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屑
黑发青年却神秘笑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阿斯尔在他亮晶晶的眼神注视下咬了一口那肉,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下去,金眸微微睁圆,连连点头:“唔……好吃。”
谢晏得意地扬起唇角,轻哼一声道:“我做的,当然好吃。”
“烤肉怎么能不用香料呢?没有孜然的烧烤,是没有灵魂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提及自己是怎样从巫师那里发现了这些香料、如何用香料和酒来腌制烤肉。
又问阿斯尔:“对了,你们说的‘西域商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圣山的西面,极西之地的异族,有的自称希罗人,有的说是海西人,还有基米特人和乌古斯人……”
阿斯尔说的应该是那些名词在赫勒语中音译,谢晏听得云里雾里,很难把它们和自己认知中的“西域古国”对上号。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对于中原汉人而言,也是“西域”、“北方”呢。
如果这个世界的大陆板块和他原来的世界类似,那在赫勒人领地的更西边,大概就要到中亚甚至欧洲了。
汗血马的原产地在土库曼斯坦,孜然和茴香等则产自埃及和地中海地区,这样想来倒也合理。
谢晏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世界地图,接着问:“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
也不知道这里的“欧洲”文明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发现新大陆、搞到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好东西?
就算没有这些,再带点香料和葡萄、西瓜之类的水果来也好啊。
阿斯尔说他也不知道,因路途遥远艰险,西域异族的商人们往来的时间一向不固定,带来的货物也各不相同,上一次有商队来还是一年半以前。
那是一群蓝眼睛、白皮肤的希罗人,根据他们闲谈中透露出的消息,基米特的女王米狄里斯与海西王亚萨迦联姻结盟,向希罗和周边诸国发动战争,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看来西域商人是暂时指望不上了,谢晏遗憾叹息,啃了口烤羊排,还想再说些什么,面前忽然有人来敬酒。
谢晏对这女人也还有些印象,正是那个被他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下的孩子的母亲。
此时她身穿赫勒人的节日盛装,面上带着粲然的笑意,同当初那满脸涕泪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捧着海碗盛的马奶酒,朝谢晏躬身一拜,感谢他救了她的小儿子和她的丈夫。
谢晏还没想起她说的丈夫是谁,便见她豪爽地仰头,将那整碗奶酒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末了还把碗倒过来,示意已喝净了。
见她这样真诚爽快,谢晏总不好只干巴巴看着,也学着她的样子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
供给首领和可敦的酒都是最好的美酒,而如今赫勒上下最烈、最纯的酒,便是谢晏鼓捣出来的“烧酒”。
他这一口闷下去,喉咙里霎时被辣得生疼,整个食道和胃里都火热起来,颊边也飞快地浮起了红晕。
女人笑起来,又送给谢晏自己亲手做的“礼物”,谢晏晕乎乎地接过,原是一顶羊羔毛编织成的帽子。
摸起来软乎乎、毛茸茸的,两边还织出一对小羊的耳朵,十分雪白可爱。
这可比阿斯尔做的那顶惊悚鹿角帽好看多了。
谢晏向她道谢,美滋滋地把帽子戴上,显摆似的朝阿斯尔挑了挑眉,还不忘转头嘱咐女人道:“记得别再让孩子吃容易卡住喉咙的东西,若是再遇见上次的情形,便照我教的法子做。”
“多谢可敦!”
女人又一次向谢晏躬身拜谢,她才刚退开,紧接着就又来了下一个人。
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都是来感谢神使天可敦的,反倒是阿斯尔这个首领受了“冷落”。
阿斯尔面上带笑,看着谢晏端着酒一碗接一碗地喝下去,毛茸帽子上的小羊耳朵随着他不断仰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雪白的羊毛衬着乌黑的发丝和白里透红的脸颊,好似惹人怜爱的羔羊化作了人形。
谢晏喝得太急,那烧酒度数又高,很快就开始发晕。
阿斯尔不着痕迹地把他手边的酒换成加了蜂蜜的牛奶,笑吟吟开口向众人道:“可敦醉了,我替他喝,一碗换三碗!”
人群中响起善意的哄笑欢呼,阿斯尔果真来者不拒,辛辣的烈酒如清水般饮下去,神色仍很清明。
谢晏也发觉自己喝的“酒”似乎变了味道,但脑子里已经有些迷糊,只会和大家一起傻笑。
首领与可敦和众族人饮酒同乐,篝火晚宴的气氛愈发欢腾,有人唱起祝酒的歌谣,很快带动一片人群跟着一起唱。
赫勒的女人男人、老人孩童,人人都会唱歌相和。
他们唱骏马驰骋,海东青高飞,勇猛的赫勒战士与狼群搏斗,驱赶侵略者,唱四季轮回、唱日月星辰,赞颂仁慈的天神将善良的使者送到人间。
谢晏又听见那独特的喉笛与呼麦的浑厚声响,还有悠扬的马头琴、富有节奏感的手鼓与口弦琴声。
人们在一丛丛篝火间且唱且跳,载歌载舞,姑娘们五彩斑斓的裙摆旋转飞扬,发间的金饰与宝石碰撞发出叮铃的响动,在火光映衬下晃得人眼花。
他正怔愣地看着,便被身旁的阿斯尔牵着手拉起来,也加入到热闹的舞池中。
谢晏起初还有些不在状况内,但很快就被周遭欢快的氛围感染,跟着大家的节奏,胡乱跳起舞来,全然是一幅人类早期驯化四肢的珍贵画面。
他跳得东倒西歪,阿斯尔看得忍俊不禁,又担心他踩到自己摔倒,全程紧紧握着他的手。
男人的掌心滚烫有力,谢晏本能地回握住对方,随着音乐旋律越来越快,脚下的动作也越转越快,旋转带起的夜风拂在脸上,眩晕中竟有种飘飘然的快意。
谢晏莫名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几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唯有和他双手交握的阿斯尔是那样的清晰。
他们在人声鼎沸中视线相交。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世界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下两个人剧烈鼓动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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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泉共浴
直到坐回毡毯上,谢晏都还有些晕乎乎的,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酒意上头,端起碗猛喝了几口奶茶,试图把那种古怪的悸动按捺下去。
又因为喝得太着急而被呛了一下,红着脸咳嗽起来:“咳咳……”
阿斯尔忙抚上谢晏的后背为他顺气,青年慢慢平复了呼吸,脸颊和耳根的红晕却还没消退。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在热闹的欢宴中默契而近乎暧昧地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阿斯尔才重新开口,低唤了一声谢晏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环境中很难听清,谢晏却很清晰地捕捉到他的呼唤,转头看向对方,似用眼神问,怎么了?
阿斯尔挑起眉梢,深邃狭长的眼眸微弯,无声地朝谢晏做了个口型。
怕他看不懂,还拿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走”的动作。
谢晏的赫勒语水平确实还没到能读唇语的程度,却也莫名心领神会,明白了阿斯尔的意思。
如果他没有喝那么多酒,现在还完全清醒着的话,大概会意识到自己正在跨过某道“危险”的界限。
但微醺的醉意和剧烈运动后残留的兴奋模糊了这种感知,谢晏没有拒绝,只任由阿斯尔牵起自己的手,稍一使力便把他带起了身。
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宴席上溜走,一人骑上一匹马儿,在皎洁的月色下纵马驰骋,离人群聚集的王庭越来越远。
喧嚷的歌舞乐声逐渐隐没在夜色里,广袤的草原上只能听见他们脚下答答的马蹄声,还有疾驰带来的呼呼风声,在浩大的天地间宛如赶赴一场隐秘而盛大的私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地形的改变,马匹的速度减慢下来。
阿斯尔带着谢晏从一条蜿蜒的小路上山,在马背上吹了那么久的风,谢晏的酒也醒了大半,一边揣度着此行的目的地,一边还在胡思乱想——
喝了酒骑马算酒驾吗?
不管算不算,反正现代的交通规则是管不到他了。
谢晏苦中作乐地笑了一下,忽然发现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不少,不禁唤住阿斯尔问:“这里是……”
他话音未落,忽而嗅到一股熟悉的硫磺味。
前方的阿斯尔勒住马,下马后又回身来扶他,淡笑道:“到了。”
谢晏隐约猜到什么,拴好马跟上阿斯尔的脚步,沿着碎石路再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果真借着月光看见一汪冒着热气的泉水。
居然是天然温泉!
他惊讶了一瞬,细想也不意外。
早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听女孩子们讲起赫勒先祖的传说,谢晏就曾猜测他们的“大都”覆灭是因为火山爆发,那所谓的“圣山”极有可能就是一座休眠火山。
所以才会伴生有各种丰富的矿产资源,诸如金银铜铁和各色宝石,有温泉也再正常不过。
啧,改天应该亲自带人来山里搞一搞地质勘探,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新惊喜……
谢晏正琢磨着,转头就见阿斯尔已将自己脱得浑身赤裸,跳下水里,笑吟吟地招呼岸上的他:“谢晏,快来!”
“这是赫勒的‘圣泉’,泉水可以治病驱邪,从前我每次受伤,都会来这里。”
谢晏听见阿斯尔道。
深处的泉水淹没到男人胸腹间,缭绕的水雾朦胧了视野,在微暗的月光中什么都看不分明,倒正减弱了这场景的情色意味。
适当泡温泉的确对身体有好处,谢晏矮身伸手试了试水温,热度刚刚好,配上高海拔降低的气温,泡起来肯定很舒服。
他想了想,也开始解衣准备下水,只是还留了条亵裤。
但那层薄薄的布料一沾水便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半透明的什么也遮不住,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色情感。
好在天色很暗,谢晏自己看不清,以为阿斯尔也看不清,仍心安理得地趴伏在岸边凸起的岩石上,享受着温泉水与热气的蒸腾。
谢晏闭上眼睛,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舒爽地喟叹出声,殊不知阿斯尔已将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长于射猎的异族男人夜视能力极强,烟雾水汽也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他一抬眼望过去,便见青年毫无防备地伏在岸边,黑发被浸得微湿,软软地贴着脸颊,线条流畅优美的裸背与再下方挺翘的弧度一览无余,仿佛某种无言的邀请。
但阿斯尔早已学得乖觉,无论眼前的春色有多诱人,没有得到谢晏的许可,他是怎么不敢轻举妄动的。
他默不作声地凑到谢晏身边,眼底碎金一样的光芒闪烁。
顿了半晌,才低声开口问:“谢晏,你能帮我检查一下……我的伤口吗?”
“嗯?”
谢晏睁开眼,看到阿斯尔一脸纯洁坦荡的表情,也没多想,点头道:“那你再过来点,让我看看。”
阿斯尔于是依言靠得更近。
浅水只堪堪没到男人的下腹,裸露出平坦而紧实的大片腹肌,谢晏直起上身,低头仔细查看。
最长的那道伤口是他亲手缝合的,现在看来竟也缝得颇为整齐,新生的肌肤泛着浅淡的肉粉色,愈合的伤疤在深色的皮肤上突出明显痕迹。
“恢复得不错,就是肯定要留疤了。”谢晏看过后得出结论。
毕竟伤口太深,能长好就已经谢天谢地,至于美观嘛,都说伤疤是男人功勋的证明,这疤其实也不难看,反倒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