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问桑
江淮许:“?”
他打开车门,三下五除二把行李箱拿了下来,死死拎在手上,和俞秋隔的距离能再放下十几个俞秋。
俞秋又无语又心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自己在旁边笑了好一会儿。
“我不走。”
他朝江淮许的方向去,然后江淮许往后退了两步。
俞秋:“……”
他咬牙威胁,“不准动了。”
江淮许眼尾都红了一圈,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怕俞秋看见想偏过头,又怕俞秋跑了只能忍着,瞪着俞秋也不说话。
俞秋叹了口气,怎么给人委屈成这样啊。其实俞秋还挺喜欢看他哭的,可能是因为江淮许大多数时候都太平静又温和了,偶尔哭的时候反差感还挺强,反正带劲儿。
他们上辈子吵架总是江淮许先服软,也有少数例外的时候,就比如江淮许偷偷掉小珍珠或者一直亲他,前者是心软的,后者是被磨没脾气的。哭的时候俞秋也没办法,只能放软声音哄他,喊他宝宝耳根能红得滴血,很可爱。
可再喜欢也总不能真给人整哭了,他舍不得。
俞秋走上前去,抓住江淮许另一只手十指紧扣,“宝宝,行李箱我们等会儿过来拿,现在去买刮刮乐。”
为什么突然要买刮刮乐江淮许也不清楚,现在脑子还懵着呢,俞秋有些得意,看着江淮许带着淡淡绯红的耳根觉得好笑,“害羞什么?你喝酒又不会断片,昨晚不也这样哄你的吗?”
江淮许动作一顿,不好意思后把人单手圈在怀里,亲得又凶又狠。俞秋一开始想把人推开的,后来这个吻变得缱绻缠绵,轻柔又小心翼翼,俞秋忽然觉得眼睛疼,他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把眼眶冒出来的热意压了下去,这才生涩的回应着。
良久,江淮许温热的指腹在俞秋的唇角擦了擦,顺手把眼镜给他重新架好,柔声道:“下次别咬自己了。”
俞秋像只被踩着尾巴炸毛的猫,嘴硬道:“没咬。”
“你说的算。”江淮许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俞秋闭了嘴。
上辈子他和江淮许都在莞大读金融的时候,每次路过莞大附近的有条小街,看到拐角处卖刮刮乐的地儿总是会进去买两张。他俩运气不好,俞秋也想过可能有他在的缘故,他们玩了两年,最高刮出来过五十元,最低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
因此指望通过购买彩票,从此享受富贵人生的生活离他俩太远,压根不适合。后来也没强求了,毕竟上赶着给别人送钱,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哑巴亏吃。
这一次俞秋忽略掉上辈子得到的血的经验,一次性买了一百块的刮刮乐。
能感觉到江淮许忍不住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但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笼罩着两人,最后俞秋先投的降,他木着脸看了眼江淮许,指着自己还有江淮许手里的行李问:“都在这儿了,怎么还看?”
江淮许“哦”了声,“在想你买那么多刮刮乐干嘛?”
毕竟上辈子他和俞秋买的都是几块钱那种,俞秋还扬言说这玩意儿买超过一百都是脑子被驴踹了,虽然其实林林总总加起来,他俩在这上面花的钱早过一百了。
俞秋顿了顿,片刻后道:“看看运气好点了没。”
江淮许没再说话。
进门时江淮许还在按密码,“叮”的一声显示成功了,门刚打开江小秋就围了上来。可能是今早离开前威胁了它爸,它爸给它收拾了一通,现在看见另一个爸也不咬脚脖子了,夹着个嗓子喵呜地叫着。
俞秋弯腰把江小秋捞怀里,抱着它,一人一猫伫在门外看江淮许假惺惺的犹豫了会儿后把行李箱给他提进了卧房。
“不是要赶我走吗?”俞秋开始秋后算账。
江淮许收拾衣服的动作猛地一僵,他仰头去看俞秋,心脏那个位置因为跳得太快而导致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低声道:“没有。”
俞秋抱着猫出去了,他忽然停下,回头看江淮许,问:“江淮许,你认出我了怎么不和我说啊?”
他的眼神里有江淮许看不懂的情绪,也许是心疼,又也许是愧疚。
江淮许最怕他这样,上辈子俞秋对他愧疚,所以两人结了婚。他一方面希望俞秋自由,一方面又因为俞秋的留下而暗自开心。
这辈子的俞秋要是知道他就是上辈子的江淮许,他会和上辈子一样选择留下。江淮许可以选择利用,但他并不想。他太了解俞秋了,如果说了,俞秋大概会往后退,退到他给自己圈的保护范围里去。
“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主导权也是。”江淮许说。
他的声音有些低,侧着脸,俞秋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想他家江淮许现在肯定要掉小珍珠了。
“你别可怜我。”他的声音很轻。
江小秋这只猫很有眼力劲儿,察觉到两个爸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也不让俞秋抱了,晃了晃尾巴,从俞秋身上跳了下去,迈着跟煤气罐似的身材优雅的朝着客厅走。
俞秋眼尾红了一圈,生气有,心疼更多。
他站着看那儿蹲着给他收拾衣服的江淮许,想和平常一样冷淡地说别在那儿想些有的没的。
但显然这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嗓子哑得不行,一说话那股酸劲儿就往嗓子眼里冒,眼睛也疼得厉害。
俞秋走上前去,在江淮许的跟前蹲了下来,膝盖着地。他轻轻的把下巴搭在江淮许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因为在哭的原因,呼吸听起来很不稳,有点难过的问出了那句两辈子都没能说出来的话,“……江淮许,我糟糕透了,你还爱我。到底是谁可怜谁啊?”
第61章 我爱你
察觉到了自己肩颈湿了一片,江淮许怔了瞬后拍了拍俞秋的背,“不哭。”
哭得眼睛红了一圈的人也没承认,声音又低又哑的,天塌了嘴还顶着,“没哭。”
他闷闷道:“都是口水。”
江淮许“嗯”了声,心脏那儿跟有人用手揪着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也学着俞秋把头搭在俞秋的肩上,双手搂抱着他,默了片刻后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最好的。”
俞秋是最好的,一点也不糟糕。
“俞秋很好看。”
只是他的额发总会把好看的眉眼遮掩住。
“俞秋热爱着生活。”
即使过得很难,但他一直在努力的奔跑。
“俞秋害羞的时候很可爱。”
他长得白,两人亲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红的,却总是不承认,说他他还会不好意思,然后装得毫无波澜的骂几句毫无攻击力的话。
“俞秋有时候有点笨。”
所以总是自己一个人撑着,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
“俞秋凶巴巴的,其实心软得不行。”
江淮许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俞秋的肩上,“不可怜你,江淮许天生就会爱俞秋。”
他抬手,在俞秋的眼尾蹭了蹭,然后有些凶的咬了下俞秋的肩膀,“你也别可怜我。”
俞秋没吭声,眼泪不要钱了往外涌,江淮许咬得很疼,可他觉得没什么,心里更疼。
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开暖气,属于莞城腊月凛冬的寒意顺着落地窗的缝隙渗进来。他们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江淮许,”俞秋觉得自己挺没出息,好半晌才挤出那么几个字,低哑着嗓音问他,“我没你说的那么好,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可怜你了?”
原本回来就是把人找回来的,怕江淮许不要他了,跑了,有喜欢的人了,又怕江淮许跟个傻子似的,一有时间就坐在公交车上等一个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人,所以没必要再拧巴,两个哑巴总要有个会说话的。
江淮许起身,捧着俞秋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亲。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也不知道是谁的,可能都有。
也没关灯,只有落地窗前厚重的床帘和虚虚掩着的门,两人狼狈的样子都倒映在对方的眼睛里了。可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早就见过彼此所有的不堪,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没有,比我说的还要好。”
俞秋歪过头,没让他亲,带着鼻音重复自己的问题,“不要避重就轻,我什么时候说可怜你了?”
江淮许刚开始没说话,后来很轻地道:“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喜欢阳光一点的。”
江淮许低头在他肩上蹭了蹭,“……而且你从来没和我说过爱我。”
俞秋被气笑,“这就是可怜你了?”
他用力在江淮许的肩上咬了下。
“我那时候生病了,”江淮许说,“俞秋,我生病了,做不到你喜欢的有朝气。”
俞秋应了一声,“所以上辈子你以为我喜欢的是盛清佑,这辈子以为我喜欢的是汤凡宁是吗?”
江淮许没说话,他抬手给俞秋擦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不哭了,我可以学,学着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俞秋拍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起身把灯给关了,转而把卧房里的小夜灯打开,没那么亮了,起码不能彻底看清脸上的表情。
“操你大爷的江淮许,”俞秋说,“怎么什么话都是你先说了啊?明明是你自己给我定义的,你天天在那儿瞎想,想了还要生闷气,问你为什么生气你又不说。真受不了你了,要离婚就是扯个证的事儿,过不了就离。”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俞秋和江淮许都怔了怔。
在这样的场景里,有些事情容易和上辈子重叠,俞秋下意识以为他和江淮许还没重生,江淮许还没死,而他们只是做着和平常吵架时一样会说的话,一个说得比一个狠,往对方心窝子里戳,谁也受不了。
俞秋僵了瞬,莫名有些想笑。
好不容易压下去了,和江淮许对视又忍不住,两个人偏着头,谁也没看谁,轻声笑着。
其实上辈子俞秋和江淮许说过爱他,只是两人那时候在吵架,就没人当真。
他记得是江淮许去世的前一年的某天,也就是2022年,应该是秋天,具体什么时候俞秋也记得不是很清了。
盛清佑的便宜老爸从国外回来,俞秋让盛清佑帮忙打个电话搭线。盛清佑虽然答应了他,但他父亲那边没那么好说话,一来二去的他和盛清佑见了几面。
可能用了一个多月,盛清佑的老爸总算答应愿意看一下江淮许的病历。他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俞秋不是江家的人。
俞秋一方面觉得窝火,一方面又感激。盛肃是国内最好的胸外科医生,他愿意帮忙,也许江淮许可以好好的。
可惜也许永远是也许,盛肃看了病历后也只能说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
世界上的所有事大多数最后都会走向听天由命。
俞秋站在小白谭外摸了根烟,含在嘴里也没点,莞城秋天淅淅沥沥的雨在夜幕里飘着,有些无力,又有些落寞。
回去的时候江淮许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见俞秋,他问:“俞秋,你爱我吗?”
俞秋不知道江淮许看见了他和盛清佑的绯闻,随意的搭话,“爱你。”
听起来可敷衍。
江淮许偏过头不再看他,也不说话,自己在旁边生闷气。
俞秋懒得管,从他手中把江小秋捞怀里,给它喂罐头。
最后江淮许没给自己哄好,沉默了会儿问他,“……俞秋,是不是相比我喜欢病恹恹的我,你更喜欢有少年朝气的盛清佑?”
俞秋问:“怎么突然这样问?”
江淮许站起身,把车钥匙揣进兜,“我出去散心。”
其实一整天俞秋都挺累的,他在公司处理工作,忙完工作了又去了小白谭听盛肃那番接近死亡通知的话,人累,心更累。他不知道江淮许为什么突然生气,只是心里也有些窝火,觉得别人瞎了就是了,江淮许明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怎么还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江淮许,你在生气些什么你直接说就行,用不着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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