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樱
师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李锦绣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他觉得自己真笨,为什么抓不住师尊。
明明就近在咫尺!
江寒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便停了下来,回眸冷睨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眼,李锦绣就明白了,师尊这是在等他,赶紧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追着师尊。
可师尊总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他走快,师尊也走快,他走慢,师尊也走慢,他要是不走了,师尊也不走了,还回眸瞪他一眼,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待走至寝殿外时,江寒溯率先推门进去,殿里很快就灯火通明。
李锦绣迟疑不决,见殿门没关,就大着胆子,猫着腰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厚着脸皮要跟进去。
却听见里面传来师尊的声音:“滚出去!”
刚抬起要跨过殿门的脚,硬生生缩了回来。
李锦绣挠了挠头,几经沉思后,到底不敢把今晚发生的事抖落出来,否则燕师兄就遭殃了。
既然师尊让他滚,他就滚好了。
李锦绣吸了吸鼻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打算滚到师尊的书房里凑合一晚。
岂料才一转身,一股劲气自背后袭来,他不躲不避,直接被圈住了腰肢,大力拽了进去,殿门也咚的一声摔上了。
李锦绣为了博取师尊的怜悯,故作没站稳,哎呦一声往地上跌去,还假模假样顺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稳。
师尊有寒症,寒症就是怕冷,畏寒,因此一年四季殿里都铺着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就算想摔疼也难啊。
江寒溯哪里会不明白徒儿玩的小把戏,当即冷冷一笑,正眼都不肯看他。
让他滚出去的是师尊,拽他进来的依旧是师尊。
李锦绣见师尊不为所动,只好老老实实跪起来了,恳切地道:“师尊,今夜之事,徒儿可以解释!”
“不必解释,你此前便说过你有心上人,那时为师不知是谁,如今才知,你竟爱慕容成宣。”
江寒溯语气平静,藏在宽袖中的手指,发狠地按紧墨玉指环,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完全失去了血色,不紧不慢地道,“为师也曾说过,一旦解了寒症便会放你自由,若你想半途而废,也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
顿了顿,他又道:“但你要知道,容成宣与乌时灵早已互许终身,两人如今感情深厚,你这般行径若是被她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若是被她师尊知道,怕是要当场杀了你和容成宣!”
李锦绣知道师尊此话不假,小师叔虽然本体是鹿,但性格并不温顺,反而时常很是暴躁。
打小那会儿,李锦绣就不太爱往小师叔面前挨,总觉得小师叔看人的眼神就跟看牲畜一样,实则真要是正儿八经地论起来,整个灵剑宗的弟子,只有小师叔不是人。
小师叔还这么看他们,属实有点倒反天罡。
李锦绣还依稀记得,小师叔很爱训斥他,每次他在外头闯祸了,就要训他辜负师尊的教导,有负师门,滚出灵剑宗,以后再也不许回来之类的,说实话很啰嗦,他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从来没放心上过。
“弟子,弟子明白了,弟子知错了。”
李锦绣没有顶嘴,既然师尊不要他解释,想必就是宽宏大量直接原谅了他。
师尊到底是师尊,这个胸襟和气度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跟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燕雨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仙,一个凡尘泥。
李锦绣甚至觉得古往今来的圣贤也不过如此,比不得师尊半点。
哪知师尊突然从座位上微微俯身,曲指敲敲扶手,神情非常认真:“你说,我想听你解释。”
李锦绣:“……”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幸好师尊不是圣贤,要不然在第一回事后的早上,他就该被劈死了。
李锦绣只好避重就轻解释,自己下山时意外遇见了容成宣,然后就闲聊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昔日李锦绣的住处,容成宣想起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自己不得已才伸手搀扶,仅此而已。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李锦绣也是豁出去了,心一狠,牙一咬,直接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让师尊检查他身上的痕迹,看有没有新添别的伤痕。
主要是查探他前面后面,有没有残留其他男人的气味。
这本是一种很好的自证手段,偏偏被江寒溯发现了异样,竟在徒儿的后背,腰侧,还有尾骨附近,发现了小片淤青,并非江寒溯所留。
李锦绣背后又没长眼睛,当然看不见了,但他明显感觉到师尊冰凉的手指,在摩挲过他的后背某一块时,停留了很久。
两束寒芒瞬间刺在他身上,李锦绣不禁打了个哆嗦,故作镇定的问:“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
江寒溯眸色阴沉,在李锦绣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咬紧牙关,嘴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气。
纵然没有坦诚相见,但这三处淤青是怎么回事?
摔的?
如何可能?
就算是摔的,但眼见为实,江寒溯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为不久前李锦绣怀里抱的是一条狗!
好,很好!
又红杏出墙,和旧爱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往后再也不能毫无芥蒂,欢欢喜喜地双修了,再也不能了!
“……为师身子冷。”江寒溯的手指,轻轻扣在了徒儿的肩上,“不知你可愿……”
“愿意,愿意!”
李锦绣赶紧点点头,只要师尊还愿意和他亲近,就说明师尊消气了!
再说了,自己担惊受怕了半宿,不得在师尊怀里找点安慰么?
两人又睡在了一起。
江寒溯全程面无表情的,他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哪怕小徒儿还跟之前一样顺从,乖觉,热情似火,他也高兴不起来。
哪怕徒儿白皙修长的手臂,主动勾着师尊的脖颈,师尊还是高兴不起来。
就算徒儿跪伏在他面前,两手紧紧抱着枕头,俊脸绯红,泪眼婆娑地咬紧枕头,江寒溯觉得他很可爱,但依旧高兴不起来。
甚至事后徒儿提议,不要分开,就抱着一起睡,江寒溯也只是冷冰冰地,从嗓子底发出一声没有感情的“好”。
非常麻木,非常冷酷,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像行尸走肉一样。
“师尊,我方才就想问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了。”李锦绣伸手往师尊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什么,抓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鹿角,很光滑,像玉石一样,握在手里温热得很,还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是送我的吗?”
江寒溯语气冷漠:“嗯!”
第63章 师尊一点都不稀罕你
虽然这鹿角很漂亮,李锦绣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但好端端的,师尊突然送鹿角给他做什么?
江寒溯依旧冷着脸,解释道:“鹿角不仅可以把玩观赏,还可入药,有温肾阳,强筋骨,滋阴壮|阳,消|肿止血之效。”
前面都可以跳过,最主要是最后一条,他气归气,恨归恨,但比任何人都希望李锦绣能够开心自在。,
师尊不愧是医修,一说起药材的用途还真是头头是道。
李锦绣瞬间就红了脸,捏着鹿角不吭声,寻思着师尊是不是在暗指他肾|虚啊?
可就算是铁打的肾,也经不住和师尊“一日三餐”罢?
算了,庄稼长得不好,就是得赖土地不够肥沃,李锦绣不是那种死脑筋,很快就甜甜地笑道:“谢谢师尊送的鹿角!”
俊脸上还满是事后的潮|红,一双漂亮的鸳鸯眼,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
江寒溯直勾勾盯着徒儿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灿若春花般的笑颜,一时忍不住也勾了勾唇,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自己还生着气,不能给徒儿好脸色。
“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是从你小师叔的头上活生生劈下来的而已。
李锦绣才不管东西值不值钱呢,他只看是谁送的,再说了,师尊之前就送过他很多值钱的东西了。
“可小师叔也是鹿。”李锦绣把玩着鹿角,有点担忧,“要是被小师叔发现了,他会不会生气?”
将心比心一下,如果小师叔当着他的面,吃了人的心肝,李锦绣会心里膈应的。
“他闭关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江寒溯淡淡道。
冰洞被毁,昔日徒儿的尸身也被鹤归吟藏了起来,江寒溯懒得同他废话,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找回徒儿的尸首,生怕晚一点,徒儿的尸首就会因离开了冰棺而生出尸斑,亦或者腐烂,哪怕只毁损一点点,江寒溯也无法接受!
索性就将人施法倒吊起来,割开喉咙放血,但也不会立马失血过多,而是慢慢往冰棺里滴,每一滴血落在寒冷无比的冰面上,都犹如雪地中盛开的红梅,艳丽无比,他打算用师弟的血,来修复惨遭破坏的冰洞。
鹤归吟倒也不畏死,或者可以说他就不相信师兄会真的杀了他,毕竟他二人自幼拜在同一个师尊座下修行,有多年同门之情,纵然师兄并不爱他,但总归不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他的命。
殊不知江寒溯当真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同门师弟的命!
在他看来,师弟不过是一只鹿,机缘巧合之下,才拜到了师尊座下,师尊宠他,也不过因为他是只鹿,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灵宠。
既然是灵宠,不乖就是当杀!
好在最终找回了徒儿的尸首,江寒溯已经检查过了,并无损伤。
实则怪他太不小心,一回山就立马前往冰洞查看,还情不自禁和尸体缠绵,甚至粗心大意,没把残留的气息清理干净,竟让那只鼻子比狗还灵的小鹿嗅到了踪迹。
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江寒溯已经把尸体藏在了一个外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只待时机成熟,就让李锦绣回到从前的身躯中。
翌日,李锦绣发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待在师尊这里,还不被其他人私底下蛐蛐。
他现在不能下峰,两个师兄肯定在竹林附近守株待兔呢,此刻一现身,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又不好跟师尊道明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李锦绣吃早饭都不香了,心事重重的。
饭后心一横,牙一咬,正准备下峰和两个师兄继续周旋,岂料师尊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锁链,将镣铐卡擦一声,扣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而另一端则是扣在了床头。
李锦绣愣了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又仰头看了看师尊,面露迷茫,喃喃唤了声师尊。
江寒溯冷漠无情地道:“我虽答应要放你自由,但你要时刻记着,你现在是谁的炉鼎!”
“没有我的允许,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踏出殿门半步!”
语罢,也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就故作冷酷,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留下满殿霜寒。
一直等殿门关上了,李锦绣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拖在地上的锁链,琢磨出点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