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桃九
沈飞闭上眼睛,维舟的五官越发清晰,在眼皮里飘来飘去。
“维舟,你睡了吗?”沈飞决定不再内耗,自己睡不着,维舟也不该睡觉。
大约两秒钟,维舟好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点无奈:“老板,你又怎么了。”
这声老板叫的沈飞无地自容,气势直接矮半截:“我渴了,有能喝的水吗?”
维舟睁开眼睛,若是有灯光照亮,一定会发现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没有。”
【渴死你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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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夜晚,对所有生活在蔚洲市的人来说都一样。
狂风裹挟着大海的愤怒,搅动周遭的一切,强势地发出隆隆闷响,几乎可以听到空气撞在岩石上裂成碎片的声音。
凌晨两点钟,海水轰鸣着冲破防线,翻卷着漩涡撕裂河床,停泊在港口的大小渔船无一幸免,蔚洲市沿海一段的居民陷入一片混沌。
第二天,日子特别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风雨已成过去,乌云飘走,太阳重现威力,蔚洲在度过半个月的阴沉天气终于迎来久违的阳光,碧蓝的高空清澈如洗,空气中散发着雨后的味道。
晨曦中,港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密密麻麻的像蚂蚁,著名的环海路变得有点让人认不出来了。
山体滑坡加上洪水,整个沿海区域停水停电。
消防车和救护车擦肩而过,工程师带领数十人一刻不停地做着防洪工作,大街上,由市民和大学生临时组建的小分队在努力维护公共秩序。
另一边,渔港的负责人林鸿运站在制高点,拿着大喇叭安慰众多船员,说话说的嗓子冒烟,脸色通红,旁边的张岩不停地给舅舅递水润喉。
在一片周遭中,一辆被砸出坑的黑色奥迪车快速穿过街道,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吱呀”一声停在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的港口停车场。
沈鸿开门下车,沉着一张脸拔开人群,毫不费力地跳过栏杆,精准而犀利地找到何帆的船。
大部分渔船受到牵连,何帆的船提前进入搁浅区,可还是没能幸免,驾驶舱的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海水上升到甲板,某样设备遭到破坏,暂时无法启动。
何帆正在检查问题,刚从驾驶舱里出来,迎面就撞上来势汹汹的沈鸿。
不同于作日,今天的沈鸿看上去有些狼狈,衣衫随意,裤脚和皮鞋沾了泥巴,这是因为他所在的开发区出现塌方事故,他是费了好大工夫才绕过坍塌的隧道回到市区的港口。
“人呢。”沈鸿上来就问,眼神中带着克制的愤怒。
何帆像是早有预料,话音里带点安抚:“沈先生跟维舟在一起,放心,他会很安全。”
沈鸿一听维舟的名字心情更加五味杂陈,脸上的肌肉突突直跳。
经历了昨晚的事故,沈鸿陷入了精神冲突的矛盾中,既庆幸沈飞昨晚不在开发区的别墅,被维舟带走了,同时又因为带走沈飞的人是维舟而感到阵阵后怕。
现在最要紧的是打探沈飞是否平安,沈鸿向前一步,声音严厉:“带我去找他。”
何帆环顾一圈,摊开手:“你也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的船需要时间修理,如果你很急,去问问别人吧,沈先生身份特殊,我想应该会通融一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走水路不太行。”
通往开发区的隧道是在凌晨四点十几分坍塌,昨夜起风没多久,政府为了安全便封锁港口,隧道坍塌后扩大了封锁范围,就算何帆把船修好也没办法去找人。
沈鸿忙不迭问:“什么时候可以出船。”
何帆拿不准:“等通知。”
沈鸿的眉头绝对可以夹死苍蝇,这条路行不通,他只能另想办法。
他朝天望一眼,阳光刺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我警告你!”他伸出一根食指,毫不客气地指向何帆的脸,“如果沈总少了一根头发,你和维舟都跑不了。”
何帆不悦地打量着沈鸿的手指,沉声道:“昨晚有句话忘记转告你了。”
沈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说。”
“维舟让我告诉你,他有事,沈先生都不会有事。”何帆的语气十分有把握,就像在说一句多年来酝酿的话。
沈鸿有些惊讶,慢慢地放下手,很快又翻脸:“他这话鬼都不会信。”
何帆说:“我信。”
沈鸿冷笑:“凭什么信他。”
何帆扬起下巴:“凭他是维舟。”
沈鸿努了努嘴,一脚踢翻旁边的箱子,然后坐了上去。
他带着冒失的关注审视何帆的长相,心里愈发沉重,片刻后低下头,瞅着沾满泥的皮鞋自言自语:“跟维舟一起...无法想象,沈总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何帆用眼角窥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反驳:“你的老板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担心他会怎么样,说实话,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把维舟怎么样呢。”
沈鸿猛地一摇头,仿佛要把头发里的什么东西甩出去,神情凝重的略显僵硬:“我参加过突击行动,见过同样的眼睛,他有可能会杀了沈飞。”
“说话有点谱,小心告你诽谤。”
第047章 047
沈飞从梦中醒来, 耀眼的阳光透过石缝强势地照在他的肩膀,他脸上的神经恢复知觉,细微地突突跳着。
片刻, 他坐起身来, 毛毯从腹部滑落,他屈起一条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洞穴很亮, 阳光游走于石块、岩缝和岩壁之间,雕刻出它的轮廓。岩壁间的空气带着清晨的寒意,四处弥漫着来自河流的潮气,风拂过, 吹在皮肤上着实惬意, 这种轻盈的感受被传递到大脑,让沈飞感到神清气爽。
四下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见维舟的身影。
他摸索到手机, 电量充足, 但依旧没有信号。
可能是天晴的缘故,就算联系不到自己的人,沈飞也没感觉慌张或压抑,趁着四下无人, 他舒服地伸个懒腰。
后背立马传来异样, 昨晚的瘀斑可能会加重。
他暂时没理会,叉开两条长腿,把光裸的小腿和脚冲向洞口, 伸直又弯曲, 好让皮肤接触到更多的晨风。
维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如此豪放的一幕。
沈飞:“......”
其实挺尴尬的。
沈飞慢慢地放下两条腿, 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恨不得时光倒流。
维舟正对着他,逆光而立,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水盆,腕上搭一块毛巾,一身轻便的浅蓝色套装,真有点像文艺电影里走出来的摆脱世俗的绿林小伙。
最帅的小伙!
沈飞不管别人怎么看,在他眼里,维舟就是帅的有个性。
“早,你去哪儿了。”沈飞用问好的方式打破尴尬。
其实只有他自己尴尬,维舟对他私下里的一些小习惯见怪不怪,没事就喜欢伸长两条腿做舒展运动。除此之外还有他在会议上的样子,行事果断,令人信服,言语之间流露出清晰、犀利的思维和头脑。
维舟还见过沈飞彻底放下戒备的一面,带着讨人喜的孩子气,躺在床上吐槽几位舅舅有多么多么的愚蠢。
那些不轻易外露的思想和表情,只有维舟见过,就连沈飞的外公都没见过。
“早上好。”维舟的声音如早晨的空气一样清冷:“我去洗漱了。”
不远处有一个小瀑布,维舟在那里冲了舒适的凉水澡,整个人焕然一新。
当夜晚的风雨平息后,他便起身,那时候沈飞还没醒,整张脸被蒙在毯子里,膝盖以下的肢体自然而然的露出来。
维舟用灯光晃了一下,发现沈飞的脚踝处并没有记忆中的伤疤,他觉得自己在时间的计算上应该没有失误。
他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让灼烫的眼皮凉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飞模糊的睡颜看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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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出现色彩,孤零零的晨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悄悄爬过地平线,树上的小鸟开始尖声啾鸣。
四周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空气像玻璃一样透亮,昨晚的狂风似乎有意偏袒这座岛屿,并没有施加太多残酷的手段。
沈飞根据维舟的提示,找到了小瀑布的位置,二话没说便脱光衣服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水澡。
完事后,他觉得身体冰凉,头皮被冷水冲的发麻,于是穿上衣服站在有阳光的岩石上,深吸着气,希望太阳把他尽快烤热。
上学的时候他就喜欢野外露营,经常约朋友去森林探险,还爬过高耸的雪山,可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自从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他的私人娱乐时间就变少,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扑在事业上,天天为如何变得更强而努力。
“沈飞。”维舟来了,站在沈飞后头的树荫下,“你有什么打算。”
沈飞迅速转过身来,“怎么样才能联系市区的人呢?”
电力和通讯系统已经遭到破坏,沈飞来到之前有信号的山谷,依旧没办法与外界联系。
维舟身上有种掌控一切的镇定,指向岛屿的最高处,回道:“爬上去,你会把整个蔚洲尽收眼底。”
沈飞抬头往上看,一只罕见的鸟翩翩飞过,注定是漫长的一天。
他喃喃细语道:“上去就会有信号吗?”
“会的,”维舟给出肯定的答案,“你会联系到你想见的人。”
爬山需要一个过程,想要登上山顶没那么容易。
岛屿未经开发,山路都是靠人的脚一点点踩出来的,维舟最近两天一直在岛上转悠,沿途做了很多标记,可惜经历一晚风雨那些标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凭借记忆和直觉找准方向,以免在山谷里迷了路。
出发之前,维舟特意回洞里换身衣服,脱掉短裤短袖,穿上一件料子很舒服的黑色登山服,背上旅行包,里面放了些食物和水。
矫健的黑色身影在林子或岩石间穿梭,他还真像是来旅游的,与之相比,沈飞看上去倒有点像流落荒岛等待救援的落难者。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最高的方向爬去,偶尔会有石鸻鸟带着幼崽从他们上方如箭般俯冲,落在前面的岩石上,等他们走近一些,张开翅膀又飞了起来,好像是专门为他们领路的使者。
还有山兔的影子,跑的极快,一眨眼就从这边蹿到那边,学松鼠的样子露出可爱的脑袋观察越走越近的人,两只小爪迅速地捣鼓着。
维舟包里有相机,是专门为了抓拍金雕带来的,听说这一带有老鹰和游隼,但他始终没见到。
暴雨过后,林子里的动物们活跃起来,纷纷出来找食物,山谷里有一只落单的小鹿,正在河流对面徘徊。
维舟为了不吓到它,轻手轻脚地拿出相机,对着它拍了两张照片。
小鹿不如母亲那样有耐心,也不够警惕,站在那一直盯着人看,假如维舟和沈飞保持不动,它就放松下来翕动鼻子或是抽动下耳朵,等两个男人重新迈开步,它就掉头离开,但不会走远,觉得距离安全了它又停下,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
沈飞夸赞它长的漂亮。
维舟附和道:“是,可惜山鹿很少了。”
“你经常来这里玩吗?”沈飞顺着话题聊起来,脚下加快步伐,努力跟上维舟的节奏,“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会来吗?”
维舟走在前面,跳过一块岩石,站稳后说:“第一次来,为了拍戏。”
“你蛮胆大的,一个人在这里过夜。”
“沈总一个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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