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樱
李锦绣瞬间惊醒,下意识回眸斥道:“你不要胡说!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宿文舟起身,抬手擦拭唇边血迹,冷笑着道,“江宗主,晚辈一直以来可都对您敬爱有加,想不到江宗主竟同晚辈抢起人来了。”
“何谈抢人?他本就是我灵剑宗的弟子。”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望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徒儿,眼底终于翻涌出了一丝温和。
“看来江宗主还不知情,我是他在此间最亲密无间之人。”宿文舟意有所指地道,“他唤我爹娘,唤得比我这个亲儿子都亲,我与他虽非至亲骨肉,却血肉交融,情比金坚,远非旁人可比。”
“我和他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过数月之久。”顿了顿,他笑意吟吟地问李锦绣,“好哥哥,你就告诉江宗主,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字虚假?”
李锦绣头皮发麻了,假倒是一点不假,确确实实就是这样啊,他是宿家的养子,又和小舟差不多大,可不就是打小同吃同住同睡?
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非比寻常,情比金坚啊。
没错啊。
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他一时没能开口,可往往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寒溯阖眸,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原来,他的小徒儿和此人还同住过啊,连父母都见过了。
身为师尊竟对此事完全不知。
“他有没有亲过你?”江寒溯再度睁开眼睛,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看起来非常平静。
李锦绣愣愣地摇头。
“你亲过他么?”
李锦绣还是摇头。
“那好。”
江寒溯突然伸手捧过李锦绣的脸,在宿文舟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伏首的同时咬破嘴唇,在徒儿略显苍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抹嫣红。
宛如刻上了宣誓主权的烙印。
李锦绣的瞳孔瞬间扩散,失焦,被定格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第36章 师尊看徒弟的眼神不清白
唇齿被悍然撬开,滚|烫的长|龙裹挟着岩浆般的鲜血涌了进来,李锦绣惊慌失措之下,根本不知道反抗,直到嘴里灌满了师尊的气味时,才堪堪回过神来,原本就染上一层绯红的俊脸,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几乎瞧不出一点肤白,脑袋晕乎乎的,腿脚更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理智告诉他,师徒之间不可以这样!
简直是大错特错!
必须快刀斩乱麻,阻止眼前这一切!
可身体却卑劣无耻到当场缴|械投降了,不仅无法生出一丝丝反抗之力,还软软地倒在师尊怀里,任凭师尊有力的手臂,紧紧将他圈住,两人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哪里像是什么师徒,分明就是热恋中的情人。
李锦绣耳边隆隆的,天地之间似乎一瞬间就沉寂下来,除了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思绪如同海上的星星忽明忽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似乎要将他拖进深渊中,一口一口将他吞噬殆尽。
可却奇妙地没有一丝惊恐,反而莫名安心,只因为李锦绣又一次清晰嗅到了师尊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令人舒心。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感觉此刻如同做梦一般。
哪怕这个梦离奇又荒诞,暧|昧不清又离经叛道,他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希望此梦长做不愿醒。
李锦绣被这个想法惊吓到了,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怎么能暗地里觊觎自己的师尊?
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想逃离,可又被牢牢禁锢住,根本无法挣脱。
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李锦绣甚至知道怎么去迎合,他羞耻难当的同时,又暗生疑惑,自己长这么大,别说是亲|吻了,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如何有这方面的经验?
哪怕生前偷摸看过几本香|艳无比的春|宫图,但毕竟是纸上谈兵,除非他天生骨骼惊奇,无师自通,只不过李锦绣有自知之明,可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情爱之事上,还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定是在什么人身上千百次地练过,否则怎么就能知道要缠着师尊的舌头,跟两条蛇一样紧密交织,吮|吸到啧啧作响,水声潺潺?
李锦绣想不明白,他的思绪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吻撞得七零八碎。
记忆碎片迅速闪现,呼啸而过像一阵史无前例的怪风,却不知为何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法拼凑完整。
想不起来就不想,李锦绣从来不内耗,只是短短片刻,就做出了无数个心理建设——既然反抗不了,那就索性乖顺接受,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
如果连养育自己成人的师尊都不能相信,那李锦绣还能相信谁?
鲜血汩汩渡入口中,李锦绣突然觉得气海之中原本死气沉沉的金丹,瞬息间就在涌入的灵力包裹之下,重新焕然生机,竟丝丝缕缕迸发出了灵力来。
李锦绣后知后觉——哦,原来师尊是通过亲吻的方式,来为他渡灵力!
在修真界,渡灵力的方式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有一定的身体接触,譬如握手,指尖虚点眉心,亦或者是将灵力释放出来,再用法术凝聚成灵力球,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往嘴里吞。
也有一些更亲密的,一般都是道侣之间喜欢用,譬如双修,不仅可以渡灵力,同时还能互相疗伤,增进修为。
像这种靠亲吻的方式渡灵力,李锦绣从前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毕竟谁家正经人会当众亲|吻啊?
可李锦绣不认为师尊会那么不正经,除非明日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很快就替师尊想好了说辞,定是为了替他彻底清除余毒,顺道渡灵力。
若是两者同时兼顾,确确实实亲|吻最快捷也最实用了。
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不仅理解了师尊的所作所为,同时更惭愧了——如果不是他无用,连弟弟都管不好,怎么可能连累师尊如此自我牺牲?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江寒溯慢慢扬起头来,眼神微敛,凝视着小徒儿殷红如血的唇,见他紧闭双眸,俊脸绯红一片,明明羞耻到都快无地自容了,还拼命保持镇定的样子,真是倔强又可爱。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小徒儿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喜欢。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还是安抚住了江寒溯的情绪。
无论如何,李锦绣都是他最好的镇静药,什么清心咒,静心曲,在他看来都不如小徒儿脆生生喊的一声师尊。
身为师尊,他总是一次次在情爱场的博弈中,甘拜下风。
大手捧着徒儿滚|烫的脸,将他的头揽在怀里。
江寒溯再次抬眸时,原本眼底的温情瞬息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凌厉的目光直视眼前的宿文舟。
与此同时,一直与宿文舟缠斗的命剑,终于停了下来,悬浮在虚空中,剑尖直指少年的面门。
“玩够了罢,还不滚?”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不管是当对手,还是当情敌,此人都远远不够资格,连给他的命剑喂招都差强人意。
甚至连动手杀死对方,都觉得有点辱没了自己的命剑。
“多谢江宗主手下留情,晚辈受教了。”
宿文舟擦拭着唇角淋漓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哪怕再如何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可凌乱破碎的衣衫,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粗沉的喘|息,无一不表明他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确实不是江寒溯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他也得死得明白才行,宿文舟抬眸,目光冷冷凝视着李锦绣,几乎要嫉妒得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江宗主此番到底何意?”
“他是我的人,此意还不够明白?”江寒溯并没有捂住李锦绣的耳朵,所以此刻他和宿文舟的对话,李锦绣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你们之间曾有什么恩怨过往,又有过什么亲密举止,从此后,李小山与你御尸宗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牵扯。”
“你说断就断?江宗主未免也太师心自用了,李小山是个活生生的人,非江宗主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他有权利选择跟谁在一起,或者不跟谁在一起。何须江宗主替他做决定?”顿了顿,宿文舟眸色更沉,“难道说堂堂灵剑宗的宗主,竟只会以权势压人?”
江寒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可瞬息间释放出的灵力,迅速在头顶形成数道气流漩涡,嘭的一声,冲开房顶,李锦绣一时间只觉得耳膜被气浪震得生疼,甚至一度怀疑会不会聋,下一瞬一只温热的大手,便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带着他腾飞而起。
眼前气浪四下流窜,房顶崩塌的碎瓦断木漫天飞舞,待风浪彻底平息时,李锦绣的双脚也再度落地。
原本好好的客栈已然成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江寒溯依旧单臂搂着他,如同托着一株异常娇弱的草,轻轻一挥衣袖,便尽数将向师徒二人袭来的劲风气浪通通挡下。
虽然一字未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除了能以权势压人之外,更重要的是能以修为压人。
两者无论哪一方面,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宿文舟读懂了江寒溯的意思,当场气得面色铁青,原本就气血翻涌,灵力动荡的气海,此刻跟掀起了一场海上风暴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小舟!”李锦绣总算是从师尊亲手编织的温柔乡里清醒过来了,下意识要扑过去,可腰间蓦然一紧,再度被师尊拉了回来,禁锢在了怀中,他急得满头大汗,差点当场跳脚了,情急之下开口就是一句,“求江宗主高抬贵手!”
也就是这么一句,让原本已经打算“高抬贵手”放宿文舟离去的江寒溯,瞬间眸色一沉。
江宗主……还高抬贵手?
怎么,为了一个邪魔歪道,连师尊也不叫了?
李锦绣还是没意识到矛盾的关键点,语气更急:“江宗主!此人虽是御尸宗的少主,但并非是御尸宗宗主的亲儿子,他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只不过童年家中突逢厄难,才辗转沦落成了邪魔歪道,他,他本性不坏的!”
“那你可知,此前在瀛洲仙岛时,因他施法召出的行尸,伤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道,“死者数十人,重伤近百人,轻伤不计其数。你口口声声说此人原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些因他之故惨死重伤,乃至于金丹受损,手脚具断,沦为残废的玄门弟子,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
呃……
李锦绣瞬间愣住了。
实话实说,他虽然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因为从小遭遇不堪,大概也是天性凉薄,并不如何悲悯良善,同理心有但不多,基本也属于是精致利己,可听到这些话时,还是难免心中发怵……与其说是他同情那些人,不如说他是越发担心弟弟的处境了。
如此说来,小舟此祸闯得不小,哥哥有点难顶了。
李锦绣头皮发麻,原本还想强词夺理些,说什么,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打打杀杀之事,放眼修真界,不说日日都有发生,但也必定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快意恩仇罢了。
可这种牵强的理由,说出来都无法说服他自己。
尤其师尊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李锦绣问得是哑口无言了。
“修真界这些年来,打打杀杀,祸乱是非层出不穷,其中恩恩怨怨非三言两语可以阐述清楚,外人不好言道,也不好轻易为哪一方主张正义。那我且问你,大人之间的恩怨,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儿有何关系?”江寒溯拿住了李锦绣的另一根软肋,“御尸宗纵然与沧山派,甚至赵家结怨,又何苦拿一个孩子下手?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锦绣听了心头很不是滋味,下意识抬眸望向了小舟,迫切希望能看见小舟摇头,或者说一句不是我做的,哪怕就说一句,我是受人逼迫或者指使也好,他也有理由继续维护弟弟了。
可让他很失望的是,宿文舟听见这些时,不仅脸上一点羞愧之色也没有,反而堂而皇之地承认了:“不错,这些都是我所为,我本就是邪魔歪道,不行恶,不作乱,难不成让我改邪归正,立地成佛,天天吃斋念经,超度世间那些与我毫无瓜葛之人?”
李锦绣忍不住又喊了声:“小舟!”别说了啊,这时候还顶什么嘴?
师尊打你就跟玩一样,回头哥哥多插几句嘴,打我也是顺道儿的。
宿文舟并不理会,反而继续道:“身为邪门歪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尽职尽责地行恶,有何不对?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你们这些正道之流口口声声的邪魔歪道,死不足惜?”
他竟然还敢当面质问起了江寒溯,冷声道:“当年李锦绣还是宗主亲手教养长大的,不也离经叛道,行出了欺师灭祖之事?俗话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修真界人人都道,是江宗主当年没有管教好徒弟,我看不然,只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脉相承罢了。”
此话一出,李锦绣心脏蓦然狠狠一跳,神情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对不起小舟弟弟,所以他可以容忍小舟弟弟的所作所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师尊又没有愧对小舟弟弟,李锦绣绝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折辱师尊分毫,当即就开口斥道:“宿文舟,你说话小心点!江宗主乃堂堂灵剑宗的宗主,这些年在修真界救死扶伤,斩妖伏魔,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岂能容你胡乱编排?”
“说我胡乱编排?李公子要不要先把嘴上的吻痕擦干净,再好好跟我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的傻哥哥啊,怎么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不明白?
江寒溯一把年纪了,还是你的师尊,竟当众与你那般亲|吻,本就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哪怕在他们御尸宗,也没有晚辈和长辈亲|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