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今天天气很晴朗,4月底已经开始转暖,明媚的阳光带上了温度,透过车窗挥洒进来,陈远鸣看着面前三人,心底有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北京动物园的企鹅馆2004年才建成,两个小家伙都是头一次看到真实的企鹅,小琛琛简直都挪不开视线,连一直不太高兴逛动物园的小霄都看的目不转睛,然后是隔壁的海獭馆,大熊猫、金丝猴、长颈鹿……动物园对于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而言,简直就如同仙境一样奇妙。
毕竟还不到6岁,不一会两只小家伙就走累了,陈远鸣和肖君毅一人抱一个,尽职尽责的当起了代步车,肖君毅还把男孩儿架在肩头,像骑大马一样跑来跑去,都得小霄尖叫大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虽然保养的相当不错,这人今年也快40岁了,如果不是常年坚持锻炼,估计这一通下来就要扑地了吧。
陈远鸣微笑着抱着自家小公主,缓缓走过一个又一个动物馆。由于结合了同样母系血缘,两个孩子的长相其实有点相似,但是眉眼之间却带上了彼此父亲的特征。小琛琛那双眼同样细细长长,有几分桃花样儿,平时总是娇憨的眯着,带着甜美的弧度,看起来就是最天真无害。但是这小姑娘的性格却有些奇异的像他,行事极为沉稳,做事之前都要细细过一遍脑子,又聪慧又乖巧,简直让两家都没几个姑娘的奶奶们宠到了骨头里。
看着在前面疯跑的爹地和哥哥,小琛扭过了头,突然抱住了陈远鸣的脖子。
“爸爸最近总是在家……”
小姑娘细细小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陈远鸣不由笑了出来,“最近工作不是那么忙了,当然要回家陪陪我们的小公主~”
“嗯……”小姑娘手环的更紧了一些,“可是为什么爹地总是那么担心呢?爸爸你要出远门了吗?会走很久吗?”
陈远鸣的手紧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了下来,轻柔的拍着女儿的背部,“爸爸当然不会出远门,琛琛最近长的这么快,万一不小心长大了,爸爸不就错过好多抱琛琛的机会了吗?”
小姑娘抬起了头,细细的眼睛里含着一点点水汽,“真的?不骗琛琛?”
心底有根弦微微的扯痛了一下,陈远鸣故意伸出了小手指,“不骗琛琛,要不咱们来拉个钩?”
琛琛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该再信拉钩这种游戏,但是她还是咬了咬柔嫩的下唇,毅然伸出了手指,搭在陈远鸣的小指上,“拉钩上吊一百年,骗人是小狗!”
“嗯,是小狗!汪!”陈远鸣笑着亲了女儿一口,换来对方银铃似的笑声,和一个甜甜的亲吻。
打消了心头疑虑的小姑娘又兴奋了起来,非要去看“泰迪熊”,在强调了好几遍棕熊和泰迪熊真的不一样后,陈远鸣还是抱着她去参观了熊熊们。肖君毅这时也累出了一脑门汗,乖乖抱着儿子走了回来。
看着对方开心的笑容,陈远鸣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空出的左手,一家四口就这么站在熊山前驻足观看。肖君毅的左手经过十几年的复健,如今已经基本康复,只是握力还有些差距,但是今天他握的是那么紧,像是要把陈远鸣融进自己血骨之中。
那握力几乎让人生痛,但却真实而执着,陈远鸣没有躲开,只是以同样的力度握了回去。
今天这个日子,对他们而言太过特别了。
2008年4月23日,17年前的那个雨夜,陈远鸣死于一场车祸。而今天,离那一天的夜晚,只剩下了几个小时而已。
惊惶吗?恐惧吗?不舍吗?其实有了这十几年的经历,陈远鸣已经没那么在乎了,他度过了一个很好的人生,没有失望、没有愧疚、也没有遗憾,他善待了这次生命,也收获了最为丰厚的补偿。死亡的阴影早就从他的脑海中抹去。
但是肖君毅不同,比起以往任何时候,他都贴的更紧,近到随身保卫的地步。掩盖在笑容下的,是急迫和忧虑,是对于未来的恐惧。而这份恐惧,甚至感染到了他们敏感的小女儿,让她都为之惧怕。
可是陈远鸣又能做出什么呢?命运也许能掌握在他手中,但是生死,并不是由他来决定的。
轻轻牵起了肖君毅的手,他在上面落下了一吻,“走吧,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那天上午,他们在动物园里疯玩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又跑去游乐园玩了小半天,结果还没到四点钟,两个小家伙都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窘态,两人只得草草收兵,带着孩子们回家睡觉。
给两个孩子盖上了薄被,陈远鸣刚刚转身,就被拥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亲吻来的如此热切,似乎要把人生吞活剥。陈远鸣回馈了这个吻,慢慢调整节奏,安抚着怀中的男人。
长久的一吻结束后,陈远鸣笑着说道,“肖董最近饥渴的够呛啊,我该……”
“远鸣!”肖君毅打断了他的话语,更紧的抱住了他,头颅搭在他的肩窝,低沉的重复着他的名字,“远鸣……”
“我在。我还在。”陈远鸣环住了他的腰,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这里不是成渝公路,我们也好多年没碰过奥迪了。君毅,我还在你身边……”
那点微微的颤抖平息了下来,肖君毅深深吸了口气,拉着他向二楼的书房走去。在书房的阳台上,有两把并排摆放的躺椅,他把陈远鸣推到了一张躺椅上,自己则坐在他身边,用手紧紧扣着对方的手掌。
陈远鸣知道他的意思,他也没有抗拒。两人就这么坐在露天的躺椅上,看着落日的晚霞一点点被夜幕吞没。2008年的北京,夜空再也看不到星辰,模糊的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一步又一步向天际正中滑去。
两人的手指握的太紧,也太久,到了最后,他们似乎能从指尖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跃动,就像一支完美的协奏曲一般。不知什么时候,一阵悦耳的闹铃声突然传入两人耳畔,肖君毅扭过了头,眼中带着无法错辨的喜悦。
“时间过去了。”
他的死亡时刻,也许会再次夺走他性命的时刻。
陈远鸣报以了同样的笑容,“我还在你身边,在我们的家里。只是从今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厉害,能够预知未来了……”
“预知?我们不需要了,不再需要了……”
一个亲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带着点咸涩,又带着点甜蜜。陈远鸣把手插入了对方的黑发中,加深了这个吻,让它变得更加具有热情,就像他们之间焕然一新的新生。
那个吻结束后,陈远鸣轻轻拉开了一点距离,“挺想现在就把你推倒在床上,不过孩子怕是该醒了,只能往后拖几个小时。”
肖君毅慢慢直起了身,“没关系,反正你还有的是时间。”
两人的笑容如此相似,如此默契。陈远鸣在对方红润的唇角上摸了摸,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今天的晚饭就交给我好了,看我怎么喂饱你和你那对宝贝儿。”
笑着转身,他正想往屋里走去,一只手却从背后拉住了他,执拗的把他转了回来。陈远鸣笑着转过身,却愣在了当场,哑然看着面前的景象。只见他的爱人,他孩子的父亲,他长久以来的伴侣正单膝跪在阳台的空地上,用单手高高举起一只锦盒。
那个锦盒是敞开的,正中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铂金打造,没有任何花纹和饰物,洁白无瑕的素戒。月光散发着朦胧而皎洁的光辉,似乎给两枚戒指都蒙上了一层辉光。
“陈远鸣,你愿意把今后的每一天都交给我吗?在一无所知的未来,每一个日日夜夜与我相伴。”
月光洒在那张不再年轻,却依旧英俊的脸上,庄重威仪,带着如同神前起誓般的严肃。陈远鸣的喉头哽咽了一下,慢慢走回了两步,用和对方相同的膝盖,单膝跪下,额头紧贴贴在了对方额际。
“我愿意。”
他拿出了盒中的两枚戒指,用指腹轻轻摩挲,毫不意外的发现内圈刻着米粒大小的字迹,是“远鸣”和“君毅”。他把刻着君毅的那只交给了对方,冰凉的金属带上了人体的温度,他们小心翼翼的捏着戒指,一前一后戴在了爱人离心脏距离最近的手指上。
戒指的大小完美无缺,就像直接生长在手上似得。两人手掌紧紧相扣,五指交错,银色的光辉辉映在一处。
“在不可知的未来里,在我生命结束前的每天,我都属于你,而你,也永远属于我一人。”
他们的公司早就交融了彼此的股份,他们的血脉早就交融在儿女的血脉之中,戒指对他们而言曾经不再重要,却被赋予了崭新的含义。
随着誓言,一个吻落下,深沉而甜蜜,如同盖在婚书上的印记。
楼下,传来了一声呼喊声,小霄已经起床了,正在寻找自己的两位父亲。微小的笑容在唇边交错,他们站起了身,迈开脚步,并肩朝楼下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月光似乎被擦亮了一般,映出两人亲密依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