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问桑
云时初翻开本子,指着他写的字给俞秋看,“你看,我上课无聊时记的,光是今天你就看了他好几次。你给他讲题时也是最有耐心的。”
夕阳落在不远处,金光倾洒下来笼罩着两人。俞秋忽然笑了,他说:“云时初,你是不是有点不太聪明?”
云时初眨眼,跟在俞秋身后,小声嘟囔,“我成绩很好的。”
那时俞秋不知道云时初说的成绩好是什么概念,听吴果现在这样一讲倒是知道了。他总是保持着不多不少的分数挨着俞秋。
后来四月的时候云时初家里的公司破产,云父受不了打击自杀。云时初母亲去世得早,他自小和父亲相依为命,最后也自杀了。
他留下的东西最后是由他姑姑来收拾的,那个本子并不在里面。后来才知道是丢了,被人捡到,俞秋喜欢盛清佑也是从那时候传出来。
其实说实话没什么必要,但因为云时初自杀,有不少人传言说他是因为爱而不得才做了极端选择,再加上高三压力太大,八卦成了为数不多可以解压的方式,谣言传得愈演愈烈。
谣言的是否并不是由俞秋决定。而那个会跟着俞秋走一段路再叹气的,俞秋人生里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也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离开,他的每一次解释,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那就算了。
至于盛清佑为什么不解释,俞秋也懒得管。
如果不是江淮许,他们甚至不会说几句话。
因为想起过去的事,眼前的景象割裂感显得格外清晰,俞秋呼了口气,“是挺巧的。”
***
周三的时候,唐柔和江声平回家了。
俞秋回来得晚,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唐柔做了饭,听到开门的声音喊,“小秋,快坐下吃饭。”
以往都是他和江淮许在外面吃,虽然今天俞秋也吃了,但唐柔难得亲自做饭,俞秋不想拂面子,把书包放到房间后就下楼了。
没看见江淮许,他问:“唐姨,我上去喊江淮许下来。”
唐柔正吩咐江声平把菜端出来,听到他的声音,忙说:“不操心,他还没回来呢,我们先吃。”
俞秋愣了下,“他还没回来吗?”
“可能又和齐醒他们玩去了。”唐柔说。
俞秋点头,不再问,安静地坐下吃饭。
又差不多过二十分钟,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唐柔眼皮子都没抬,“换好鞋洗了手就过来吃饭。”
江淮许弓着身,“嗯。”
饭吃到一半,唐柔忽然想到了什么,“星期六晚上七点你林伯伯婚礼晚宴,可别给忘了。”
江淮许一怔,隔了会儿点头,“知道了。”
俞秋吃得差不多了,听到唐柔的话,很快想起她口中说的人是谁。
林嘉昀的父亲,林扬松。他们这个圈子婚姻大多都是家里安排的,很少有真感情。林嘉昀的母亲去年才去世,林扬松就已经开始准备二婚,而且还带着个十岁的孩子。
虽然对外说是继子,但是不是亲生的不少人心里都有数。也不怪林嘉昀和家里关系不好了。
唐柔转头和俞秋道:“小秋也收拾收拾,到时候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好。”
上辈子俞秋不喜欢被别人知晓他和江家的关系,这种场合他一般都不会去,更不想被评头论足。但俞秋这一次却是一定要去的,这是他能接触到小白谭那位老总最快的方式。
他不在乎对付陈国为的过程,只在乎结果。
他只要江淮许。
唐柔笑笑,柔声道:“到时候让林叔去接你们。”
虽然答应唐柔要去,但俞秋并不想让林叔来接,他怕遇到陈国为。像陈国为这种狗皮膏药,一旦让他知道江家在哪儿,他恐怕会厚着脸皮去给唐柔和江声平要钱,更何况江淮许还在。
思来想去,俞秋逃课了。
第14章 江淮许,下雪了
因为还没下课,偌大的学校显得很空荡。俞秋做了二十几年的好学生,这还是他第一次逃课。
很奇怪的心境,但他看着灰蒙蒙的要下雪的天,心里竟然难得生出平和的感觉来。
他面无表情地想,那以后他要不要多逃几节课?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就被俞秋自己压回去了。
算了,逃课也没什么好玩的。
从教学楼往俞秋要去的南墙要经过操场,操场上有好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他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他很少会主动关注别人或者是外界的其他东西,所以听到人群里发出的喝彩声时,俞秋只是大致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路过教超时,俞秋见到齐醒手里拿着几瓶水还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上体育课的是一班。
齐醒也没想到会遇见俞秋,毕竟现在还在上课。他本来想打招呼的,但俞秋走得快,他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人就离开了。齐醒撇了下嘴,拿着水朝操场走去。
“唉,不就是你爹给你找了个后妈嘛,别板着脸了。”齐醒把水扔了瓶给林嘉昀,“你要是实在不想认你那个爹,我当你爹行了吧。”
林嘉昀:“……”
“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我意思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像是你爹办喜事,反而像是死了爹。”齐醒说。
怕林嘉昀怼他,齐醒很快找了帮手,“江淮许,你说是吧?”
是冬天,但因为要打排球的原因,江淮许把黑色的羽绒服给脱了,里面只有件蓝白色的校服,衣袖被拉到手肘,白皙的皮肤下能看见青筋。他停了球,客观回答:“是有点。”
他继续道:“起码今晚还是要装一下的。”
林嘉昀抓了下头发,黑脸道:“林扬松就是个神经病。”
“你现在要骂赶紧骂得了。”齐醒坐在长椅上往后仰,问江淮许要不要喝水。
“不喝。”还有节体育课,江淮许抬手看了下时间:四点五十。
“真不喝?”齐醒问。
江淮许看了眼他,“养生。冬天喝凉水,我还没那么作死。”
齐醒嘚瑟了下,“我这是身体好。”
他忽然开口问:“对了,俞秋今天不和你一块儿去吗?”
江淮许转头看了眼他没说话,齐醒还在说:“不去挺好的,他要是去了指不定那帮碎嘴的王八蛋又要说什么了。”
“他去。”江淮许说。
“唉,我刚在教超门口遇见他了。”齐醒觉得奇怪,“他也没进教超,那个方向感觉像是去南墙那边。”
他啧了声,笑着开口,“总不能是逃课吧?就他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说出这话齐醒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甚至还把自己逗乐了,自己在那儿笑了半分钟。
江淮许一顿,把手里的排球丢给他,“我有事先走了,晚上见吧。”
齐醒:“?”
直到他走远,齐醒才猛地站起身,神经质地抓了抓头发,问一旁的林嘉昀,“他最近是不是真有病?”
林嘉昀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眼睛吧。”
高三的体育课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嘉昀也没心思打了,从齐醒怀里拿过排球,“哦对,顺带去神经科看看脑子。”
齐醒:“……”
-
江淮许刚洗完手就收到了俞秋的消息。
-下课不用等我,我不在学校。
他把手擦干,这才回俞秋。
-你在哪儿?
-临江巷
临江巷是25路公交在莞城国中后的第三个站,从学校到那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江淮许想了下,边往外走边回。
-林叔待会儿过来
-好,我在这儿等你们
那边不再有动静,江淮许把手机放回兜里,往南墙方向走。
他到南墙的时候俞秋还在,他今天没带那条红色的围巾,那围巾是唐柔前几年闲来无事织的,江淮许觉得围在脖颈上难受没带过,不知道唐柔从哪儿又翻出来了,现在到了俞秋身上。
冬天国中没多少人会规规矩矩穿校服,俞秋只穿了件不算厚的灰色卫衣。
南墙这边没监控,不少人会从这儿翻墙出去,但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还是教导处主任把之前堆起来垫脚的石头踢掉了,所以江淮许看见的就是俞秋搬石头的场景。
见到来人,俞秋愣了下,他下意识拍了拍有些脏的手,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淮许单肩背着包,伸出另一只手压俞秋堆的石头,没晃,堆得还挺实,他很平静地道:“逃课。”
俞秋:“?”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像江淮许没问他为什么现在还在学校却说在临江巷,而他也没问江淮许为什么会来这儿。
俞秋跳上石头上试了下,还差点没能翻出去,他又下来走进一旁的小树林里。
过了会儿,他听见那旁江淮许问:“这块可以吗?”
俞秋从小树林里出来,只是看了眼他就摇头,“不行,你得找扁的平的石头。”
“行。”江淮许应声。
最后一块石头还是俞秋找到的,他把石头放上去,试了试没晃,朝江淮许抬了抬下巴,“试试?”
“你先吧。”江淮许拎起俞秋挂在树枝上的包,诚恳道:“我没试过,没经验。”
“我以为你是老手。”俞秋笑了,“行,我上去你再上来吧,记得动作快点,被胡平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胡平是教导处主任,平常就喜欢在学校里溜达,专门抓逃课迟到早退的,俞秋上辈子在国中的一年里,每次星期一升旗的时候都能听到胡平铿锵有力的声音,想起来也算是高中的噩梦了。
加了石头很容易就翻上去,俞秋坐在墙上,天边的云看不见影,应该说天边全是云,轮廓也看不清。
他一只手扶在墙上,风很大,又干又冷,扑在脸上生疼。
他呼了口气,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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