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客
第157章 预备
正所谓兵贵神速,白楚寒即刻带人出发,王家接到消息点齐了人在王老爷子处商议如何应对。
王麟心底仍有怒火,彻底忽视那点不安,面露凶狠之色,“松江卫是时换人来了。”
白楚寒与他王家算是两个不相干的地头蛇,王家早年间还想与之一道为陛下效力,奈何白楚寒此子自视清高,瞧不上他们经商之家,转头拒了。
两方就此有了心结,王家人对松江卫也看不过眼,不过对方手中有兵,自己家中为以防万一,还借着其他路子弄来部分武器。
王麟已命管家调私兵来冒充府中下人,以免真的出了意外不好处理,若是能将白楚寒斩于马下,那更是大功一件!
他深知此事只能想想,白楚寒身手不凡,又久经沙场,几经历练,非是一群只见过畜牲血的不成器私兵所能比拟的。
放在一块比较,就连王麟再看不起白楚寒,他都觉得这是对后者的侮辱。
“父亲,多年以来,白楚寒行事小心,不会在小事上栽跟头。此番他径直而来,想必手中应有部分实证才是。”王家最小的儿子王昊在千鹤堂中转来转去,眉头紧皱。
能和王家并称江南地头蛇的松江卫指挥、建元帝所信赖的五军都督之一,能是如此不过脑子之人?
那和这等人打的有来有回,还不得不低一头的王家算什么?白痴吗?
王麟有些不以为意,深觉这些年王家并非不是没机会骑到松江卫头上,若不是他们家大部分东西不得见光,部分还要借着海运和建元帝的路子夹带,这江南要拜谁做龙头还是两回事!
小弟就是太过小心,以至失了血性,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但王老爷子确实赞同,沉吟片刻,他那张苍老脸皮上睁开两条缝隙,将三个儿子的表情收入眼底,不由心下叹息。
三个儿子,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弊端,用好了是一股绳,用不好就是被人扬了的一盘沙。
眼下不是感叹时候,他果断对长子道:“去寻那群东瀛商人来,答应他们的条件,同时我们王家也有条件,各房家中幼子幼女随船一起出使东瀛。”
又命二子去协调人手,以最快速度集合远离王家祖宅,稍后必然有一场苦战,这些人都是王家的未来,容不得损伤。
能保住便保住,保不住,也是王家的命。
王麟惊骇无比,难道他白楚寒真有本事掀了王家摊子不成?!
建元帝不下命令,谁敢正大光明对付他们皇商王家?这是摆明要与陛下为敌,莫非人要造反,无甚金银,索性直接拿了王家?!
造反?造反何必如此严阵以待?
王昊已是猜出父亲言下之意,现今最怕的是他接到建元帝密信,誓要拿下他们王家!
前者还能为王家争取活路,金银财宝作为买命钱,他们家做的熟练至极,到时请白楚寒当个座上客又无妨。
后者只能说他们王家命数到了,建元帝已是容忍不能,要卸磨杀驴找下一头了!
王麟看着父亲与小弟脸色,咬牙转身去找人,不待他走出千鹤堂,管事惊惶无比地跑来,“老爷!府上已是被人围住,小的让人出门买时鲜,尽数打回,松江卫直言一个不准外出!”
“竖子欺人太甚!”
王麟怒骂一句,王老爷子也是脸色不好,但他总归是养气多年,喜怒不形于色,冷哼一声,唤人扶着自己向外走去。
门外,白楚寒看着高门大户的门槛与禁闭的大门,打个手势唤人停下,身后松江卫一勒缰绳,整齐划一停在门口,只见前面人一抬手,指了几个位置,“火箭手,炸开。”
火药破门!
这时候谁还讲究面子,往死了得罪拿人就是。
一声巨响过后,王家私兵也不敢轻举妄动——实在话是,他们已是腿软得跑不动,站在原地全靠背后有东西支撑才没能立刻倒在地下。
门口管事已是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王家老爷子过来时,门口已然不成模样,他自炸开的洞门看过去,面无表情对上兴致盎然的白楚寒,眼中一片痛恨之色。
他们王家付出诸多才拿下皇商称号,背后有了靠山,商队堪堪有了起色,经营多年,收个钱都要偷偷摸摸他们容易吗?!
尤其是江无眠弄的什么水力织布机,还有用以抽丝的机器,这样一来,生丝与丝绸价格下降,他们王家生意更是不好过,只好从盐课上找补一二。
甚至以防江无眠察觉,还是迂回作战,谁料江无眠反应迅速、自家出了内鬼……最终结果不如人意。
天杀的白楚寒还要赶尽杀绝,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白楚寒不和他虚与委蛇,直接堵嘴拿人,考虑到人还挺脆,没让松江卫先打得失去自理能力再收押。
王家父子:“……”
一个照面已是阶下囚,他们谁也想不到白楚寒这厮根本不按规矩放狠话,直绑了人就开始搜刮证据!
好在王家还有个一个安排人撤退的老二,没能全军覆没。
白楚寒挥手就让人抄家,一个都不能放过,若是有所异动,“格杀勿论。”
王家遭受此番流氓土匪行径打击时,建元帝那儿也不遑多让,他要面对的众多朝臣的哭诉与劝谏,往常看似不对付的一群人破天荒联合起来抵制白楚寒与江无眠。
后者的重要性不是太高,看着像是凑数的,重点是前者。
群臣上奏白楚寒带兵与江南皇商王家冲突,疑似举兵造反,行逆贼之举,需人带兵镇压!
一两封公文时还能压住,现在半个朝堂重臣都在请命,由不得建元帝不重视。
太子已是傻眼,忙向建元帝求助,这事儿他真干不来,还容易被人做筏子,浑水摸鱼想拉太子下水的不是一个两个,他得“洁身自好”,不能让建元帝放弃他。
于是他一天三封传信建元帝,赶紧请人回来主持大局!
建元帝:“……”
建元帝看完前因后果,面色阴沉,问齐总管,“半数之人上书,人呢?”
齐总管低着头,谨慎回话,某种情况下,建元帝能对朝臣呼来喝去,但他齐总管不行,可也不能就此惹怒建元帝,斟酌着道:“奴婢得了您的旨意,派小顺子出门打听,前段时间各位大人已是套了马车,出了京门,正要来请您做主。”
请他做主?
建元帝心下冷笑,怕是要逼宫才是!
他大致算了一下时间,又对一旁的锦衣卫道:“点齐人手,朕与诸位先行一步。行宫之事,仰仗几位老大人便宜行事。”
齐总管一时之间有点傻眼,就这么走?陛下和锦衣卫,就这么点人回京?!
他惊惶道:“陛下三思!”
就这么点人,路上有个万一,岂不是直接乱了套了!
齐总管刚要再劝谏两句,只见锦衣卫中出现两个人,建元帝铺开地图,指出上面的点,“你二人扮作朕与齐总管,不日上路。”
齐总管:“!?”竟还有这招?!
建元帝一通安排下去,锦衣卫装作本人早接到奏折,轻装上阵,带着锦衣卫一行人和齐总管直奔京城而去。
又命人去传信京中大营的守将,看守好关要之地,再带人来行宫处护佑避暑行宫的老大人与一干后妃回宫。
不过两日,前来行宫觐见的诸位重臣纷纷接到密信——皇帝早已不在行宫,私底下带人回了京中,现在过去不过空跑一趟,还是回京等皇帝现身速度最快。
一行人将信将疑,凑到韩昭鸿的马车上商议,作为面见之事的领头人,韩昭鸿率先开口,“诸位如何想法?”
就此打道回府,还是一探究竟,亦或者兵分两路、围追堵截?
随行的吏部尚书也在琢磨,“密信言明,陛下早在行宫处露了一面便不再见客,一连两日皆是如此。此外锦衣卫有几支小队离开,齐总管也不再传话众人,但陛下此刻隐名离开,想来不仅是避开我等,也是为尽快处理此事?”
其余人也是这等想法,陛下要真是有接见他们的意思,何苦隐姓埋名离开,还做出人在行宫的假象?
不就是为让他们扑空一趟,好拖延时间?
既然如此,他们不若兵分两道,一行人径自返回京中,一行人面上还是直奔行宫,不让人发觉其中变动。
韩昭鸿深觉有异,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耽误行程,快速敲定之后,马车车队一半调转马头,朝来时路飞奔而去,另一行人整顿车队,再行上路。
待人走后,官道两侧探查情况的锦衣卫比划一阵,同时向两对人马追去。
京中风云涌动,江无眠所在的岭南也不遑多让。他一连接到两道圣旨,一是立即收押四品知府,二是上京对峙。
前者算是小事,江无眠拿人已是有了充足经验,卫补之等人又是合作过的好手,没用多少时间便抓到了人成功下狱。
问题在于后者,上京对峙。这一去不知多长时间,半年犹未可知,因此,出发之前要先处理好手头上的几件事。
盐铁即将转运,兵备道要着人护送出岭南道前往江南,有皇商王家的例子在前,他与转运使商量,再停留一二日,随南康水师护送船一道回京。
于是,江无眠便在这一二日内寻人誊抄供词备份,证据装船封口,人证要妥善安置,犯人要如何关押。
还要备上给建元帝的账簿,水师大营要花多少钱,后期练兵要多少辎重,户部给批一下用度,半年没见到钱了,流程走到哪儿了?
此外,最为重要的是,“开上战船,火药全部预填充状态,千里眼拿上,有什么护身符也别吝啬,通通带上。”
众人:“……”
这是对峙还是对战?
第158章 意图
战船疾行至松江府处,江无眠暂作停留,补充物资的同时,与白楚寒交换信息。
目前他所知道的部分来自本地探查,部分是审问王家放出的人,认知并不全面,届时在陛下面前辩驳审问也不占理。
初时下船,就见往日繁荣的码头露出三三两两渔船,岸上脚夫唉声叹气,满目愁容。
江无眠下意识看过去,这地方是松江府,他们船只没停靠错?
白楚寒一早让薛文等在码头接人,闻言面色冷肃,其中有愤懑之色,却碍于某些原因仅是冷哼一声,“三三两两不经查的,最近牢中已是爆满,早前还定罪了一批,该流放西北的走了,腾出来的地方还不够塞人的。”
看出这段时日里,松江府到底有多忙了,薛文能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喘口气,也是托了江无眠的福。
“大人您这边请,都督早已命人备上饭菜,一路舟车劳顿,先做休息,明日都督了结手上之事就能来寻您做安排。”
王家入狱一事牵连甚广,江无眠的证据一到手,他们火速行动拿人,期间遇上难关不少,却被强势镇压。直到前两日,江南道才从混乱震动之中平息下来。
“王家已是伏法,你我手中证据足以将人定死,只差上京审讯定罪。”当晚,白楚寒风尘仆仆出现在饭桌上,喊来管家添了一副碗筷,与江无眠同桌用饭。
江无眠已是吃的七七八八,看白楚寒好似一天没吃东西的模样,让管家先是送了碗阳春面打底。
听他所言,显然是抓了王家现成,还是个大问题!
这么说吧,普通的商队都能有一二三四个问题,皇商可谓说是藏污纳垢,任一问题都能沾点,区别是能不能暴露出来。
白楚寒冷笑一声,曝出个大消息,“勾结外族,侵占江南织造局,于江南道豢养水贼,条条状状足以让他死个明白。当晚拿人时,正见到和王家勾结的外族人,顺藤摸瓜,还抓出几个探子点。”
往年里松江府水师也不是没有靖海这项活动,甚至一年要出两次大的,春耕后一次,秋收后一次,其余时间全在近海徘徊。
然近两年来,出没的水贼和异族一跑得飞快,像是提前得了消息,可松江府水师排查多次,并无任何异状。
他曾怀疑商队与水贼之前的关系,也查出一二名堂来,但不料背后还有众多商队有所牵连!
江无眠倒不意外,人的私心是不断膨胀的,见过商队来钱的数目、吃过一次红利后就念念不忘,为使自己保持如此进项,何等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白楚对此颇为赞同,“除此之外,王家最大的罪名应属豢养私兵,足足数千名,闲暇时下田耕作,平日里习武操练,比不得顾家,却也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