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湖太妖生
“那哥你跟这里值班?我上去睡一会儿。”楚飞羽煮了个豆腐肉末羹,往汤盆里一倒,指挥周前进端过去。他懒得搭理宁贺云,反正自己已经吃饱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这狗皮膏药的样子,也就他哥忍得了。
周前进敏锐的察觉气氛不对,麻利的做完手头两个凉菜给端了上去,“楚老板,我在外面抽根烟,你们吃着啊。”
说完拔腿就走,一秒都不想跟屋里待着。
宁贺云自己起来盛饭,这里有他专门的饭盆,也有楚飞扬的。
这俩饭盆一模一样,上面贴了白膏药,写了名字,单独放在柜台里面。
冲了饭盆盛了饭,宁贺云从墨镜后头偷眼看楚老板。
楚老板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还生气不生气。
那,自己现在道歉?
可是这人来人往的……
算了,晚上回去道歉吧。家丑不能外扬,脸也不能丢外面啊。
第067章 绿皮车
刚到十一月就下了雪, 快餐店增加了热乎乎的炖菜,偶尔还会上一大锅酱骨头,两毛钱一根, 上面都是肉。
村里二大爷张罗着让人送来两车柴火。
虽然镇上能卖到煤炭票去买煤炭, 但那玩意毕竟是要花钱。村里的柴火不用花钱, 家里收玉米的杆子, 高粱杆子还有玉米瓤子, 都是上好的柴火。
楚家也买了几吨烟煤, 而且把俩包子铺的大灶都换成了煤气罐。
家里烧炕, 得用煤炭。大块的烟煤敲碎了就能烧,碎成渣的掺点儿黄土,能抹成煤饼子,晾干了一样好烧。
因为家里有了钱, 入冬之前还特地买了一套小锅炉,然后给后院几个屋都按了暖气片。
有了暖气片再加上火炕, 屋里热乎乎的, 厚衣服都穿不住。
宁贺云给自己的游戏机厅和录像厅也都按了锅炉和暖气片, 屋里窗户也不敢开了,但抽烟机24小时运转,要不屋里进不去人。
批发市场只有一楼门市值班室和二楼办公室跟几个宿舍按了暖气, 但安了个大锅炉, 白天提供热水,两分钱一暖壶。
外面的雪下的还挺大,但批发市场里面人仍旧很多。
从南方进来的各式棉服棉靴羊毛大衣, 厚实的秋衣秋裤, 毛线袜子,时髦的帽子手套围巾什么的, 都成了俏货。
小贩们一车一车的往回拉,这一车带回去两三天就能卖光。
首饰那边竟然还有毛绒绒的棉发卡,好看的耳捂子,各式鲜艳的头花,都是厚厚的带绒的。
宁贺云又找到了北边的路子,从东北那边叫鄂尔多斯的地方进了一大批的羽绒服。
这玩意可是新鲜货色,以前只见城里有钱人穿过,轻飘的还保暖。
现在老百姓兜里钱多了,跺跺脚也能买上一两件羽绒服。一件衣服得一个月工资,但架不住穿着好看啊。那颜色款式,可比棉服瞅着鲜亮多了。
楚飞扬不跟着凑这个热闹,他穿的是楚妈爱心大棉袄。
楚妈早就买了几十斤的棉花,天一冷就开始跟家里做棉袄和棉背心。
向淑娟寄来了不少条绒布,碎花的她给自己和俩儿媳妇做了棉坎肩。红色的给俩姑娘做的棉坎肩。剩下的老爷们都是用的灰色藏蓝色,还特地学了时兴的款式,做的中长款,中间有腰带的那种。
大棉袄沉甸甸的穿在身上,有一种羽绒服给不了的踏实感。
宁贺云还跟北边买了不少羊羔皮。这些皮子能做靴子,穿着比棉靴暖和。
楚妈弄的千层底十分厚实,虽然不时髦,可是穿着养脚还透气。
楚飞扬就乐意穿这种纯手工的,主要是他看不上如今羽绒服的款式。这年头的时髦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儿土。既然都土,那他至少能土的扎实点儿,土到极致那就是时尚。
要知道后世一双纯手工千层底羊羔皮靴子,都恨不得上四位数。这还都是量脚定做的呢,比那些哎哟喂什么的大牌子都强。
快餐店门口挂着棉门帘子,屋里有些暗,大白天都得开灯。
学徒们抱着白萝卜南瓜开始练雕刻,这都是厨子的基本功,主要就是要看心稳不稳,刀稳不稳。雕刻完的也不会浪费,剁吧剁吧加些肉炖了,就是套餐里面的一道菜。
有个学徒手很巧,会用韭菜梃子编小篮子,还能把南瓜白萝卜都雕刻出镂空小篮子的样子。
楚飞扬很是满意,一个饭店摆盘是不是高大上,一部分都要看这些雕刻了。
一勺炸丸子标价8块钱,但用南瓜小篮子装上,周围再摆点儿黄瓜片什么的,就能买到38!有的时候人就喜欢这种看着上档次的,请客什么的特别有面儿。
垃圾场总算把上面的山都移走了。剩下的就是水塘子里面的垃圾。这玩意更难整,尤其是天冷了,好多垃圾都冻成了一团。
但至少没有什么苍蝇蚊子扑脸,小伙子们为了钱也干的劲劲儿的。
这一片的垃圾清理出来,视野都敞亮了不少。
十二亩地算是很多了,以后能盖成个综合商场。就是一楼是超市,买化妆品黄金首饰什么的。二楼买精品衣服鞋帽,三楼男装童装。四楼是餐厅咖啡厅的那种。
综合商场这个概念在九十年代初期还没有,直到快两千年北方才逐渐出现各种大型超市,然后大城市才有了综合商场这种东西。
楚飞扬和宁贺云商量了,就盖综合商场。这种商场直到2020年之后才逐渐开始没落,主要是因为电商的发展迅速,没有了中间商,价格战一打起来,这些商场就比不上了。
但算一算,能赚几十年的钱呢,现在不用发愁。
估计等明年夏天,这片垃圾场就全部都能平整下来了。到时候兜里的钱也存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搞。
冬天里生意不多,楚飞扬看了看自己存折上的存款,他打算去一趟魔都。
主要是90年开始魔都就开了股市,让不少人都赚到了钱。当然,有人赚就有人赔,但楚飞扬有先知这个金手指,完全可以去股市浪一圈。
大股买了做长期投资,小股用来把手里的钱翻倍。
去魔都,宁贺云自然要跟着。
俩人身上就带着几千块,大笔钱都直接通过邮政局寄过去。等到了魔都再取,省的路上出麻烦。
这是楚飞扬来到这个年代之后,第一次坐火车。
高铁就别想了,只有绿皮车。买卧铺还得托关系,普通人想买卧铺都很难买到。
硬座那边挤满了人,拎着鸡鸭上车的,背小的拽大的上车的。还有大力士扛着一个背着一个拎着一个。三个大蛇皮袋子都能挤上来,非常厉害。
这是长途车,从京城发车,途径他们这里,终点站在魔都。
楚飞扬好奇,还去硬座那边溜达了一圈,好家伙,车厢里一股子奇怪的味蒸腾着。座位下面和行李架上都躺着人。
幸亏车厢外面没有站票,否则他都以为自己来到了阿三家。
卧铺这边倒是清净,一个是因为卧铺难买,第二个是因为卧铺价格高。从他们这里到魔都至少两天,很多人都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宁贺云求他徐二叔帮着买了一个下铺一个中铺。俩人就坐在下铺,手里拎着的包里面装满了各种吃的。
炸的丸子,藕盒。烙的油酥烧饼,买的烧鸡香肠。还有楚飞扬卤的鸭货跟猪头肉,一大早煮好的茶叶蛋。十来个橘子,几个大苹果,十来个八里香,五个大鸭梨。
宁贺云甚至还装了一兜子花生瓜子,无聊的时候在路上磕。其实他兜里还有两幅扑克牌,不过目前这个卧铺包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俩人打牌没意思,还不如玩拖拉机。
楚飞扬目光呆滞,靠在窗户上不想说话。
他虽然知道这个年代出行难,但没想到这么难。之前楚妈张罗着让他带吃的他还不愿意呢,现在想想,老人说的话还是在理。
否则在这种环境中,再没点儿零食吃,也太难熬了。
“看,城市猎人。”宁贺云坐在他身边,从兜里掏出几本漫画书,“你如果无聊,就看看书。咱们得两天才能到呢,且熬着吧。”
楚飞扬叹了口气,问,“你们去广城用了多久?”
宁贺云道:“五天多吧?如果咱们市里有飞机场就方便了,虽然贵,但几个小时就到了。坐火车就是麻烦,幸亏咱们能买到卧铺,如果跟外面那群人挤,我怕你压根受不了。”
别说跟外面挤了,就算是现在,楚飞扬也浑身难受。
不知道谁的脚臭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隔壁包间的几个东北大哥说话动静那叫一个大,这一大早的还喝上了。
卧铺也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他之前往包里塞床单子宁贺云还笑他矫情呢。
没这个床单子,他都不敢想自己要怎么躺下去。
也不能怪他有洁癖,主要是他从小到嘎就没经历过这种情况。而且当厨子的有洁癖怎么了?那不是很正常?医生洁癖比厨子更严重呢,也没见有人说过什么。
绿皮车窗户是可以打开的,楚飞扬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虽然有些冷,但至少能驱散车厢里久酿不散的气味。
宁贺云剥了个橘子,把橘子皮放在楚飞扬面前,“哎呀,以后咱开车来,开车也就三天,还不用跟人挤。不过你得学驾照了,之前说学一直没动静。等回去赶紧去考,否则开车被人查了就麻烦。”
楚飞扬会开车,说去考个驾照但一直没动静。
主要是他去看过,现在学车用的都是大卡车来学,他那驾照……还是自动车驾照呢。开手动勉强,开卡车……心里没底啊。
但现在他真的想学驾照了,这绿皮车哪怕是卧铺,做一次也管够。还是开车方便,累了就停车,下来溜达溜达,找个地方吃饭,休息。这大包小包也不用自己拎着,直接塞后备箱。
宁贺云已经习惯了,眼瞅着到了中午,拎着水壶去餐车打了热水回来,然后张罗着吃饭。
烧饼凉了也挺好吃的,里面夹了猪头肉和香肠,配着炸丸子吃。一口一口的嘴角流油。
楚飞扬没有什么胃口,他去仔细的洗了手,回来吃了两块藕盒,半个烧饼就不想吃了。最后还是宁贺云哄着又吃了半个苹果,胃里开始顶,十分不舒服。
总是坐着腿和肚子也不舒服,就只能起来溜达。
隔壁包间东北大哥们那叫一个热情,非让他跟宁贺云过去打牌。
楚飞扬婉拒,就让宁贺云去,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窗户边的椅子上发呆。
宁贺云很快就跟这群大哥们打成一片,扑克牌玩的那叫一个溜,还赢了一包松子拿来给楚飞扬献宝,让他慢慢磕着玩。
“我们兄弟俩要去魔都那边,哥几个是去哪里?”
“广城,”大哥们也不掖着藏着,“从魔都还得倒车,哎妈呀这叫麻烦。你说说国家也不整个从俺们哈市直接到魔都的火车,这一路倒腾的,腿儿都细了。”
“广城啊?广城我熟,你们是去办事还是进货?进货的话衣服我有路子,如果你们要进什么小商品,去义乌,那边更全。”宁贺云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义乌也在广城?”大哥们显然不是很懂。
“再浙江呢,魔都和广城中间,就是路不好走,不过去一次之后订好了货,留了电话以后打电话就给发货,也方便。”宁贺云也不藏私,还给了大哥们几个广城老板跟服装厂电话。
“你们去魔都干啥啊?”其中一个大哥小心翼翼瞅了眼外面坐着的楚飞扬,“我瞅着你哥一脸不乐意的样儿呢。”
“我哥晕车,我们去魔都走亲戚。北方现在都下大雪了,年前把远地儿亲戚走了,过年就不用折腾了。”宁贺云问,“你们哈市下雪了不?”
“好家伙,那雪大的,能给你埋了。”大哥们嘎嘎大笑,“俺们那嘎达河面都能冻一米深,你们那边比不了。也就是下雪了没事做,我们哥几个就寻思去广城瞅瞅,进点儿货,做个买卖,也能整俩钱儿花。”
宁贺云转了转眼珠子,“那你们那边,这个松子啊榛子啥玩意的,好买不?不瞒各位大哥啊,我家有个炒货店,现在就只卖花生瓜子的,单调了点儿。寻思弄点你们东北特产啥的,也能多赚几个钱儿。”
“那你可问对人儿了。”话最多的大哥指着身边兄弟,“我兄弟大帅,家里就是整山货的。你俩留个电话,想要啥山货直接说。价格都按照批发的价走,往市里供多少钱,给你就多少钱。”
“那感情好,”宁贺云掏出小本本来留电话,“以后常来常往,你们去我们那边的时候我请哥几个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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