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边客
之后慢慢收心,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算走进唐青的朋友圈子。
唐青圈子的空白让他感到雀跃,又因为对方过度的孤僻心生怜惜,难得有了想要照顾一个人的想法。
他选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向唐青坦诚自己的心意,并且表示从即日起追求唐青。
关棠从没这样真诚地对一个人,习惯了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唐青唯独对他露出几分松懈的态度。
那时候唐青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愿意尝试接受关棠的追求。
可没等两人关系正式确立,关棠有次和朋友去酒吧玩,喝多了,把一个人带了回去。
碰巧那天午后唐青带着刚写完的剧本找他详谈,喝的几分醺浮的关棠跟身边的人半搂半吻的下了车,被唐青撞了个正着。
那天以后,唐青收回抱着尝试接受他追求的态度,他们没做成情人,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虽然这份朋友关系有关棠刻意维持的原因在。
唐青很少社交,关棠借几次项目找他合作,对彼此都加深了部分了解后,才逐渐把这份朋友关系延续至今。
现在旧事重提,唐青在关棠的注视下缓缓眨眼。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提起已经没有意义,关棠,别做那样的假设。”
他一顿,又说:“我……”
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说呢?
他想告诉关棠,自己才结束一段恋情不久,现在并没有继续发展一段感情的打算。
可那些话就算说了,要关棠如何相信。
连他自己都为此茫然。
唐青垂下双眼:“有些累,我进去休息了,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当心。”
关棠:“我们只能是朋友了”
唐青毫不迟疑:“嗯。”
**
已经过了凌晨,唐青睡了两个小时再次转醒。
晚上下过一场秋雨,气温骤降,他穿着浅青色加绒的睡衣坐起,靠在枕上,没有打开床头灯。
唐青做梦了。
梦到了战争。
战火在大邺的西北境外蔓延,那里的风干冽寒冷,夹着不间断的号角和嘶吼声,在他梦里久久萦绕。
自己忽然消失,不知道韩擒他们可有发现?
那天带兵攻入军镇营救他的人,会是谁,韩擒,还是幽州的将士?
唐青脑子很混乱,想着梦里的画面,手下意识钻进枕头底下,握住一只小巧的云雀弩。
弩闸里还有几枚精细的箭头,他的指腹在开关上来回摩挲,心绪被牵向了很远的地方。
唐青在黑暗中止不住地痛吟出声,越去想,头就越疼。
他在一阵难忍的痛楚中按下云雀弩的开关,哗——
眼前乍然浮出白光,光圈越来越大,像漫天流火,将他完全覆盖。
**
元朔七年正月,大邺西北,幽州境外大雪不止。
连接两个月以来边境战火绵延,寒风裹稍的血腥味无竭无尽。
邺武帝出征西北,此时已兵临突桀王城,大军即将压境。
号角长鸣,风雪咆哮,两军交战。
突桀不交出大邺边贸监察史,这场战争便不会停息。
战场混乱,铿击震鸣接连起伏。
在将士声嘶力竭的怒吼下,只听天幕传出一记遥远的轰响,轰得所有人双耳麻木,旋即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这一刻,灰暗血腥的战场前线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白光如流火莹莹蔓延,光源的尽头,却有一抹影子缓慢坠落。
两军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静止,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在战场上看见了洁白的神迹。
只一瞬,稀世战马雷首犹如雷霆闪电向那道白光疾驰飞奔。
寒风刮啸,雷首所过,带出恍目的蓝色银光。
萧隽驭着战马义无反顾地冲进白光之下。
直到荧光散尽,下坠的那抹人影直直的落在了马背上,掉进萧隽的怀里。
*
唐青经过一阵剧烈的头痛后,下意识紧闭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温暖的光源,好像落到了什么地方。
再睁眼,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睛。
唐青恍惚地怔了怔。
他记得这人的眼睛总是淡漠冰冷,此刻四目相对,却涌动出着许多情绪。
唐青压着嗓子,心脏无端的发酸发胀。
他余光一晃,面前的一幕幕竟与梦境里的战争重叠。
心念急转中,他愕然道:“天子亲征,陛下,您疯了吗……”
萧隽扯扯嘴角,压下失而复得的颤抖。
诸多心绪在这一刻回归。
他紧锁唐青的眼睛,狂妄而坚定的开口。
“是,孤疯了。”
第103章
身临战场, 还不到叙话的时候。
雪花如纸从天散落,萧隽动作利索地抖开披风,将唐青紧紧裹罩。
“坐好。”
音刚落, 雷首似收到冲锋的号令, 战马飞跃腾起, 啸声嘶吼, 犹如神骑一般冲过防御线。
萧隽眉峰冷凝, 抬臂搭弓。
裂天弓宛如火焰, 下一瞬长箭如疾电, 竟把侧方袭来的三名骑军齐齐贯穿,几人砰的一声跌落马背。
干冷的朔风像刀子刮过脸颊,唐青面耳生疼。
他咬牙, 眼眸半眯,只见敌军的盔甲上顷刻间绽出殷红的血洞,鼻端和胸腔立即涌入强烈浓郁的血腥气。
周遭俱是浓腥的血,晦暗的硝烟之地染红了一大片。
他心如擂鼓, 精神紧绷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置身前线, 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极有可能让萧隽遭受牵连, 唐青不敢怠慢。
他坐直身子,为了避免摔落下马,紧紧抱着对方。
眼前忽然有一片攻袭而来的刀枪箭雨,他来不及闭眼,黑玄军如巨垒举起铁盾,待攻势缓下,趁机破阵。
唐青额前连续不断地传来冰凉, 雪越下越大,他却不觉丝毫寒意, 血液汇聚在头顶,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热。
看不清周围飞起的是整个尸身,又或头颅还是手脚,萧隽作为一国之主,一将之首,率先越至敌军后方,与侧翼包抄的黑玄军交汇。
号声令起,黑玄军如海潮浪涌,在雪与血中陆续吞没突桀人的防线,兵至城下。
雷首载着萧隽和唐青,隔着黑茫茫的火和烟雾,停在残火绵延的堡垒前。
剑直王庭,降者不斩。
凛风呼啸,雪盖过唐青的发顶。
他垂眸晃了晃脑袋,忽然瞥见左后方倒下的突桀兵抓起弓箭,对准的正是萧隽。
头脑霎时一片空白,唐青的右手完全脱离了身体的控制,跟随意志抬起。
拇指按下云雀弩的开关,等他回神,只见那名偷袭的突桀兵脖子上涌出一道血注,竟是正中喉间。
方才准备救驾的黑玄军面面相觑,他们尚未开口,飘起的风雪中,众人看见他们的皇上露出一道笑意。
萧隽注视怀里的唐青,眉目沉着。
下一刻,却扬起长眉,朗笑道:“唐青,你可真是个心肝。”
众黑玄军:“……”
至此,连续两个月的西北征战落幕,突桀归降大邺,战停的那一刻,突单王带着降书亲自求见。
此时,萧隽没空召见突单王,留下一句让人等着,披风一拢,抱起拢在怀里的青年消失在众将士面前。
**
萧隽带着唐青疾步返回主帅营帐,任怀里的人如何挣扎,手臂坚硬如铁,自始至终箍在那截细腰上不曾松开钳制。
“陛下,您放了臣……”
唐青发现自己挣脱不掉对方,索性就不动了,泛白的唇轻轻动了动,说话有气无力的。
大半夜他在自己的床上疼得浑身直抽,一转眼就落在战场上。
适才亲眼目睹一场攻城之战,又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死生关头,全身的力气和精神都被耗空了。
萧隽放了他,却未完全放开。
主帐里烧着炭盆,细炭啪地炸了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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