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雪松
陆朝槿将手机放回口袋,尽管面上神色淡然,但他却无法忽视自己内心是多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不仅想要知道那个人还活着,更想要再和那个人见面。
陆朝槿垂眸,或许“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想确认忽然退游的情缘安然无恙”一直都只是他的借口,他自始自终想的都是…
再见到对方,再次与对方变得亲密无间。
门外那一对情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争吵还在继续。
社会哥声嘶力竭地大喊: “李雯雯,你给老子回来!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了!”
社会姐被他拽住,尖叫道: “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啊啊!家暴啊啊啊!”
周围空无一人,被拽疼了也没人理,社会姐果然开始发疯了: “跟谁都比跟你这个早泄又阳痿的货色要强!金针菇,你一脱裤子老娘就晕针!放开我,不然老娘要找人弄死你!!”
陆朝槿: “…”
蒲砚: “…我都说了他们很癫吧。”
不过阳痿又早泄,这个倒是很值得商榷。早泄意味着时间很短,而阳痿意味着根本就无法人道。这两种形态是如何迭在在一起的呢
蒲砚有点好奇,但不敢去问。
社会哥被戳中痛点,嚷嚷起来: “你每次不都叫得很大声吗,上次还被隔壁房间投诉了!你享受过,现在倒抱怨上了啊!!”
“我享受个屁,我都是演的,就你那点东西,还没有我中指长!滚啊啊啊!!”
社会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又发动了新一轮猩猩吼叫: “你是不是今天看到蒲砚,喜欢上他了!啊!你说话啊雯雯,我哪一点不如他了!”
蒲砚忽然被提起,心想我他爹哪一点不如你啊!你别太普信啊!!
果然,社会姐也听不下去这样普信的发言: “你有病啊人家蒲砚又高又帅,你这个D丝跟人家怎么比!而且你没听说他现在一个月挣一万块都不止吗!”
社会哥声音更高了,隔着一道门震得蒲砚耳朵生疼: “哦,原来是你这个拜金女嫌弃老子赚的少了是吧你这么牛X怎么不去going今天来孤儿院的企业家呢!他可是比蒲砚还有钱呢!”
莫名被cue的陆朝槿: “…”
窗外透不进来一丝光亮,房间里的一切都隐隐绰绰,像蒙着一层黑色的阴影。
香皂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掩盖住了因为潮湿气候而带来的隐约霉味。
刚开始被拉进房间,陆朝槿还想过出去,但听见门外这两个疯子吵架的架势,他觉得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出去为好。
社会姐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不再尖叫而是冷哼一声: “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啊,你这种从来不看新闻的文盲当然不知道,他可是在胡润富豪榜上都有名字的那种有钱人。”
社会哥像是猴子一样怪叫起来: “woowoo!
你还真去关注过!原来你早就想把老子一脚踹了再去找个有钱人是不是!你这个贱人!”说归说,他还气得一把薅住社会姐的红色长发。
社会姐被他薅了头发,又尖叫起来,一边伸手用自己的廉价美甲去抓社会哥的脸: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和别的女生晚上一起打王者互相叫‘宝宝’,老娘都原谅你了!我就找蒲砚怎么了!老娘今天就要去蒲砚!”
“你这B子还装上无辜了是吧,”社会哥冷笑一声,指着社会姐的脸大骂,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去改他的中考志愿,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跟着他去上高中啊!”
陆朝槿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到这里时攒起眉:顾家这管家以前还被霸凌过
蒲砚自从觉醒后,偷听过很多墙角,吃过黎雨的瓜,顾雪亭的瓜,但他没想到吃个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于是下意识侧头看陆朝槿。
只可惜光线昏暗,陆朝槿的脸隐没在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见表情。
社会姐大喊; “谁知道你们真的会去改啊,你们这群疯子!人家考700多分,本来能上高中,甚至去很好的985大学,你们这群恶魔毁了他的一生啊!”
“咚!”
社会哥愤怒地一拳锤在蒲砚藏身房间的房门上: “你少给自己开脱!你自己也没少霸凌他,让他替你洗衣服,还故意把他的饭盒打翻,你自己又是什么好货!你还可怜上他了!”
蒲砚原本耳朵贴着门偷听,被忽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后背忽然碰到了阻挡物,像是一堵坚硬的墙。
有温度的。
蒲砚弹射起飞,赶紧挪开,小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
陆朝槿身上散发出一种深沉而温暖的木质香调,淡淡的松木气息清新而自然,和陆朝槿的气质极为相衬。
蒲砚强行忍住自己再吸一口的冲动,对自己说:别当痴/汉啊喂!
陆朝槿淡淡道: “没事。”蒲砚从小被霸凌的可怜人模样在陆朝槿心里缓缓成型,与直播里那个活蹦乱跳金句频出的活泼大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朝槿见过很多因为遭受打击而彻底放弃自己甚至怨恨整个世界整个社会的人,因此觉得蒲砚经历了这么多黑暗还能这么乐观开朗,其实挺不容易的。
“我有你们过分吗下雨天把蒲砚的枕头被子都淋湿,还不允许别人去拿新的!”社会姐说了不过瘾,还要伸手扇社会哥巴掌, “当时蒲砚只能去中专,我看他都想自鲨了!要不是那时候他天天玩游戏麻痹自己,他早就死了!”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老师终于听见了不对劲: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快停手!”
被老师劝架后,这对癫公癫婆终于消停了。
蒲砚松了一口气,探头探脑走出走廊: “陆先生,他们走了。刚才实在抱歉,我想着要躲他们,就把你也一起拉进去了…”
陆朝槿沉默地看着蒲砚,心想他大概是因为以前总是被霸凌,太过害怕所以才会听见对面那两人的声音就想躲起来吧。
“没关系。”陆朝槿嘴笨,说不出安慰人的话。
蒲砚感觉有些尴尬,于是继续说: “呵呵呵哈哈哈,反正事情都过去了,陆先生您就当没听见吧,怪尴尬的。”
陆朝槿应了一声,却忽然问: “他们是怎么修改你志愿的”
蒲砚有些讶然,但还是回答了: “当时我们在学校机房登录自己的账号填志愿,他们偷看到了我的密码,悄悄改掉了我报考高中的志愿。”
蒲砚小学和初中都成绩优异,是学校老师打包票能考上A城重点高中的三好学生。
可是孤儿院里和他不对付的孩子偷看到了他的账户密码,趁蒲砚离开后把他报考高中的志愿全部删掉,改成了一所中专。
蒲砚原本填写的志愿是本市最好的重点高中,这所高中里大部分学生都能考上大学。
中考成绩出来后,蒲砚考了将近700分的高分,却因为志愿而无法去往想去的高中,只能去中专读书。
自从那之后,梦想破碎的蒲砚眼里的光消失,整个人颓败消沉。直到一年多以后,蒲砚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是在游戏里遇见了长风和其他朋友,他才慢慢拾起对生活的希望和热爱。
“我知道,这种事情如果申诉或者找媒体曝光,让我重新改回志愿是有可能的。”蒲砚有些默然, “但如果这样,他们校园霸凌我的事情就兜不住了,我们当时的院长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让我去曝光。”
不过这个院长现在已经死了,所以蒲砚倒也没这么恨他了。
陆朝槿眉头紧锁: “抱歉。”他有点后悔开启了这个话题,只能用道歉作为结束。
“没事没事,”蒲砚摆手,脸上的笑软绵绵的, “都已经过去了嘛。”
远处传来巨鼓被敲响般的阵阵雷鸣,分明是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黑得像是夜晚。
走廊外的天空昏沉,天空中盘踞的大团乌云间陡然闪过紫白电光!
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的雨声笼罩整个世界。
天气自从昨天便十分阴沉,半夜停雨后到今天又继续下了起来。
画着粉色小猪和白色小羊的白色小楼被雨水打湿成更暗淡的颜色,小楼旁带有滑梯的游乐设施在顷刻间便开始因为巨大的雨量开始积水。
“好大的雨,”蒲砚没有忘记老师让自己好好招待陆朝槿的吩咐, “陆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在这里用顿便饭。”
“嗯,”陆朝槿没有拒绝, “我能看看你们院的具体名册么有名册,更方便对人数规模和大致情况再深入解。”
蒲砚点了点头: “可以的,但是我得问问老师…因为这个涉及到隐私了。我现在带您去找老师,可以吗”
陆朝槿作为A市著名企业家,又许诺下了投资,孤儿院的老师自然不可能不同意他翻阅名册。
名册不过是照片,名字,年龄等的一本相册,并不涉及到什么隐私内容。
陆朝槿简略看了看,便说: “明天我会让秘书过来详细洽谈资助金额的事项。”
张老师自然是满口答应,正如之前她所说,现在可心许多老师离职,正是缺钱的时候,陆朝槿的援助就像雪中送炭般来得非常及时。
知名企业家亲自慰问孤儿院肯定是要拍照的,因为天公不作美,老师便让蒲砚为他们在教室门口拍几张照片,日后洗出来就贴在院门口的公告栏里。
蒲砚为老师,陆朝槿和一些孩子在教室门口拍了几张照片后,感觉头愈发晕眩了。
早上吃的感冒药似乎没什么效果,前额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知道陆朝槿留下来吃饭后,张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天我们的菜格外丰盛。”
雨越下越大了,但食堂里热火朝天的氛围并没有被阴冷的雨天所影响。
“陆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年纪轻轻就已经事业有成!”
“长相也这么出类拔萃,唉,真是,不知道的以为是明星呢!”
“雨这么大,外面的路肯定不好走的,陆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留宿我们这里。”
“是啊是啊,外面路都淹到半人高了,水位还在涨。车子要是泡在里面,那就不安全喽。”
“我现在就去给陆先生准备一下床单被套。”…
空气里满是红烧肉的香气,蒲砚麻木地在一群老师对陆朝槿的恭维里吃完了饭。
食堂的饭桌和学校很的像,都是一长排的桌子,两侧摆放着密集的圆形圆形座椅。
“小砚哥哥,我不要吃青菜” “小砚哥哥,他抢我鸡翅,你看他啊啊啊!”…
蒲砚坐在一群八九岁的小孩中间,像个孩子王。
而另一侧,有一桌坐着足足8个成年人,他们有女有男,手里拿着各自的手机,时不时朝蒲砚的方向望一眼。
眼神绝对谈不上善意,更像是带着鄙夷的打量。
蒲砚恍若不觉,只是叮嘱着身旁的小孩多吃青菜。
这些人也是从天慈孤儿院转过来可心孤儿院的,但蒲砚和他们的关系从小就不好。
准确来说,蒲砚是被他们霸凌着长大的。小时候的蒲砚就因为长得乖巧可爱而被老师厚待,加上性格内向乖懦,就成了这些内心阴暗的青少年的霸凌对象。
蒲砚在孤儿院里是没有朋友的,在他暗无天日的青少年时期,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万里明月》里结识的那些网络朋友。
为数不多的温暖,也是这些网络上的好朋友给他的。
“等会儿他们回孤儿院帮忙的孩子也会留在这里住一晚的,他们是四个人一个房间。我们给您准备一个最好的房间,您也可以在这里休息…”
“对对,不过雨好像变小了,还是看您方便…”
陆朝槿边听老师们对自己各种关怀,边打量着斜对角蒲砚的方向。
今天活动,很多已经搬出孤儿院的成年人回到院里帮忙,可是那些人…却没一个和蒲砚坐在一起的。
甚至这么长时间,包括打饭的时候,陆朝槿都没看见这些人和蒲砚说一句话,看蒲砚的眼神也充满恶意。
那之后四个人一个房间,蒲砚岂不是会挨揍
陆朝槿的眉蹙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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