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樱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江寒溯不紧不慢用绢帕擦拭手指,才施法解开绳索。
李锦绣小心翼翼侧坐着,低着头揉了揉手腕。
听见师尊问他想吃什么,就道了句随便。
江寒溯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之时,还伸手摸了摸徒儿的头,以示安抚。
知道徒儿因为容成宣伤情,只怕吃不下什么荤腥,江寒溯就命人送了清淡的小菜和玉米粥来,亲手喂给徒儿吃下。
见他吃点东西跟猫儿一样,小口小口吃,还因为身上疼,眼眶一直是红的,江寒溯看了心里极不是滋味,把人抱在怀里哄睡。
等人睡着了,才默默离开。
不是想见面么,那又何难?
安排一下便是了。
江寒溯倒是要看看,这面南墙到底会不会被李锦绣撞碎!
林家和沈家是世交,沈银竹比林羡风大三岁,俩人是指腹为婚。
沈银竹拜入江寒溯门下之前,两家为了培养俩人的感情,隔三差五就把自家孩子往对方家里送。
因此,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直都很好。
李锦绣生前就知道林羡风。
每回大师兄归家探亲,大师姐就会调侃他又回去看未婚妻了。
但一直没见过真人,就有一回在大师兄房里,见到了一副美人画像,一袭水蓝色长裙,侧身而立,手持长剑,眼神凌厉。
旁边还题了一句诗,是大师兄亲手所写:独立小楼风满袖。
尤其一个风字写得最为流畅传神。
大师兄当时面对着李锦绣的打趣儿,便笑笑说,这是他的未婚妻。
李锦绣醒来时,天色已黑,被通知前往大堂赴宴,就猜测可能是为了林姑娘接风洗尘的。
不管怎么说,林姑娘是他未来大嫂,虽说之前有点误会,但已经解释清楚了。
既这般盛情相邀,李锦绣焉有不去之理?
枕边放着一套新衣服,淡金色镶白边的锦袍,非常柔软,李锦绣换好衣服,软着腿去了。
到时才发现,林姑娘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其他人,包括容成宣。
李锦绣方一出现,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了过来。
他没想到一向不好热闹的容成宣也在,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大师兄笑着冲他招招手,等人近身时,才介绍道:“三师弟,这位就是我方才跟你提过的小山师弟,也是师尊新收的入门弟子。”
然后又笑着转头望向李锦绣,道:“这位是师尊座下亲传弟子,你可以叫他三师兄,也可以唤一声容成师兄。”
李锦绣拱手见礼,两个称呼都没喊,中规中矩叫了声师兄。
显得很生疏,知道燕师兄从旁盯着,他就没有抬眼去看容成宣,仿佛今日只是他二人的初见。
第55章 吃了顿修罗饭
容成宣抬眸望去,见面前之人是个俊秀少年,可能是名字尚未入册的缘故,未着弟子服,而是穿了身很华丽的淡金色锦袍,瞧着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家的子弟。
大师兄只说此人是师尊所救,与瀛洲赵家有几分瓜葛,倒也没详细介绍。容成宣对此也不感兴趣。
如今亲眼瞧见了大师兄说的小山师弟,莫名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膛里涌动。
这少年此刻低着头,看起来安分守己,挺乖巧的。垂下的眼睫浓密,却隐约可以看见异色眼眸,鼻梁高挺,嘴唇红红的,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容成宣竟油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竟下意识问:“你我之前可曾见过?”
李锦绣立马摇头,紧张地暗暗攥紧拳头,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他生出了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既希望被认出来,又不希望被认出来。
这种心理折磨得他恨不得脚下抹油,立马逃走。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露出马脚来。
沈银竹出来打圆场,笑着道,“你腿脚不便,甚山下山,我记得你似乎只在大师姐成亲时,去过瀛洲一次,不过喝了趟喜酒,甚至都没有在附近好生逛逛,而小山也是近两年才待在瀛洲,你又如何见过他?”
容成宣的目光被大师兄挡住了,闻言便道:“约莫是我认错了吧。”
“肯定是你认错了!”小师妹跳了过来,亲昵地搂住容成宣的手臂,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甜甜叫了声阿宣,还说,“你我终日在一处,形影不离的,所遇所见之人都一样,若是你见过他,想来我也见过,可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还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头望向李锦绣时,笑容更加灿烂:“为什么叫小三啊?在家排第三?”
李锦绣的脑子里还回响着小师妹刚刚说的话。
终日在一处,形影不离。
闻听此言,他摇了摇头,道:“山清水秀的秀……啊不不不,山清水秀的山!”
“那你姓什么呢?”小师妹又问,还促狭一笑,故意抓他紧张时的口误,“秀秀?”
李锦绣抿了抿唇,尚未开口,燕雨真的声音就从后方飘了过来,“你不要乱给他起外号,知道他叫小山就行了,打听这么多作甚?你不若顺道把他的生辰八字也问了。”
小师妹:“我问他的生辰八字做什么?我又不要嫁给他!”
燕雨真冷声道:“那你问他的姓做什么?你以后生的孩子又不随他的姓!”
虽然场合不合适,但李锦绣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紧张的情绪,也因此而消散了许多。
“燕师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小师妹气鼓鼓地跺脚,恼道。
燕雨真是一点都不让着她,直接呛了一句:“小师妹,你也还跟以前一样惹人烦。”
“尖酸刻薄还毒舌的讨厌鬼!”
“刁蛮任性还爱哭的娇气包!”
虽然燕雨真比小师妹年长几岁,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小他就一点都不让着她。还跟李锦绣说,看见小师妹就烦。
李锦绣从前还问过他原因,燕雨真当时蹙紧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冷冷道:“不知道,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从前都是李锦绣从中当和事佬,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让他俩别置气,如今他俩又吵了起来,李锦绣没立场开口,沈银竹不得不出面调停。
小师妹还气呼呼的,垂眸望了眼容成宣,见他一脸死人相,没有表态,当即就更气了,目光扫到林羡风时,才突然换了副神情。
“算了,今日看在林姐姐的情面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轻盈地跳到了林羡风身旁,亲昵地抱住对方的手臂,还把头靠人肩上,小师妹开开心心地说,“林姐姐这回来了就不许走了。还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林羡风是个冷美人,可见了明艳动人的娇俏小师妹,再如何冷若冰霜,此刻眼底也生出几分柔情,点头道:“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师兄可不能吃醋呦?”小师妹笑眯眯地,还踮起脚尖就往林羡风脸上亲,“我最喜欢林姐姐了!”
甚至还光明正大摸索着,和林羡风十指相扣。
俩人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经这么一闹,场上气氛活跃了不少。
小师妹天真烂漫,妙语连珠,一直伏在林羡风怀里,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声林姐姐,还夸她越来越漂亮了,林羡风看样子和她很熟,便在一处闲聊。
不一会儿师尊就过来了,李锦绣这才知道,原来是师尊组的饭局,李锦绣随众人拱手向师尊行礼。
还刻意跟师尊保持距离,往人堆后面藏。
因为林羡风即将和沈银竹完婚,江寒溯同林家的长辈也有几分交情,在场没外人,与其说是为林羡风接风洗尘,不如说是一场普通的家宴。
江寒溯率先入座,看起来倒也温和,让大家都别拘束。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竟穿了一身白色镶金边的法袍,和李锦绣所穿的衣袍,俨然配套。
李锦绣惊觉后,就更不敢挨着师尊坐了,连忙往角落里闪躲。还差点撞上了容成宣的轮椅,听见熟悉的声音,让他小心,李锦绣刚要应声,随即突觉两束凌厉目光,直直向自己刺来,竟鬼使神差的,赶紧离容成宣远了些。
师尊坐在上首最中央,左手边依次是他的三位徒弟,右手边则是林羡风和乌时灵。
就差李锦绣还没坐下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他下意识想贴着容成宣落座。
毕竟自己也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但又担心会被误会,左边就坐不得了。
可右边是林姑娘和小师妹,他一个男修凑过去挤,显然有点不合适。
几经犹豫之下,李锦绣还是厚着脸皮,坐到了右边,假装自己也是个女修。
当坐下的那一瞬,不仅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连沈银竹和燕雨真也暗暗松了口气。
江寒溯微不可寻地勾了勾唇,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锦绣坐立不安,一则觉得气氛有点怪,二则屁股疼。
虽然师尊为他重新上了药,还哄着他饱饱睡了一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回伤得厉害,也或许是他一时冲动,拒绝了药玉,往日只须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眼下竟还钝疼钝疼的。
方才站着没觉得如何难忍,此刻坐着用饭,板凳是金丝楠木材质的,很硬,他坐着不舒服,一直小心翼翼调整姿势,尽量不压到伤处。
师尊在同林羡风说话,询问她家长辈近来可好,大师兄时不时应付几句。
燕师兄嘴毒,但是话不多,此刻目光如炬,一直有意无意往李锦绣身上扫。
容成宣嘴不毒,但性格内敛,只有师尊问他时,他才会轻声应答。小师妹话多,但毕竟师伯在场,也不敢放肆,正对着桌上的美食大快朵颐。
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李锦绣躲了个清净,恰好肚子也饿了,就拿起筷子挑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他爱吃荤,不爱吃素,像什么青菜之类的,他看都不看一眼,不一会儿就啃出了一堆小骨头。
小师妹看见了,就取笑他跟黄鼠狼一样,对鸡怎么如此情有独钟。
李锦绣笑了笑,下一筷子就夹了片藕,放进嘴里慢慢嚼。
下一刻就听见小师妹在撒娇,让容成宣帮她夹菜,还说太远了,自己夹不到。
容成宣什么也没说,挽起衣袖就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是盘里最大的那一块,李锦绣刚刚馋了好久,但因为红烧肉离容成宣最近,夹菜时不免要望向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他就一直忍着。
岂料最后落入了小师妹的碗里。
“谢谢阿宣,阿宣对我最好了!”
小师妹笑容灿烂,一口一声阿宣,也没什么避讳。
还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用筷子戳起来,放到了容成宣碗里,笑眯眯地说,“阿宣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呢!”
俩人甜甜蜜蜜的,看起来和新婚夫妻似的,正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时。
李锦绣捏紧了筷子,觉得这是好事呀,师兄师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多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