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期十
他试着将手摊平,自半空落下的水流恰好被接了个正着。
掌心间蓄起透明的水洼,继而顺着指缝往下淌,滴滴答答、咕啾咕啾地坠进小脸盆。
“这么多。”ghost语气低哑,“脸盆都要装不下了。”
虞藻眉尖皱得更深,他低头看了一眼小脸盆,明明才装了一半不到,怎么会装不下呢?
“这是他偷偷弄的,我有什么办法。”他生气道,“早上的时候,秦铭想喊我起床,但我装没听见,继续赖床。可能被他发现了,他就想把我弄醒。”
“我就不起来。”虞藻得意地翘起下巴尖,像做了一件极其聪明的事儿,正迫不及待拿出来炫耀。
ghost被虞藻的表情迷得,恍神了一瞬。
旋即又有些无奈。
难怪,他说怎么会这么多。估计他们一整夜都没有分离过,也许双方在做梦的情况下,都保持亲密的互动。
清晨又是最容易冲动的时间段,虞藻贪觉,秦铭发现他醒了、却想要赖床,说不定还会借着这个机会,“喊”虞藻起床。
为了赖床,虞藻还得装不知道,但吃还是要吃的。他一边胡乱哼着鼻音,一边迷迷糊糊装睡。
很难想象,这段时间秦铭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ghost看着虞藻灿烂骄傲的面庞,伸手捏了捏鼓起的颊肉。
他喃喃自语道:“笨笨。”
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的。虞藻有时候很聪明,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只笨笨。
虞藻被说笨,他不开心了:“你说什么?”
“说你可爱。”ghost低头,缓慢蹭了蹭虞藻的额头,“喜欢你。”
“喜欢我不是应该的吗?”
对于ghost口中的喜欢,虞藻神色自若、一脸理所应当,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这么好,大家当然都喜欢我。”
ghost并不反驳这句话。
确实没人能做到不喜欢虞藻,最起码,他做不到。
……
小脸盆装了一半。
ghost反复搅着确认,确定不会产生新的,才失落地取来软帕。
依偎在ghost怀里的虞藻,整张脸蛋都是湿红的,眼睛半阖,像睡着了似的,吐出来一截小舌头,哆哆嗦嗦打着抖儿。
把一切整理完毕,ghost虞藻身上的、属于别人的白衬衫脱下,为虞藻穿上自己的外套。
宽大的外袍罩住纤瘦粉白的身躯,因体型差太大,外套像裙子一般,几乎盖到膝盖。
ghost拢了拢虞藻的领口,挡住里面的诱人美景,旋即将虞藻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秦铭这时也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
简单一道门,无法隔绝太多声音,异能者的超发达感官,能让他清晰听到滴滴答答的黏腻声响。
秦铭不是傻子,他知晓他们在做什么。
可他只能装傻,装作不知道一切,不敢推开门呵斥阻止,更不能把他的妻子从其他男人的怀抱中抢回来。
绝望的丈夫只能装聋作哑,默默无声地为妻子整理行李。
门被推开,ghost抱着虞藻出来。
虞藻正有气无力地依偎在ghost怀里,身上披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外套,面庞乖巧又安静地靠在男人颈窝,呼吸声均匀而又绵长。
布满指印的小腿与白足,在臂弯处垂落下来,轻轻荡着。
“小藻。”秦铭低声喊着。
虞藻处在半梦半醒阶段,他下意识“唔?”了一声。
“我怕你换地方后睡不着,所以把你的枕头一起打包带走了。”“嗯嗯。”
“小毯子也是。你说过你喜欢这条毯子,睡觉都要抱着睡。”
“哦哦哦。”
“还有……”
在虞藻离开前,秦铭说了长篇大论,无一不是体现自己的细心与周到,他细节到连虞藻常用的水杯都没有忘,一起装进行李箱里。
虞藻的回复则比较敷衍,都是几个气音,又或是干脆不回。
最后,秦铭还是没忍住,声音沙哑:“小藻,你回来后还会喜欢我吗?”
“嗯嗯嗯。”
秦铭终于松了口气。
这就够了。
“你抱着小藻不方便,行李我推就行。”秦铭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虞藻与ghost身后。
直到到了梦魇、秦铭一人黯然离开,虞藻才慢半拍地抬起脑袋。
他一脸迷茫:“刚刚谁在和我说话?”
ghost把虞藻的脑袋按回去:“不重要的人。”
“那好吧。”虞藻心安理得地将面庞埋回颈窝,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一觉睡醒,虞藻才发现,梦魇的新基地,与过往的废弃工厂大相径庭。
新基地不似先前那般黑暗阴冷,到处都是明亮的光,院子中有一个花园,中央摆放着玻璃花房。
在末日,植物很难存活,但经过梦魇成员的精心打理,玻璃花房内种下的种子,总算有部分发芽了。
虞藻光着脚,在人造花园内奔跑了一圈,清瘦的身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仰头看向同样是人造的“太阳”,翘起唇角摊开双臂,仰头感受着日光。
他好久没有晒到这么舒服的日光浴了。
“mommy”红狮手中拎着一大包物品,“你终于来了”
看到虞藻,红狮像终于见着主人的小狗,疯狂摇晃起尾巴,“我刚外出执行完任务,这是我搜集到的物资。我找到了很多漂亮衣服,还有你喜欢的宝石……”
自从知道虞藻喜欢亮晶晶的事物,红狮他们外出执行任务时,会特地去商场里逛一圈。
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虞藻坐在摇篮椅上,足尖微翘,翘起眼睫看向一旁献宝似的红狮。他探起脑袋瞧了瞧,撇撇嘴:“这衣服好丑,我不喜欢。”
雀跃的红狮骤然低落下来,随后他再次抬头:“你等等我,我再出去一趟……除了衣服,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我一起带回来。”
虞藻故意刁难红狮:“你怎么什么都要我说?这些事不是应该你自觉去办吗?”
“有些事,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骄纵语录,这会儿倒是让他用了个完全。
红狮看不出虞藻在开玩笑,更看不出虞藻在故意耍他玩。他急得抓耳挠腮:“我不是这个意思……”
“father。”
白鲨行色匆匆赶来,看到红狮跟狗一样粘着虞藻不放,而虞藻身边坐着ghost。
这一幕让他短暂沉默,旋即,他看向虞藻,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有人找mother。”
ghost:“谁?”
“黎明的首领,赫临。”白鲨说,“林泊越说,赫临的脑子恢复了。”
“赫临脑子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mother。”
多道视线,一齐落向虞藻。
虞藻困惑偏头,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来梦魇的人,不止赫临一人。
会客厅内,一侧坐着林泊越与韩金佑,另一边则是赫临与时谏。
林泊越略有烦躁:“不是说过不用给赫临治疗?他脑子是怎么好的?”
韩金佑无奈道:“没人给他治疗,时谏也压根没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他的脑子是自己好的。”
谁知道赫临还能自愈?
赫临的大脑突然清醒,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时谏带来的消息,更是将这场混乱推到极点。
林泊越面色恍惚,不似过往那般冷淡平静,放在扶手上的大掌牢牢握成拳状。
“你确定那份报告没有问题?”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会不会是机器出问题了?又或者是,误诊?”
时谏闭上眼,语气沉重:“几率很小。”
韩金佑狠狠锤了把桌子:“所以你的意思是,夫人真的……”
虞藻进入会客厅时,内场氛围凝重而又严肃。多道目光齐齐朝他看来,他根本不敢回望过去,特别是,不敢直视赫临的眼睛。
眼神心虚地躲闪。
当初他为了混进黎明,假装成赫临的伴侣,之后又借此在黎明骗吃骗喝……
现在赫临清醒了,脑子也不傻了,会不会反过来找他算账?
双手紧紧扒拉住ghost的手臂,虞藻躲在ghost身后,眉眼愈发谨慎。
看到虞藻,赫临即刻起身,带动椅子发出滋啦的声响。
这动静把虞藻吓得差点炸开,就差跳到ghost的后背上去了。
“抱歉,我……不是,我……”赫临一见虞藻就紧张,说话也跟着结巴,“我……我叫赫临,你、你好。”
比起担惊受怕的虞藻,赫临表现得更加怪异。
躲在ghost身后的虞藻,观察片刻,确定赫临没找他算账的意思,才趾高气昂地从ghost身后走出来。
仗着有人撑腰,他高高翘起下巴,一脸不耐烦:“找我有什么事?”
赫临刚要说话,林泊越担心赫临把事情搞砸,而且虞藻不一定能接受这件事。
他起身把赫临拦下,目光深沉地看向虞藻:“小藻,你还记得你之前在黎明做的身体检查吗?最后一份报告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