备唤醒木哥儿。
然而还未等他出声,原本坐着的木哥儿忽然动了动。裴应川看得十分清楚,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是他之后便挣扎了起了身,随后身子向草床上一倒,竟是又睡过去了。
裴应川静静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他猜想木哥儿应当并没有完全清醒,因此才会迷迷糊糊倒头就睡。
夜已深,等到裴应川洗漱的水声停息之后,草帘被他掀开,不久后草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
次日一早,仍是孟冬先醒,一睁眼看到自己是睡在草床上时他还有些不解,不过等看到昨夜堆好的树枝全都被撤开了之后,他才想起来昨夜他好像看到汉子回来了。
他起身向着汉子睡觉的方向草草地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正双手抱胸睡着的那人。
汉子睡觉好像都是这个姿势,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往火坑里塞了点柴后,孟冬小声地出了门去水洼边洗漱。
几日静养下来,他脚踝上的肿胀感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是每每使力,受伤的地方就会有一股酸涩滞胀的感觉。不知还要休养到几时。
孟冬又开始纠结,他心急,虽然一时半会儿不用着急离开的事,可是他也想做些什么来报答小溪村里的人,还有姓裴的汉子。
他离开的动静虽小,仍旧唤醒了正睡着的裴应川,待人出门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现在木哥儿正在洗漱,他出去多少有些尴尬。于是裴应川便拿出了前几日赚来的铜板计划着要先给草屋里添置些什么东西。
今日再进城是来不及了,不如去叶大哥那里瞧瞧,他是做货郎生意的,或许能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数了数,将这些铜板全都放到了身上。
同木哥儿一起吃完午饭后,裴应川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做了一套简化过的拉伸动作,当然这个动作也收获了木哥儿的好奇观看。
不过今日木哥儿似乎有些心事,神情恹恹的,裴应川便没有去打扰他,抬脚去了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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