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祀一
“就算我拼尽全力也没能将人完好的救出来，她的脸受伤了。”
两腮的肉都快被咬烂了，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洛闻濯继续问道：“然后呢？”
“有些话如果我不说，小梦这辈子都不会开口，所以你想听的，不想听的，我都会说。”
第91章 你们救救她
“那场火灾虽然逃了出来， 但是姚理芝却一直没放弃寻找我们，我带着小梦东躲西藏，根本不敢去正规医院， 等到我们终于到了Y国后， 小梦的腿伤和脸上的烧伤都耽误了。
“可是她根本不在意，亲眼看着医生剜掉伤口上的腐肉，都不会再叫一声疼，她那时候才十九岁。
“她把自己困住了，这些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法承受，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次次遗弃， 伤害， 甚至是囚禁，这足够摧毁她。”
洛闻濯：“你们从来没怀疑过她的身份？”
施长青哭着笑了：“洛总， 你还是不了解那个女人，或者说这个女人的手段根本骗不了你们， 可我们都是普通人，她第一次找过来时就带了出生证明和亲子鉴定。
“还留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母女俩第二次起冲突的时候小梦就去查了，结果确认无误，我还记得事后的情形， 小梦浑身湿透的找到我，她问我， ‘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为什么不爱我？’。
“后来我明白，我们走的每一步她都料到了。鉴定结果出来没多久， 她就开始插手小梦的事情，一开始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 直到出国申请下来。
“M国，陌生又遥远的地方，又是一个人，小梦不会去的。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她极没有安全感，遇到我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离开那样的环境后，她才好不容易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她喜欢跳舞，跳舞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梦想，于是就拼命的练习，累到力竭是每天的常态，从不会偷懒，也从不叫苦。
“你没有见过，只要跳起舞步她脸上永远都是洋溢着笑容，热情有活力；只要站在舞台上她永远是最耀眼的，自信而灵动。
“可是后来她再也跳不了了。
“我眼睁睁看着姚理芝怎么毁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事大部分洛闻濯都已经查到，可是再听到还是愤怒的胸口胀痛，自虐般的追问，因为这些都是施梦经历过的。
“在Y国发生了什么？还有她的身体。”
“刚到Y国她封闭了三个月，不愿意出门，也不再笑了，连吃饭都是我一边哭一遍喂她才会吃两口，饭混着眼泪一起咽到肚子里。
“直到后来，那次我晚班回来，路上遇到暴动，受了点轻伤，她吓坏了，那是她几个月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主动哭出声来，委屈又害怕的抱着我哭了一夜，哭尽了命运的不公，哭干了这么多年的眼泪。
“只后她开始振作，努力和我一起分担生活的压力，再没有提过国内一句，也没有提过跳舞，我们在那个小镇生活了七年，如果能这么一直下去忘掉那些往事也很好。
“可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所有的不幸都追着这个孩子一个人转，看不到她的痛苦和隐忍。”
施长青停下来，她看向洛闻濯，“就像你看到的，她快死了。”
‘死亡’这个词太重，洛闻濯怀疑自己幻听了，想到那抹孱弱的身躯他心脏一颤，“不会！是什么病？”
施长青抽过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而问道：“洛家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你的父母是不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小梦？”
“没有。”洛闻濯一口否认，“是我没告诉他们，得知你们的经历后二老接连病倒了，直到我过来，我母亲的状态还不太好。二弟已经上了飞机，凌晨就能到。”
湿透的纸巾在掌心反复揉捏，就如她挣扎的内心，可是她真的想要再争取一次，她起身离开座位，扶着桌子就这么跪了下去。
“您干什么？”洛闻濯惊得立马起身让开，椅子拖地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洛总，小梦的病需要健康的肾源，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不愿意拖累你们，也不让我来找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你们救救她，洛家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
“您先起来。”洛闻濯皱着眉附身去扶她。
施长青紧紧握着洛闻濯的手，曾经为人师长的她从未这么卑微过，也从未这么卑劣过，“我恨不得把我身体里的这颗肾给她，可是我的不行。”
她被洛闻濯重新扶到椅子上，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我只求你们救救她，之后我会带着她走的远远的，绝不会缠上洛家，她也不会，算我求你，我只要一颗健康的肾。”
“您不用这样，洛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视而不见，‘缠’这个字不妥当，是我们迎她回家。一会儿送你回去，我会顺便去做检查，我的不行还有二弟，还有洛氏旗下的医院也会去找，我们希望她康复的心和你的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绝境面前突然迎来曙光，施长青从来没有遇到过，在施梦面前伪装多年的坚强在这一刻破防，再次将脸埋在手心里，是心酸，是高兴，是苦尽甘来，这眼泪是替施梦流的。
洛闻濯只默默的坐着，没有打扰她，直到对方情绪慢慢平稳，他才道：“这么多年，谢谢您。”
施长青摇了摇头，“我早就把小梦当成自己的孩子，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愧疚和一时的高兴接纳她，却在了解到常年照顾一个病人的麻烦后又放弃她，她真的再也禁受不起了。
“她很脆弱，真的很脆弱，她拒绝你，不愿意和你相认，也是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她不怕死，她怕自己再对亲情有了期待，然后看到你们同情、失望、离开的样子。
“如果你们接受不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外人的刀永远破不开她的铠甲，亲人的刀却能穿透她的心脏。”
洛闻濯：“不会。”
*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洛闻濯依言和施长青一起进了医院，分别前她艰难开口道：“小梦不同意我见你，医生说她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
洛闻濯颔首：“肾源您不用担心。”
有他这句话施长青肩上的重担泄了一半，刚到护士站就有人提醒她施梦已经醒了。
来到病房外就看到靠在病床上发呆的施梦，听到推门的声音她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施长青，再看看她红肿的眼眶，便什么都没有问。
倒是施长青反应过来，主动解释：“年纪大了，出去一趟竟然连饭都忘了打。”
“我也不太饿，老师先休息一会儿吧。”施梦摇了摇头。
人真自私啊，总是想着自己逃避，让留下来的人自己去消化，可是怎么办，她这辈子拥有的只有老师了。
“您不要再为我流泪了，再也不要。”
施长青顿了顿，很快应道，“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会的，没了自己，老师应该会更轻松些。
*
做完检查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洛闻濯不经意的一个转头就看到走廊里的母子三人，洛虞窝在林声笙的怀里打盹，洛夕照看到他立马起身，“爸爸。”
“声笙。”洛闻濯又高兴又心酸，看着林声笙半天也没得到个回应，才转头问洛夕照：“你们怎么来了？”
听洛闻濯这么问洛夕照不高兴了，“本来是准备回去的，是洛虞想见你妈妈才留下的。”
听到儿子想见他洛闻濯酸涩的心才缓了过来，不过小家伙显然已经困蒙了。
洛夕照上前揉了揉洛虞的奶膘，“还睡？你不是说有话要和爸爸说？”
“帕帕？帕帕在哪腻？”小家伙打着盹迷迷糊糊的还记得要找爸爸，眯着眼睛看到洛闻濯的时候嘟囔着道：“帕帕，小虞也耐你哦～”
被虐了一下午的心此刻被注入一阵暖流，硬汉如洛闻濯也没骨气的红了眼眶，他看向林声笙确认道：“他刚刚……说爱我？我没有听错吧？小虞说爱我！”
洛夕照一下子凑上前，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要哭？我第一次说爱你的时候你哭了吗？洛小虞一句爱你就感动成这样？”
林声笙点了点头，“节目上我告诉他爸爸是爱他的，所以拍摄结束后他坚持要来。”
洛闻濯仰了仰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声笙，把逾白、夕照和小虞带到我身边，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闻言，洛夕照又傲娇的扭了扭小腰，“倒也不至于这么肉麻，你也不错。”随即转念一想，又道：“但是你离开的事我还没有原谅你。”
洛闻濯：……真的好记仇。
此时，林声笙开口问了两个字：“是她吗？”
洛闻濯点了点头，“是她。”
想到曾经在书房看到的资料，林声笙浅吸一口气，“都好好对她，用同等的人格。”
“嗯。”洛闻濯一直就知道自己的眼光很好，遇到林声笙，相伴多年，孕育儿女是他这辈子最感恩的事。
“等小梦的病好了，我们����”
林声笙站起身打断了他，“我京市还有工作，你最近也忙，小虞和夕照先和我回去。”
洛闻濯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然后有张开，“好，那我帮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林声笙：“不用了，酒店云姐已经订好了。”
洛闻濯坚持将母子三人送到酒店，检查一圈后才重新回到医院，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打了一圈电话，又接了一圈电话，最后闭目等待。
直到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他才睁开眼，洛曜之不修边幅的站在他面前：“大哥，你给我的地址怎么是在医院？你受伤了？”
“不是我。”洛闻濯摇了摇头，他看着洛曜之缓缓道：“生病的是她。”
第92章 预定的男盆友
已经回京市两天了， 洛虞都没有再见到大哥哥，幼崽每天一大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别墅的找哥哥，今天刚睁眼小拖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来。
哥哥的卧室、房间、餐厅， 都没有！
他泄气的站在大厅里低垂着脑袋， 捏着手手蔫巴了。
最后还是林声笙发现了他，赶忙将小人儿抱起来，穿上鞋子。
“妈妈，大锅锅为什么不回家，小虞想他袅。”幼崽委屈。
“谁说大哥不回家了， 大哥每天都回来， 不过那时候你都睡成小猪仔了， 当然看不到了。”洛夕照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小坏蛋，大哥每天晚上都要去你房间待一会儿， 却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我都吃醋了。”洛夕照酸溜溜道。
“真惹吗？”洛虞眨巴眨巴着泛着惊喜的光芒， “那小虞今天不要睡觉觉了，小虞等大锅锅。”
洛夕照促狭道：“那我就看看谋个被瞌睡虫追着跑的崽崽能不能忍得住。”
洛虞缩了缩白嫩肉乎的小脚丫， 嘟起小嘴道：“虫虫不乖，为什么要追小虞。”
洛夕照一把抓住他回缩的小脚丫，佯装这要去啃， “追到了就像这样，吃小虞的脚脚， 除非你肯乖乖睡觉。”
“不要……不要……姐姐不要次小虞……”他窝在妈妈的怀里笑的止不住，玩闹了一番才开心起来，乖乖被抱上楼洗漱。
本以为早上的连哄带逗能让幼崽忘记这件事， 可是没想到夜幕降临后幼崽真的不睡了，坚持不要洗香香。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从哥哥姐姐那里听到的歪理， “奇奇锅锅说，虫虫喜欢香喷喷的宝宝，小虞臭臭，它就不喜番次小虞袅～”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洛夕照好心的没有拆穿小小奇，而苦恼道：“可是大哥喜欢香香的宝宝呀，小虞臭臭的，大哥哥不喜欢了怎么办？”
洛虞惊呆了，“不要，不要大锅锅不喜欢小虞。”他不知道怎么办了，转头看向林声笙，“妈妈。”
林声笙笑着提议：“那我们先洗香香，然后妈妈再陪你下来一起等好不好？”
幼崽妥协了，张开双手要妈妈抱，毕竟他真的超级超级耐大哥哥的。
结束披星戴月的一天，车灯的光束远远的打在玻璃窗上，洛虞一个激灵从沙发上支棱起来，看向配在一旁的洛夕照。
然后手脚并用的往下爬，幼崽已经不需要帮忙，也可以自己稳稳着陆。
“急什么，院子里都是蚊子，至少要等大哥把车开进来。”洛夕照跟在他身后，洛虞听话的趴在落地窗上，小脸津贴，一眨不眨的往外看。
车行驶的越来越近，却在别墅外停了下来，好一阵都没有看到动静，看的玻璃前一大一小一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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