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田里的兔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厉问:“刚才你在做什么?”
“烧碱。”常念随手揪了一颗碱蒿子,指着上面绿色的小谷粒说:“就是这个小东西,因为长在盐湖边,里面含有许多纯碱。纯碱呢,能做好多事情,比如吃。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小麦,有碱也吃不到包子、馒头、小面包。除了吃,还有很多用途,后面建房子我需要做一个叫玻璃的东西就需要加上它。”
提到建房子,厉明显认真了,但考虑到时间,强调道:“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部落,你不能再外面过夜。”
常念倒也不着急,反正也不是明日就用,坑都挖好了,以后让每天过来取盐的战士烧一点带回去就成。
“放心,我不会待太久。”
他挥手叫来申,“你和几个人在这里看着,碱蒿子少了就再填上,一直烧,别停。”
交代完,常念和厉带上剩下的人去了前面的石头山。其实他老早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山是石灰岩山。
到太阳落下三分之一时,厉催促着大家回部落。至此,常念得到了两竹筐的石灰岩、半竹筐黄姜、南瓜大的纯碱和半罐煮出来的粗盐。
盐田也整理出来了,就等着明日过来的战士来收盐。
没想到一次出行,收获就如此多。有了碱和石灰岩,不但可以做玻璃,就连水泥都能提上日程了。只是如果只靠人工背的话路程太远,他还得想想办法。
用驴吗?延越是有一头驴的,但比起他这个祭司来,驴在族里的地位也不遑多让。谁敢让它受委屈啊,那可是每次交换会上的主力,来回的东西都靠他,赶在交换会前使唤它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现。
常念心中默默的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是,谁敢骑它啊!
申把纯碱从坑里拿出来,不相信的说:“那些野草竟然烧出了这么漂亮的石头,好像大部落中镶嵌在权杖上的宝石。如果拿去集市上交换,估计能换回不少的好东西。”
在一边琢磨怎么运石灰岩的常念一听急了,着急忙慌的将东西接过来:“不能换,我还要留着他做玻璃呢。”
“玻璃,玻璃是什么?”申疑惑。
常念把纯碱装到竹筐里,一扭头,“我不告诉你。”
申一向稳重,不说便不说,反正他们祭司做出来的好东西,他们总会见着的。
回去的路上常念已经不大能走得动了,这个身体素质算不上好,为了减轻负担,他背着的竹筐已经到了厉的背上。可就算是这样,常念依然觉得腿有千斤重。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矫情,咬着牙跟着大家的速度走。
厉发觉他似乎走不动了,将竹筐递给了一边的战士,蹲在他跟前:“上来,我背你。”
看着“诱人”的背影,说实话,常念很想爬上去,管他呢,腿都要断了。但身为成年男人的尊严,最后还是让他绕过厉,说:“我没事,咱们走吧。”
或许是累的视力都模糊了,话刚说完,就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个跟头。厉还蹲在地上,没来得及拉他。
这一段的路很少有杂草,都是细细碎碎的小石头,常念不仅脚腕崴肿了,膝盖也蹭出了许多血道子。
大步跨到他身边,厉忙蹲下来去检查他的脚,但想到对方才是会看伤的,又收回了手,蹙眉问:“伤到骨头了吗?”
常念自己在脚腕处摸了摸,轻轻摇头,“骨头没问题,就是扭到了。”
再次蹲在常念的面前,厉说话的语气变得强硬。“上来。”
果然,去他奶奶的成人尊严,要是刚才趴上去,哪会受这份罪。闭着眼睛,他爬上了厉的背。
厉的背很宽,一米九的骨架,可不是他这个至多一米七五的小弱鸡能比的。怕自己掉下去再来个二次受伤,到时候受伤是小,被这次寻盐的战士们笑话才是大,他干脆双臂搭在厉的肩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见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白嫩嫩的胳膊,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怕掉下去,遂用小臂托住常念的屁股继续向前。
到部落的时候天黑了有一会儿了,见常念和厉都没回来,瑶一直在部落里张望。终于,让她看清不远处的火光。她并不敢出部落,只站在最外围张望。
当常念看清等他回家的母亲后,他挥着一只手朝瑶喊:“阿娅,我回来了。”
瑶跑上前,见儿子趴在厉的背上,“快回帐子,这是怎么了?”然后又问厉:“累不累,你背了他多远?”
“不累。”
厉背着常念把人放到帐子里,怕瑶担心,他解释:“回来的路上念把脚扭了,他自己检查过,不严重。”
瑶拿着陶碗盛了两碗凉开水过来,给两人一人一碗。
常念确实渴了,咕嘟咕嘟喝了一碗。他安慰母亲道:“真的不严重,我检查过了,可以走路的,就是走不快怕影响赶路。”
厉没有多留,人送回来了,他起身就要离开。
常念抬手拉住他的手臂,“带回来的东西......”
厉没着急挣开他的手,只解释:“东西已经都放到了棚子里,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做。”
常念这才安心,松开厉的手,躺到了松软的毛皮上一夜无梦。
第19章
对着小半筐的黄姜叹气,常念最终还是没舍得用。《本草纲目》中记载,姜可治疗跌打损伤。此外,他还知道把姜捣成泥和食盐5:1配比,敷在扭伤的地方消肿很快。
好在他有PlanB,用艾草代替生姜,虽然效果上会打点折扣,但艾草多啊,部落外面成片成片的。
药汁涂在扭伤的脚腕上,常念用芦苇叶子将肿胀的地方裹好,再用草绳把芦苇叶子系牢。
对着绿油油的脚腕,他再次叹了声气,赶紧的!织布搞起来!不说别的,没苦茶子这件事儿就够他难受的。
一瘸一拐的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常念望了望自己年龄参差不齐的学生们吩咐道:“苎麻你们都认识吧,回去叫上还在部落的人,一起出去采苎麻。”
一条腿有些跛的学生问:“苎麻?是能搓草绳的大叶草吗?”
“是它。”常念点头。他看着提问的跛腿学生,又指了指一旁比自己母亲还大的瘦弱老者说:“昨天采回来的菘蓝还没有处理,你二人细心,把这些菘蓝的根茎摘下来,切片晾晒好,至于采苎麻的事儿,你们就不用参与了。”
二人自然知道“细心”这种夸奖的意思,不过是祭司大人顾全他们面子找的托词,于是面露感激的接过了这项差事。
学生们一起领了任务离开,而兰却磨磨蹭蹭的落在了最后,见人都走了,才又回到常念生边,把昨天的事儿讲了一遍。
“哦?盛吗?我有一点印象。”
对盛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外貌,作为延越部落唯一一个拥有丹凤眼的男人,盛的外貌无疑是好看的。只是由于经常狩猎,肌肉比较发达,第一眼看过去有“金刚芭比”那味儿。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兰,“放心,这事儿我会和厉说。”
把事情告诉祭司,兰也准备去采苎麻。但却听身后的人说:“弘在家吧,你让他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云叔那找我。”
不知祭司又要做什么,但既然要找信得过的人,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儿。
“好,我这就叫他过去。”她应下,快步回了家。
事情都吩咐出去,常念马不停蹄地拿着笔去了云叔那里,趁着空闲,他要把日晷画出来。
弘过来时,就看见他们祭司又开始画他看不懂的图腾了。
常念正在画日晷外围的圆,一点也不能马虎,所以头也不抬的吩咐:“你们去拾一些干柴,粗细要有孩子小臂那么粗,拾得越多越好,放到陶窑外面,一会儿我去那儿找你们。”
“啊?捡柴火?”弘不解,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还一副自己被大材小用了的表情。
被他大嗓门吼得,圆的最后一段差点画歪了,好在常念手够稳,让他收住了。
“怎么?不想去?”说话时,常念已经开始画内侧的小圆。他做的简易版的圆规说不上太好用,不过看在云叔眼里,已经是神乎其神的技艺。要是之前他做一些石雕的时候会这个法子,能省不少的事儿。
弘虽然觉得差事简单,但祭司可是救过他儿子命的人,这点小事儿怎么能推辞,更何况要是让首领知道他不听祭司的话,还不得把他皮给剥了。
“没没没,走,咱们捡柴去。”弘带着身后的战士,出了部落。
云叔一边编着他自己新琢磨出来的竹篾样式,一边看他在石头上整齐的标记划分,好奇的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常念抬头咧嘴一笑,“我在画日晷,就是可以计算时间的。”
他指着已经被他平均分成十二份的刻度解释:“这个圆盘被平均分成了十二份,就好像一天的时间被平分成十二份,这十二份的时间我们叫它十二时辰,而每个时辰都有他们自己的名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拿起身边的一根竹条当作晷针,正好此时太阳将晷针的影子投射在巳时开始的位置。
“云叔你看,太阳会将晷针的影子投射在晷面上,而影子所在的位置,就是此时的时间。现在是巳时,时间还算尚早。”
云叔一个劲儿的点头,嘴里说着:“妙啊!妙啊!”
在只有一个简易圆规的辅助下,花了大半个钟头才将日晷画好。晃了晃酸胀的手臂,常念问云叔:“您看这字有些小,可以雕出来吗?”
云叔自信一笑:“不要说在延越,就是以前在朔风,也没人比我雕石头的手艺好了。这刻画的虽细小,老头子我还是雕的出来的。”
和去世的父亲不同,云叔在谈起朔风部落的时候,表情十分淡然,就好像他并不是被朔风赶出来的一样。想到大祭司,常念眼中流露出一闪而逝的思念。
“去吧,不是找弘还有事吗?这叫日晷是吧,等几日它做好了,我去找你。”
常念的确还有事情要做,点点头,没在云叔这里多留。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云叔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脸上有多嫌弃,弘干活就有多卖力,常念来到陶窑的时候,一个小山一样的柴火堆被几个人堆的满满当当。果然,弘绝对是延越部落的体力担当。想到芽有些瘦弱的小身板,他都有些怀疑,家里边的饭是不是都被弘抢着吃了。
见常念过来,弘抹了把汗问:“祭司,这些干柴够不够?”
看了一下旁边的陶窑,常念估摸着应该够了,点头道:“够了。”
弘不解:"祭司,你弄这么多干柴干吗?"
常念有点头疼,关于烧炭这件事儿,他还真不知道该和弘怎么解释。告诉他要尝试烧玻璃,但木柴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太低,不行,得用碳,而这些干柴就是用来烧炭的?
估计弘听完只能一脸问号的看着他。索性言简意赅的说:“回头做出东西给你看。”
他最喜欢新鲜玩意了,尤其是祭司做出来的新鲜玩意,弘果然没再多话,而是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到接下来他要用陶窑烧炭,常念就怕部落里做陶的匠人见着会气得背过气去。但没办法,这个陶窑很适合烧炭,回头再给他们收拾出来吧。
“和我一起把枯草铺在陶窑里面,铺好了,再把这些干柴放到枯草上。”
弘其实很想问这些东西放到陶窑里做什么,但见祭司刚才的样子明摆着是说了他也不懂的表情,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决定,还是让做啥就做啥吧。
点火、烧炭、封窑,忙活完也都快中午了。安排几人轮流看着陶窑,常念带着其他人回了部落,正好才苎麻的族人也都回来了。
显然他们和弘一样,一脑门子的疑问,不知道采这么多大叶草干什么,就算搓绳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常念见着一摞摞的苎麻,好像见到了即将上身的苦茶子一样,眼里全是晶亮的兴奋,好在他没表露的太明显。
“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准备午饭吧,下午过来,我教大家处理苎麻。”常念收拾好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忙活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大家伙一拥而散,回各自的家里准备午饭。
常念转身,差点撞在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好在他保护住了自己的脚腕,没有一个趔趄栽下去造成二次受伤。
来的人忙把拿在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过去扶常念。
“主人,你没事吧?”来人关切的问。
常念摆摆手:“叫祭司,不是说过不要叫主人吗?”
“祭,祭司。”
“我再说一遍,以后你也好,雁也好,都不准再叫主人。都和玥一样,叫我祭司。要是再让我听到,我就......我就扣你们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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