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 第18章

作者:浩然天风 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沙雕 团宠 万人迷 穿越重生

更别提不久之后,封剑塔主那老逼登还要把他融了打造新的灵剑……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在宁不凡雷区下死力蹦跶,尘云离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能让他疯的姿态优雅一点。

“我来说吧。”

他的困扰和纠结都快凝成实质的阴云,在头顶打雷闪电、刮风下雨了。

尘文简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觉得他可爱可怜的念头,面上则分毫不显,只是体贴地接过解释的重任。

这件事若是让尘云离来说,为了顾及宁不凡的感受,他的措辞会尽量委婉。

但尘文简就完全没有这种考虑,他用最简练,也最锋芒毕露的词句,将明少荼的身份与去向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宁不凡静静听着,因失血而惨白的面颊随着他的讲述越来越白,封剑塔外的怨魂都比他有人样,看得尘云离心惊肉跳。

可他依旧强撑着听完全程,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中途没有插过一句嘴,问过一个问题。

宁不凡好像在透过尘文简的说辞去窥探自己弟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将其与他过往留在自己心里的印象相互印证,再打碎重组,拼凑出一个全新的、名为无问剑魂的模样。

“难怪……从煌州逃出来时,他一意要在此地定居,原来是为了就近保护他剑主的最后一个传人,而这个传人……一心要将他剥皮拆骨,融成新的锻材,踩着他的尸骨去铸造下一个兵器界的传说……”

宁不凡像卡壳的磁带,断断续续复述尘文简的话,越说脸色越苍白发青,瞳仁也越发黑沉,几乎像个用黑白二色纸张扎出来的纸人。

尘云离心里发毛。

他不会是被打击疯了吧?

“咳,那什么,你听我说。”尘云离连忙抓住宁不凡的肩膀,“你弟弟还活着——现在还活着,他只是被封在剑里,只要我们把他从封剑塔主手中夺回,他就还能被唤醒……”

“呵。”宁不凡垂头,黑发遮挡面容,尘云离只能听见他沉郁阴冷的声音,“剑主都不在了,还有谁能把他唤醒?难道你们还指望我这个拿他当心肝,他却从没真正信任过的兄长?”

“……你别这样。”尘云离叹气,“他不是不信任你,大概……只是不想把你卷入这么危险的事。这条五彩绳是他留下的吧?它一直在保护你。”

宁不凡沉默良久:“你们找我,是我能为他做什么吗?”

“不,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我们担心封剑塔主对你下手,而他也确实对你下手了,只不过明先生留下的手链护住了你。”

尘云离搀扶他起身:“你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我们会解决封剑塔主,把你的弟弟带回来。”

尽量——他在心中补充。

“安全的地方……”宁不凡喃喃道,“好,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想去哪儿?我们送你吧。”尘云离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常了一些,松了口气。

“不用。既然要确保安全,这个地方最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宁不凡摇头拒绝,用的理由也让人难以反驳。

尘云离与尘文简对视一眼,没有强求,只是陪他收拾了一些日用品,等他换掉身上的血衣,再将他送出门外。

宁不凡拎着一只小包袱,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今晚的变故好像不曾将他压垮。

走出几米后,他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尘云离两人,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如事不可违,不必非要救他。”

宁不凡的语气透着令人不安的意味,尘文简眉心一跳,尘云离正要说什么,他却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020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后半夜,宁不凡涉水跋山,终于来到他口中的“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个嵌在山壁里的洞穴,被人细心打扫过,干净无尘。洞内有两块天然青石,一大一小,大的那块长且厚重,被当成了床榻,铺着两只枕头、一床被褥。小的那块则是桌子,中央放着一套茶具,旁边有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山野黄花,依然鲜活热烈地绽放。

摘下它们插瓶的人却已兀自离去。

宁不凡放下包袱,捂了捂桌上的茶壶,习惯性翻起两只茶杯倒茶。

但第二杯倒到一半,他的手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抖得提不住茶壶,眼睁睁看着它摔落在地,碎裂,茶水泼了满地,溅在他衣摆上。

瓷器破碎的脆响将他带回过去,回忆纷至沓来。

明少荼是十二年前,随宁不凡的继母一起到宁家的。那时距离煌州遭灾还有半年时间,宁家还是当地的富庶之家,宁不凡也是无忧无虑,从没吃过苦的娇贵少爷。

他记得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便宜弟弟,尤其讨厌他不肯改姓,却偏要唤自己阿兄,无论自己如何刁难欺负都不肯改口这一点。

但幼时的明少荼生得十分可爱,像雪堆玉雕的娃娃,扯着你的衣角,仰脸用一双圆而黑的眼睛看你一会儿,心都能被他看化。

这样一个漂亮娃娃天天追着你喊阿兄,宁不凡纵然是铁打的心肝,也被他融化了,不到两个月,对他的态度便从讨厌变成极端的喜爱,从此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着。

落难前的宁大少爷会为了弟弟一句喜欢买下整家店的东西,落难后的宁不凡也会为了给弟弟下跪乞讨。

煌州灾祸爆发后,一州之地沦为死域,人们易子而食、吃观音土,饿急了甚至会啃食自己的血肉,宁不凡和明少荼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自然也被视作了食物。

他们要躲避瘟疫,躲避蝗灾,躲避饿疯了的灾民,逃离煌州的过程不啻于在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上走一遭。

有一次他们不慎被几个灾民发现,让饥饿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把他们从藏身之地抓出来,表情像恶鬼一般狰狞,几乎要生吃了他们。

死亡的利刃悬在头顶,宁不凡恐惧得说不出话,也失去了挣扎的力度,只能看着男人张开他枯黄的嘴,咬向自己的肩膀。

下一刻,明少荼把手伸到男人和他中间,男人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生生扯下了一块血肉。

宁不凡近距离看见这一幕,鼻尖萦绕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那味道在他心里点了把火,烧得他血液沸腾,五脏六腑都在痛。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听见明少荼说:“我身上肉多,你们把我吃掉,放他离开。”

……说的这是什么话。

宁不凡不太记得那之后发生的事了,据说大脑为了保护主人,会将过于惨烈的记忆模糊甚至封闭,避免其因打击过大而死。

他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那时只觉得一阵眩晕,等回过神来,那几个男人都被砍倒在地,尸体躺在血泊中。

凶器镰刀就攥在他手里,粘稠的鲜血顺着锈蚀的刀锋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个血洼。

血洼旁边趴着咬了明少荼一口的男人,他被砍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宁不凡回神前,还在机械地将镰刀劈砍在他头上——他叼着明少荼的肉的嘴。

明少荼则死死抱住宁不凡的腰,圆黑的眸子映出天光,直勾勾盯着发疯的兄长:

“阿兄。”

他一句轻唤,唤回了宁不凡的理智。

镰刀从手上滑落,宁不凡搂住明少荼,想要放声大哭,眼眶却干涩得挤不出一点液体。

于是他放弃了用大哭发泄的打算,抱着明少荼回到他们的藏身地——那是一个小小的地窖,里面有仓库主人留下的腌菜鱼干,数量不多,有些已经发霉变质,但足以让他们饱腹几日。

那把镰刀原本挂在仓库门口,宁不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用处,便又捡回去,从里面把门关上,坐在门后堵住。

他给明少荼包扎好伤口,揽着弟弟哄他睡觉,自己却睁大眼睛,一夜无眠。

因为闭上眼,他就会闻到凛冽的铁锈味,看见那几个男人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明少荼手臂上的伤口。

从那以后,宁不凡再也没睡过好觉。

记忆回笼,宁不凡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收拾茶壶碎片。

“十八层地狱你都陪我走过去了,现在却要离开吗?”他攥住一把碎片,尖锐的瓷片划破掌心,剧痛与鲜血一并涌出,“休想。”

腕上的五彩绳亮了亮,彩光如线,慢慢缠绕上他的伤口,缝补那些细长而深的血痕。

温柔得就像有人捧着他的手吹气,哄他“很快便不疼了”那样。

宁不凡捂脸,几乎是咬着牙重复道:“明少荼,你休想。”

……

直至回到山顶,尘云离还有些出神,连尘文简牵他的手牵了一路也没发现。

山风凄冷,月弯挂在塔顶,塔尖溢出的火光将它的一角染成猩红,远远看着,诡谲可怖。

“回房休息吧,天快亮了。”上了山,有封剑塔主在,便不能继续商量对付他的事,尘文简松开手,转而捏住袖角,把他往房间方向带。

被他一提醒,困意后知后觉地涌上,尘云离打了个哈欠:“嗯嗯,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一边说,他一边要关上房门,尘文简却忽然伸手撑住。

“唔?”尘云离眨眨干涩的眼,“还有事吗?”

尘文简弯了弯唇角,猩红的月色落入他眼底,折射出的却是皎洁光芒。

“明早见。”

“哦,嗯。”尘云离笑眯眯点头,“明早见。”

因头天夜里睡得晚,第二天尘云离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来时看见封剑塔主急匆匆地往外走,还让尘文简去塔内练功。

这是他第一次让尘文简白天练功,看来他的锻造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步。

尘文简依旧佯装不知,和往常一样扮演他乖巧听话的徒弟,提着刀走进封剑塔,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毫无疑问,他受了很重的伤,出塔时血还未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尘云离看着都疼,可即便再不忍心,也无能为力。

这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从宁不凡家离开后,两人商量好了后续的行动。

与封剑塔主相比,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信息不对等,即封剑塔主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他的计划,这就给他们留出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锻造灵剑是一件极其繁琐费时的事,不但需要珍稀锻材,还需要大量贵重辅料,炼制过程更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但凡稍有纰漏,前功尽弃不说,铸师也会受到反噬,惨死当场。

尘云离和尘文简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给他埋雷。

埋方方面面的雷。

尘云离扶着尘文简回房,看他淡定地扯开最重那道伤口,血液流入提前备好的瓷瓶。

尘云离眼角微微抽动,别开眼,多看一秒都觉得痛。

等他放完血,伤口结痂,尘云离才收起瓷瓶,指腹拂过沾了他血液温度的瓶身,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我再确定一下我要做的事。”尘云离为他包扎,“在你每次练功结束后留一点你的血,到山下找铁匠铺买烧融的铁水加进去,等你下次练功带入塔内,借着练功受伤的掩护把这些血泼到铸剑炉的每一个角落。对吗?”

尘文简点头,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不要皱眉,从我伤口中流出的血能够成为捅向制造它们的罪魁祸首的利刃,总比浪费了好。”

“……你多少心疼一下自己好吗?”

虽然知道他的计划多半会成功,但尘云离仍然不喜欢他拿自己的身体当工具的冷漠态度,白了他一眼。

尘文简笑了笑,低下头去:“我不心疼,你才会为我心疼啊……”

“你说什么?”尘云离没有听清。

“没事。”尘文简摇头,“你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