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汭生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陆惊风被他这副娇羞的作态一雷,没听清,把耳朵贴过去。
于是林谙跟他咬耳朵,故意呵热气,吐气如兰:“我说我也心疼你,见不得你受伤也见不得你流血。你痛感迟钝神经麻木,习惯了所以可以不在乎,但我情感不迟钝,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我现在心疼得快死掉了,你还跟我笑?笑什么?笑我这么紧张你?”
阵阵热气往陆惊风的耳道里送,耳廓连着耳垂都给烫红了,他也收了没心没肺的笑容,悻悻地盯着脚尖:“说得好听,咬我嘴唇咬出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了?”
“有吗?”林谙一惊,连忙捏住陆惊风的下巴看过去,果然在他嘴角看到一个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的细小伤口,当即有点愣怔,回想起厨房里耳鬓厮磨的一幕。
心跳蓦地加快,嗓子发干:“抱歉,我当时太激动了。”
这句话一下子撕开了遮盖在两人头顶的无形的纱幔,旖旎缱绻的画面涨潮般冲回脑海,陆惊风眼波流转,垂下颤悠悠的眼睫,在林谙明晃晃的注视下抿起唇。
林谙捏着他的下巴不松手,陆惊风保持着颈子微微扬起的姿势。随着这个敞开的姿势,一些隐没在昏暗光线下的小细节展露无遗,自然也包括斑斑血迹下可疑的红痕,刺激着林谙的感官,控诉他之前一时情热时犯下的罪。
激动的时候,由于经验少,亲吻和吮吸总是把控不住力道,颈项间的那片肌肤温热且柔嫩,细腻如羊脂白玉,稍微用力就会弄出印子。
林谙的呼吸乱了。
纠缠的目光编织成暧昧封闭的罗网,二人皆陷在里面,呼吸交融,互相渗透,渐渐地,也不知道是谁的目光率先落到对方的唇上,是谁情难自已地表露出无声的邀请,两颗头颅越凑越近。
“唔……”这时,一米开外的地上传来微弱的呻吟。
居然忘了还有第三者在场!
陆惊风老干部之魂猝然觉醒,脚尖一个用力,红着脸从林谙怀中滑了出去,动作之迅猛,林谙连个衣角也没捞着,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煮熟的鸭子,刚到嘴边就飞了。
“醒了?”陆惊风奔过去,半跪着,把陈启星的头托起来搁在自己大腿上,左右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温柔,“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陈启星醒是醒了,眼睛也睁开了,呼吸平稳,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生命体征一切良好,只是他仰面瘫在那儿,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黑沉沉的眼珠子直愣愣地望向头顶的虚空,眼眶里还蓄着昏倒前流出的泪水。
林谙走过来,正亲热着,被打断,他本来就心有不满,这会儿看人舒舒服服地枕着陆惊风大腿,小鲜肉长得还挺清秀,半死不活的,由里而外透露出一股子快来怜惜我的娇弱感,林少脑中警铃大作,登时不悦地皱起脸,酸溜溜道:“这小帅哥哪位啊?怎么着?也把魂儿给丢了?”
陆惊风疑惑:“也?”
“我从确认心意的那天起,魂儿就没在自己身上过。”林谙说起骚话来,脸不红心不跳,颇有成日流连花丛的浪子风范,“你一走,我的魂儿就跟着一道去了,留下来的就是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状态嘛,就跟他差不多。”
陆惊风:“……”
也不知道陈启星有没有听到,反正陆惊风是听到了,也被狠狠地臊了一把,欲盖弥彰地一顿咳嗽,板起脸摆出大人模样:“他……他跟你不一样,少跟着和稀泥。”
林谙挑眉,阴阳怪气:“是,我们不一样,我比他帅。”
陆惊风:“?”
虽然不知道这人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了,但陆惊风至少能感觉出来自家小狼狗对陈启星的不待见,于是起身把狗拽到一边,把今晚发生过的所有事从头至尾给他捋了一遍。
听完,林大少指着陈启星,怒目而视:“合着当初就是这小子圣父附体同情心泛滥,救了鱼霄?你别拦我,我先揍他一顿,要不是他,现在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咱们也不用深更半夜的还被困在这个破阵里,出不出的去都不一定。”
陆惊风搂着人小腰:“你别激动,没有他也会有别人的,以鱼霄的能力,想忽悠谁都不是难事,总会有愿者上钩的,只不过恰好,不幸落在了他头上而已。人家都够惨了,你就别恶语伤人了。”
林谙自然知道怪只能怪鱼霄诡计多端,给他扯上关系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受害者,他也不是真怪陈启星,充其量只是有点气儿不顺,不顺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还得归结于这小子坏了他的好事。
林大少睚眦必报,心眼小得堪比针眼,嫉妒心也旺盛,但这会儿被陆惊风抱着拦下,顺了顺毛,当下便转性消了气,借机环住人肩膀蹭了蹭头顶:“那他现在这样子,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意思?”
“大概吧。”陆惊风任他揩油,分析道,“一般来说,经历过一番大悲大恸之后,情绪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人就会表现得比较麻木。这都是正常的,是人体为了防止心理崩溃而于潜意识内进化出的一种防御措施,再加上他长时间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刚刚猛然间夺回来,估计还得慢慢儿习惯和恢复。”
林谙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对心理这方面不感兴趣,相关书籍也没翻过一页,跟陆惊风无从讨论。
听对方说得头头是道,他心里泛酸,又想起陆组长成天发的那些个齁人的心灵鸡汤,估摸着这些年大约也是心气不平,加上丧友,情绪上不可避免也出了问题,为了自我催眠,自我修复,才去研究的劳什子心理健康学。
有些事不能细想,不能深究,只是随意瞄一眼呷两口,都口舌涩苦,心疼得要死。
“刚才那只臭鱼说什么?什么不三不四落魂阵?”林谙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是三垣四象落魂阵。”陆惊风叹气,一屁股原地坐下,单手扶额按压太阳穴,“是个很古老的阵法,兼容了奇门遁甲与星相学,此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阵,妙的是身处其中不知时间流逝,阵门一锁,外面的人找不到,里面的人出不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直至魂断咽气。现今少有记载,以上也只是一本绝版残书上提及的只言片语,我就囫囵记了个大概,真假都不知,更不用说破阵的法子了。等等,我头疼,先缓缓。”
他是真头疼,之前流了很多血,满操场遛完觅阳兽,又深陷迷阵,对上鱼霄,完全是惊心动魄的一晚,再加上使用焚灵业火非常消耗体力,他这会儿完全透支了,坐下就不想再动弹。
林谙自发自觉地跟着坐下,绕到身后,拿开他的胡乱揉按的手。
嗡鸣燥热的太阳穴上霎时凉意沁骨,加上不轻不重的按摩,陆惊风舒服地眯起眼睛,吁出一口浊气,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汐涯你真是一个大宝贝!”
“哦?”林谙噗嗤一声乐了,尾音上扬,“什么大宝贝?”
原谅他听到宝贝这个词就整个人都污了,实在是恋爱脑上身,陆惊风说什么他都能往奇怪的地方发展,总惦记着什么时候能掏出大宝贝耀武扬威一番。
“凉凉的,让人很舒服的,长得又好看的大宝贝啊。”陆惊风继续嘴甜,希望林谙别停,能多按一会儿。
林谙:“……”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得更歪了。
“汐涯,你手在抖。”陆惊风忽然紧张,扭头问,“是不是背上的伤口疼了?”
“没,我没事。”林谙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把他的脸扳回去,继续按太阳穴,故作正经道,“我不了解阵法,但起码的常识没丢,要想破阵,得先找到阵眼,毁了阵眼,剩下的自然迎刃而解。”
“对,你说的没错。”陆惊风附和,“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尽快搜寻到阵眼。按照鱼霄的性子,阵眼一定被藏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但春川街小学不大,认真找应该也不至于难如登天。”
“嗯,等你休息好,我们就出发。”林谙注意到他面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别灰心,一定出得去。”
“希望吧……”陆惊风扯了扯嘴角,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可惜,“你就不该进来,万一出不去我……唔?”
说话间,嘴巴就被突然袭击的两根手指使劲捏住,合到一起,被迫闭了嘴。
陆惊风张牙舞爪,咿咿呀呀地抗议了半天,无果,只好翻着白眼作罢。
二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这时,瘫着躺尸的陈启星似乎从没顶的情绪中转回了心智,挣扎着坐起身,转过死灰般暗淡的一张脸,那双眼睛依旧无神,但陆惊风盯着看得久了,又发现里面多了点什么东西。
狠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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