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尾巴的狐狸
棠景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呆滞,两人无声的对视片刻,对面那人一点反应也无,像是完全不认识他。
结合系统发布的任务……这个他曾经攻略完毕的任务对象,或许是真的不记得他了?否则已经刷满的好感度怎么突然就要清零重来。
棠景意攥紧了书包带,神色自若地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陆雁廷微微眯眼,英俊深邃的面孔在绿幽幽的安全通道的标示下显得晦暗不明。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陆雁廷问,又抬头打量了下四周,“嗯……负责在楼梯间看门?”
棠景意:“……”
“我在等朋友。”他说,再一次问道,“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找不到停车场了。”陆雁廷说,“带个路。”他两手插兜,习惯性地颐气指使。
“您跟我来。”
棠景意提着书包略过他身边走出去,将他带到门口,对门口迎宾的同事说:“陆少找不到停车场了,麻烦你带他去一下。”
然后转身就走。
搞笑,还命令到他头上来了。果然好感度一归零,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烦。
陆雁廷一愣,又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身后自然有狗腿子为他打抱不平,“什么态度?!”又问那迎宾的说,“那是你同事?”
迎宾小哥生怕这群惯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找茬,忙解释说:“小景是来兼职的,已经下班了。陆少您这边走,我带您去停车场。”
陆雁廷唔了一声,拧起了眉,却不是对着棠景意,而是回头瞥了眼那出声的人,那人一缩脖子,自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忙闭上了嘴。
“走吧。”陆雁廷说。
棠景意不想在门口待了,拎着书包回去找傅初霁,一边问007道:【你把陆雁廷的记忆删除了?】
【不是,跟系统无关。】007翻着剧情,给他解释道,【陆雁廷出车祸失忆了。你脱离世界的时候乘坐的那趟航班不是失事坠机了吗,陆雁廷在追去找你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一个不小心跟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上了,好险没活下来。】
棠景意脚步一顿。
【他……没订婚?】
【陆雁廷本来就不会订婚,不然怎么会被他爸关起来。】007说,【你给他留下那张分手的纸条后他就跟他爸闹翻了,觉得是他爸逼你的,硬是抄了把刀跑了出来。他爸也是没办法,陆雁廷发起疯来可是真的敢砍人。结果谁知道呢,这么不巧就出了车祸,就这样了。】
【……也好。】棠景意说,并没什么太大反应,【不记得了也挺好。】
他提着包一路上楼,还没进门就看见傅初霁走了出来。
“傅初霁,这里。”棠景意冲他招手。
傅初霁刚和领班交接完工作,伸手接过包,问道:“楼下怎么了?”
“嗯?”棠景意眨了眨眼,“什么怎么了?”
傅初霁本想问那他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在楼下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嗯了一声,从包里摸出车钥匙道:“走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棠景意洗漱完爬上床,盯着黑漆漆的床帘顶发呆。
刷好感度算他的老本行,这种可以量化指标的任务要比之前那个所谓的“拯救”任务要来得容易得多。但是……这个世界的他可是有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家庭,和陆雁廷这种人扯上关系,他怕何皎和棠青心脏受不住。
当初棠景意碰上陆雁廷的时候,他还叫做陆以棠。陆以棠和陆雁廷都姓陆,但命运却截然不同,一个是父母早亡的孤儿,一个是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陆以棠父母在他初中时候就以外去世了,他长年都在邻居发小家寄住,大学毕业后才自己搬了出来。毕业后他用父母留下的遗产和自己打工兼职赚的钱开了家小酒馆,也算有份正经营生。
他们就相遇在酒吧里,其实同样是个老套的故事,陆雁廷嚣张跋扈惯了,在酒馆时就跟人起了冲突,是陆以棠摆平的。结果没成想,喝完酒出去那些客人气不过企图尾随报复,陆以棠刚好出去扔垃圾看见了,就顺手帮了一把。
棠景意如今打架的招儿全是打陆以棠那个世界来的经验,陆以棠没爸妈撑腰,学生时代不知道受过多少欺负排挤,靠着拳头硬才没落下风。陆以棠自小野蛮生长,那股子狠劲儿一下就让娇生惯养的陆雁廷再也挪不开眼。
起初只是打发时间般的玩乐戏弄,然而陆以棠却是对他烦得很,全凭个人素质高才忍着没动手。陆雁廷众星捧月惯了,哪能受得了这个气。于是越不甘越纠缠,自己也没发现真的沦陷了进去,直至看见陆以棠和发小有说有笑地靠在一起玩闹,他才彻底爆发,冲过去就要找人麻烦。
然后被陆以棠直接撂倒了。
他护着身后的发小,低了眼看他,眉眼间全是冷淡。
“要耍派头闹脾气就滚回陆家去。”
陆以棠说,甚至不见生气,只有冷漠,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陆雁廷抱着小腹痛到蜷缩起来颤抖,直到那时候他才恍惚间意识到,他是真的陷进去了。
然后就是更长久的纠缠和陪伴,陆以棠这块冷硬的臭石头好像真的慢慢被他捂热了。他们开始交往,同居,陆以棠也愿意抱他亲他,会和他躺在被窝里赖着床不肯起,会为了他的酒精过敏而特意研制了几乎不含酒精的果酒。
尽管发小的存在让陆雁廷实在介意,但没关系,晚上的时候他自然有办法讨回来,直折腾到隔天自己也起不了床。他发着烧迷迷糊糊地想,反正能和陆以棠同床共枕的人是他,不是发小。
但是陆家人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独子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孤儿整日厮混在一起,更遑论还是个男人。陆家让陆雁廷联姻,他起初一直瞒着陆以棠,不想让这些麻烦事儿脏了他的耳朵。但最后联姻的消息直接登了报,同时陆雁廷也消失了。
按常规想法,陆雁廷是抛弃陆以棠回去联姻继承家产了。但有系统的陆以棠知道,陆雁廷只是被陆家关了起来。刚好那时候好感度也已经刷满,任务完成。陆以棠就顺势写了个分手的字条让人送到陆家去,然后就此消失。
后面的事情棠景意在脱离世界后便没再过问。棠景意只是棠景意,陆以棠不过是他短期内的一个临时身份,好像一份工作,今天是酒吧调酒师,明天就是高校大学生。
棠景意从不回头看,不在乎也无所谓陆雁廷之后如何了。直到今天再遇见,007告诉了他陆雁廷的情况,他才知道了后续。
好吧,结果现在又要从头来过。
这其实不难,但是陆家背景非同一般,老一辈发家早,多的是不能见光的营生和人脉,洗白不过也就是陆雁廷父亲这一辈的事。尽管现在陆家干干净净,但就算撇开陆家不提,单说性格,陆雁廷这样嚣张肆意、喜怒不定的富家少爷,和沉稳冷静的顾云深又不同了。
有点麻烦。
棠景意烦躁地翻了个身,今天见了陆雁廷他也才想起来,当初在地下通道看见傅初霁被人围着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那伙人眼熟了。因为那根本就是陆雁廷的产业,他喜欢刺激,拳击格斗和极限运动都爱玩,名下有好几个场子。在棠景意还是陆以棠的时候曾跟他去拳场看过,被那伙人一口一个陆先生恭敬地叫着。但陆以棠会打架本身只是为了自保而非热爱,着实兴趣寥寥,陆雁廷见他不喜欢,也就不再去了。
陆雁廷喜欢刺激,陆以棠就是能激发他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最好的存在。有陆以棠在,什么拳击场什么极限运动,他都觉得乏味。
只是不知道,如今还是不是这样了。
棠景意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007好奇道:【怎么了,上回第一次接陆雁廷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烦?】
【我只是觉得没这么简单。】棠景意仰面躺着,【看起来,傅初霁好像是在陆雁廷手底下的俱乐部做事……】
【然后呢?】
【你忘了我当时的发小了?】棠景意再次烦躁地翻了个身。
【发小又怎么了?】007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知道陆雁廷是挺有病的,但你不就擅长训疯狗吗?后来陆雁廷不也对他挺好的,唔……不管甘不甘愿吧。】
棠景意:【……】
陆雁廷着实比顾云深更不可控,他有些心烦意乱,忽而听得耳侧传来几声响动,他抬起头,看见头顶的床帘被人轻轻拨开,傅初霁凑了过来。
“睡不着?”他轻声问。
棠景意一愣,以为是自己翻身动静太大,忙说:“抱歉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们的宿舍虽然是上床下桌,但却是最老式的铁架床,两张连在一起的那种。牢固些的倒还好,有些用得久的,翻个身就能带着整个铁架子一起吱呀晃悠。
“没有,我还没睡,在看手机。”傅初霁说,顿了顿,还是问道,“今天在酒吧,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鑫嘉已经睡着了,傅初霁的声音压得很低,棠景意翻了个身趴着,手肘支着床,也靠近了些说道:“傅初霁,你那比赛是什么时候?”
“初赛在12月15号。”
棠景意一算,“那就……只剩一个月了。”
正规的拳击联赛是比四次,初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和决赛。但在上场之前,各俱乐部会进行筛选和选拔,大概是2-3轮。傅初霁所在的白鲨格斗俱乐部的规矩是过了首轮就能拿到5万,以每轮5万的价格往上累加。所以即便最后不参赛,仅仅是选拔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傅初霁对这项运动同样不是出自于热爱,只是谋生的手段之一,因此疏于训练,几次都止步在第三轮决赛,并未真正上场。但他成绩耀眼,白鲨希望将他捧成招牌,打造成明日新星。
但高额薪资不是白拿的。白鲨里的选手竞争激烈,这样高的薪资,等到真的上了赛场,也难保不会被要求做些不符合规则的事,比如屡见不鲜的商业假拳等。
傅初霁对现状很满意,他志不在此,只想挣些钱给母亲治病,然后找份普通工作安安分分地生活,无意掺和进这些破事儿里。只不过白鲨不养闲人,现在大有赶鸭子上架的架势。他既入了这个坑,却想捞一笔块钱就跑,到时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嗯。”傅初霁应他,又问,“怎么了?”
棠景意的思绪转了又转,说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陆雁廷手下那帮人有多黑他多少知道些,实在是不太放心。
007一乐,说道:【我以为你要躲着陆雁廷呢。】
【躲他干什么,他又不记得了。】棠景意不在意道,【得了吧,我还没怕过谁,更没谁值得让我躲的。】
傅初霁欲言又止,他同样不放心将棠景意扯进这些事里。他们彼此对视,都觉得对方是清澈又愚蠢的普通大学生。
“好了,快睡吧。”棠景意拍拍他的肩,“明天还有早八呢,晚安。”
“晚安。”
傅初霁拉上床帘躺了回去,半晌,才想起来,他还是不知道今晚棠景意在酒吧究竟怎么了。
第11章
也许是睡之前思虑太多,棠景意总睡得不安稳,刚一入眠,便又做起了梦。
当再一次看到顾云深的脸的时候,棠景意已经习惯到麻木了。甚至还有闲心想着,今天刚见了陆雁廷,怎么还是梦见顾云深而不是梦见他呢。
不过这回梦里的顾云深看起来更年轻些,其实和现在相比,他的外貌变化倒没那么大,但是神情更从容随性,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温和的,眼里像是聚了星星。他望向棠景意,笑着叫他:“棠棠。”
棠景意安静地沾着,他知道这不是叫他。
“来了来了。”
身后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棠景意回过头,便看见过去的他走了过来。
阮棠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到顾云深身边,随口问他道:“今天路上碰见的那个人是谁?”
谁?
棠景意仔细回想,这好像是他毕业聚餐后晃荡到路口打车,结果却碰到顾云深和唐镜走在一起的那一天。
其实他的记忆力算不上好,但唐镜是个重要人物和时间节点,所以棠景意记得,当天晚上回来后顾云深便和他解释了。
“是唐镜,和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梦境里,顾云深同样仔细地给阮棠解释,“我们本来是要自己家出来聚餐的,但是晚上临出发的时候唐镜和他爸爸来了,他刚回国不久,是来串门的。父亲就邀他们一起去,吃过饭后他们在包厢里聊天,我闲太闷,就和唐镜出来走了走。”
他说得事无巨细,原本放松的神态在眼神落向阮棠时再次紧绷起来。他拿过阮棠手里的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一边叫他,“棠棠……”他抿了抿唇,“你晚上,怎么这么叫我。”他说的是晚上他们遇见的时候,阮棠叫他顾总。
“嗯?”阮棠偏头看他,也笑了,“在外面呢,不然要叫什么?”
顾云深一时语塞,又说:“叫什么都可以,但是……”
阮棠叫他并不像顾云深那样亲昵,一口一个棠棠的。阮棠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他云深,但更多时候是连名带姓地喊他顾云深,在外面遇见时都是喊顾总。其实晚上那声顾总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顾云深心中不坦荡,敏感过了头。
棠景意看出来了,当初的阮棠也看出来了。他侧了身看向顾云深,眼睛弯起,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后面的场景就更加不堪入目了,棠景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推倒在沙发上,顾云深今天格外主动,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炽烈的热情几乎要将他含化了。
“棠棠……”
“顾云深,你、唔……”
棠景意忙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干脆又背过了身。可他虽然不看,那潮水般的喘息与顾云深喉间沉闷而用力的吞咽声却一阵接一阵地传入耳朵里,给棠景意快搞崩溃了,这梦到底要怎么醒?!他有病吧在梦里看自己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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