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空破晓
“这不是你该管得事。”我慢慢捻捏着他的脖子,道:“纪元是我在意的人,我不希望见他不开心。你若还想让脑袋长的牢固,就给爷老实点,吃穿用度会给你最好的。否则,爷会叫你明白那时能死在边洲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聂子夜垂下眼:“明白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蛋:“爷喜欢听话的聪明孩子。”说完,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聂子夜突然问道:“那时你说过会养我一辈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我回头看向他:“如果你够听话。”
太子的婚宴更大程度上是做给外人看得,例如承欢,压根连太子妃的模样都没瞧清楚。几日后,顾康健在府上办小宴邀请我们去做客。
气氛还算不错。不过只要有顾天赐与顾正凛在,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冷场的状况。其间我看了两眼太子妃,个子娇小,眉目清秀,神态平和,脸上有淡淡的彩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因为排序的关系,按座位我是离顾康健最远的,可却是正好面对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总能感觉到他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
最先告辞的是太子妃,她说有女儿家在影响我们喝酒的兴致,袅袅离去。天色愈晚,承欢强自撑着坐在座位上,我看着都替他难受,于是婉转提出下次再继续。顾康健闻言扬了扬眉道,让小的先回去吧,咱们几个接着喝。太子既然发了话,谁也不好再提离开的事。
顾康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矛头冲上我,非要众人都敬酒,祝贺我在边洲大显身手加封亲王。完后仗着酒意,拍桌子要我坐他身边,好好与他喝上两杯。
我心中恼怒已极,面上还要装出风平浪静的样子,在其他人猜测的目光下坐到顾康健身边。
刚坐下,顾康健突然在桌下伸过手,死死攥住我的右手腕。我不动声色的想要挣脱,却换来他更大力气的反制,我似乎能听见骨骼间发出的声响。
酒席照常进行,顾康健依旧有些阴沉的喝着酒,我则始终挂着随性的笑容,把玩着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谁也不会想到,这桌布掩盖下的情景。
终于熬到酒席结束,顾康健早已醉成一滩烂泥,手上的劲力却丝毫未松。我只好笑笑,“体贴”的主动要求将太子送回卧室。
由太子府上的下人指引,很快走到卧室,可顾康健仍旧没有松手的迹象。我暗中咬咬牙,对屋中的下人道:“你去请太子妃。你去打些热水。”
那两人最初不想走,被我一瞪几乎是骨碌着出去。
屋中没了外人,我无奈的开口:“太子,放手吧!”
顾康健突然用力推了一把,我脚下不稳,退后两步靠在墙上。他用身体将我挤在墙上禁锢住,头枕上我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淡淡道:“太子,您醉了。”
顾康健的身体颤了一下,低吼道:“我根本就没醒过!”张嘴咬在我的侧颈,一点点地加力,又痛又痒。
走廊传来脚步声,我伸手捏住顾康健的后颈,反手制住他,推到床上。
门响,我看清来人,道了声:“嫂嫂。”
太子妃微微福了福身算回礼。我未看顾康健一眼,告辞离去。
顾自在小人精一个,拉着顾悠然等在太子卧室外的不远处。眼看着太子妃进去,又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出现。那人转过身的同时,顾自在放眼看去,因为阴暗,看不清相貌。只见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散发着幽明的气息。只一眼,顾自在觉得好像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冷的浑身一颤。
那人走上前几步,来到光亮处,是顾写意。
顾写意脸上的笑容依旧,伸手在他二人的头上摸了下,温和道:“两个小家伙怎么还在这转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
顾自在按着胸口,那里怦怦跳得厉害。兴奋的抓住顾悠然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刚才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顾悠然紧抿着嘴唇,手有些颤抖的回抓住弟弟的胳膊,将脸埋在弟弟的胸前,喃喃道:“看到了。。。”
卧室内的太子侧身朝里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只是双拳紧握,指甲扎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滴落。贤良温婉的太子妃就坐在一旁,冷眼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十四章
顾康健大婚后,开始变得勤于政事,主动向父皇提出管理六部的要求。皇上一高兴,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康健着令六部官员定期到他的麟卓宫汇报事务。特别是礼部,因为祭天庆典马上来临,我隔三差五就得去一趟麟卓宫。心里这份郁闷就别提了。
有些事既然不能宣于口,也就只好烂在心底。面上我和顾康健仍旧是亲切并保持一定距离的君臣。但彼此都明白,除非有一方肯屈服,否则绝没那么容易善终。一个是从小就被赋予无上地位,习惯了征服与获得的未来君王;一个是历经了两世为人,性格嚣张唯我独尊的得势亲王。这样的两个人,谁会愿意选择低头认输?
事已至此,以我的性格,只要有人敢出来划下道,本人绝不会说不!
一日,我又前去麟卓宫。正巧遇上顾康健门上的家奴回京述职,带来许多礼孝敬他。我走不是,待着又觉着无聊。顾康健看起来心情不错,拉着我一起鉴赏那些古玩。他似乎对其中一幅山水画极为感兴趣,拿起来笑着问我:“五弟可看出这幅画的不对之处?”
我道:“臣弟对古玩玉器十足的外行。”
“是,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顾康健淡淡开口道:“这幅画是赝品。”
赝品两字一出,那个送礼的官员脸都吓白了,结巴道:“奴,奴才。。。”
顾康健不看他,只仔细的鉴赏着手中的画道:“这幅永昼山川图临摹真迹有九分形似,若不是知道真迹的下落,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是赝品。”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真迹就在父皇的书房里放着,虽然我极为喜欢,可身为儿臣总不能夺父皇所爱。若是你怎么办,五弟?”
我扫了一眼那幅永昼山川图,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对臣弟而言,只要喜欢且适用,真的假的没有任何区别。”
顾康健转过眼眸看向我,眸底隐隐流动着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道:“五弟此言差矣,常言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赝品模仿再像不过形似而已,神韵风范岂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明明清楚真迹在哪,怎还能有心思看赝品。”
我垂下眼,先让心绪沉淀一下,这才看向顾康健,笑道:“太子说的是。”
顾康健眸子内精光转瞬而过,哈哈一笑将赝品永昼山川图扔给下人:“烧了去!”
翌日,皇上赏赐太子顾康健数件古玩玉器,其中就有那幅永昼山川图。据下人报,当顾康健看到那幅画时,先是惊得脸色一白继而安分守己的在麟卓宫里处理了一天繁琐政务。
我闻言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可笑到一半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过完我不疼不痒的十七岁生日,祭天庆典的日期也越发近了。
大雍祭天庆典照祖例是五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而今年正是大庆的年份。届时,周边邻国将会派出使节来京庆贺。上次擒获新戈国晋王后,雍慧皇帝并没有把事做绝,只是象征性的讨要了一点赎金便将人完璧归赵。这种暴打一顿再给俩甜枣吃的做法,使两国冲突暂时缓和。因此来客名单中多了宿敌新戈国。
大雍、新戈因领土等原因结怨已久。照我看,和平只不过是两次战争间的休整。两国的关系好是不可能好到哪去了,至于能坏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我以招待客人须知对方喜好为由,前去兵部调资料。管档案的邱敏之早为我笼络,于是肆无忌惮的在资料室里翻阅起来。当看到一个叫洛梵的青年将领时不由一怔,资料里显示他是大雍人。叛逃到新戈后,短短四年时间一跃成为大将邢正中的左膀右臂。数次出生入死,战绩斐然。而年纪仅比我大一岁。
不管什么原因,老子最恨的就是叛徒。
我靠在椅子上翻看资料,随口道:“知不知道洛梵为何投奔新戈?”
邱敏之沉默了一会,尴尬的开口:“因。。。因为。。。”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