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期十
等天一亮,将功课交给虞藻,他便能像凌北那样,被虞藻亲脸、打脸,光是想想,他便精神亢奋,一夜难眠。
谁料,只是空欢喜一场。
魏黎安黯然地垂下眉眼,宛若一只被主人遗弃在暴风雨夜的大狗。
虽拥有庞然大物的骇人体型,可还是成了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殿下,你答应过我的。”
“……我们说好的。”
魏黎安不知晓改如何为自己谋取些好处,他不似林观遇那般不要脸,也不像凌北那样能言善道,更不似江独明那般心有城府。
他只一次次重复,摆出一副难过到了极点的神情,希望小世子能够可怜可怜他。
虞藻被魏黎安磨得有些烦。
偏偏他是个心思坏的,见魏黎安如此作态,乌黑水灵的眼珠子一转,又有了坏主意。
“可我兄长马上要来接我了。”他话锋一转,语气恶劣道,“若你真想要,我便施舍给你一只脚吧。”
……
太学为学子们提供用以休憩更衣的茶室,平常,众多学子会结伴来茶室品茶,或是临时补功课。
虽茶室不是某个人的专属,但太学内光线最敞亮、装修陈设最豪华的茶室的主人为谁,是众人心目中公认的。
点了熏香的茶室内,软香四溢。
靠在床榻上的虞藻正在慢悠悠地看话本,忽的,他抽空瞧了眼跪在床榻边上的男子。
十分宽阔健硕的体型,带有武将特有的精悍肌肉。
虞藻放下话本,纳闷道:“我只是让你摸摸脚,你脱衣裳做什么?”
魏黎安满头热汗,他老实巴交地回答:“殿下,我、我有点热。”
他担心身上的汗水弄脏了小世子,于是赶忙将衣裳褪下,减少出汗。
魏黎安还当是室内过于闷热,才导致热汗频出,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掌心触及那白足时,脊背的汗水渗得更厉害了。
小世子双腿交叠,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罗袜与鞋履皆被褪下,小巧的足底被蜜色大掌托住,一黑一白,异常惹眼。
虞藻的脚比寻常男子要小上许多,故而能够被魏黎安轻松握住。
魏黎安顷刻被吸引走了注意,低头怔怔地想,这脚可真小。
男子能有这么小的脚吗?
又头晕脑胀地想,不管是不是男子,都是他的小娘子。
这是命理既定的事。
虞藻懒洋洋地陷在柔软馨香的被褥间,这是小世子常休息的茶室,床褥被他睡得香甜,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殿下,你好白。”魏黎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情不自禁道。
不怪当初魏黎安将小世子错认成女郎。
而是在他的认知里,不,不仅是认知。哪怕见过那么多京城子弟,他从未见过皮肤这般白皙、脸蛋这般漂亮的男子。
虞藻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睫,轻哼了一声,懒得搭理魏黎安。
纤白手指捏着话本、翻页,发出纸张簌簌声响。
被忽视的魏黎安,非但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这般冷漠的小世子格外迷人。
他大着胆子低头,黢黑的脸靠近,高挺鼻梁抵着脚趾,轻轻往上蹭了蹭,“还是香的。”虞藻莫名其妙:“你要摸便快些摸,别耽误我去宫宴。”
算算时间,兄长他们应当快到太学了吧?
若是兄长找不到他,必然会找到这里,整个太学,谁不知晓这是他的专属茶室?
魏黎安细细捏着这只小脚,不过怪异的是,这只脚美则美矣,上面却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痕。
不像磕着碰着,更像……被人狠狠嗦过?
魏黎安眉峰紧皱,又顷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可是北凉小世子,谁敢对他做出这般放肆的行为?况且,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人。
又听部分人传,小世子的两位义兄异常疼爱他,故而他们兄弟三人时常同榻而眠。
既要与兄长同榻,那么他更不可能做一些风花雪月之事了。
总不可能,足上这斑驳夸张的痕迹,是那两位裴家公子嘬出来的吧?
想想都不可能。
魏黎安见过裴家兄弟俩,一个如高不可攀的明月温文尔雅,另一个则浑身散发冷气、不近人情。
不论哪一个,都不像能做出如此放荡行为的登徒子。
掌心内的白足宛若无骨,热汗持续渗出,他紧紧箍住小世子的脚踝,紧密得几乎没有缝隙。
手指轻轻拨弄脚链上的宝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藻郁闷低头,被抚过的那一块肌肤热度骇人,他总觉浑身都要是汗了。
他将足拔了出来,在魏黎安怅然若失的注视间,用足尖勾起魏黎安的下巴。
脚趾不轻不重地压了下喉结,算是警告:“你若再笨手笨脚的,我便不让你捏脚了。”
“别……我。”魏黎安忙道,“是不是我捏疼殿下了?殿下,我定会仔细力道。”
门外传来成排脚步声,与一声通报:“太子殿下到”
虞藻愣了一愣,又听明奕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先退下,我想与世子单独说说话。”
虞藻急了。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啊?
明奕先是敲了敲门,并无人回应,他猜到虞藻可能睡着了,现在时间不早,须提前动身参加宫宴。
顶着挨骂的风险,他也得将虞藻吵醒。就在虞藻装死、祈祷明奕得不到回应便离开时,明奕试着推了推门,竟直接将门推开了
虞藻吓得一脚踹向魏黎安的脸,魏黎安登时发出一道闷哼。
他连忙下榻穿好鞋袜,偏头一看。
魏黎安一脸怅然若失,衣裳落了满地,看起来极其不雅。
刚进门的明奕笑意僵住,旋即将森冷阴沉的目光,徐徐望向层层纱幔后的床榻。
他绝没有听错,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透过朦朦胧胧的纱幔,明奕隐约看见一个身形宽阔壮硕的男人跪在地面,而他此番来寻的虞藻,正立于床沿。
先前倪师的事是意外,他忍了。
现在他捉奸在床,他当真忍无可忍
他堂堂一国储君,脸面却被反复丢在地面上践踏。
五指紧紧收起,因过于用力,骨骼发出清脆的错位声响。明奕森然道:“我要弄死这个奸夫”
虞藻刚掀开纱幔,便被明奕可怖的脸色吓了一跳。
额头与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明奕神色明显处在失控边缘,神色隐隐癫狂,如一条凶残暴戾的鬣狗,只要扑到人,便会将其咬得粉碎。
“里面的男人,是谁?”明奕切齿地问。
这一眼,带虞藻回到明月楼那一日,幽暗的厢房内,他被明奕钉在床上亲,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虞藻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哪儿L说得出半个字眼?
他的沉默,落在明奕耳中,便是维护的意味。
“好。”明奕说,“很好。”
如此胆小的虞藻,竟为了维护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守口如瓶。
这奸夫究竟有什么地方好的,值得虞藻如此相护?
如刀锋雪亮的目光冷冷扫进纱幔,明奕动了杀心。
虞藻自身难保,没空管魏黎安,他趁明奕不注意,拔腿便跑。
魏黎安和明奕撞个照面,他们还能打上一架,就魏黎安那大块头,还不一定是明奕的手下败将。
他不一样。
若是他留在这里,必然只有纯挨打的份儿L。
虞藻才没这么笨,留在此处给人当沙包夹着打
纤细身形在眼前一掠而过,虞藻脚底如抹了油,跑得飞快。
明奕见他跑这么快,下意识追了上去。
在一众宫人的面,明奕仿佛成了深宫怨夫,他握住虞藻的手腕,语气幽怨且不甘:“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随时待命的宫人们面色大变,不好。
即将发生的对话,显然不是他们能听的,宫人忙作鸟兽散,生怕惹得一身腥。
这对话来得莫名,虞藻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太子哥哥,你这话是何意?你自然是我哥哥。”
哥哥?
明奕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语气愈发哀怨:“那日你在明月楼吻我,全是假的?你心中一直无我,从始至终,我以为的两情相悦,竟全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虞藻睁圆了眼。
他欲甩开明奕的手,却甩不开,反而把自己塞进明奕的怀里。
耳畔的话让他愈发糊涂,他不可思议道:“那分明是你、是你按着我亲,我不想的”
“你不想的?”落下的视线陡然变得危险。
虞藻立刻嗅到了这股危险信号,连忙噤声。
他用力翘起眼睫,谨慎地观察。
虞藻没有马上回答,他对感知危险这方面,有天生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