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客
府衙上莫非还有余钱?
江无眠轻咳一声,凑近了道:“原生准备着卖到国外,但大周的量也不多,卖给权贵们换点钱先紧着用。日后等技术普及,产盐量一多,粮价盐价等同时,多余的再高价卖出即可。”
别的不说,他听闻南部有国家驱使大象做工的,一头象能抵上一支工程队的力气,还没什么小心思,在做某些活计时,的确是很好的劳动力。
另外就是原计划中所写的目标,敛钱。
谢砚行听着,情绪直冲大脑,幸而还知道找自己商量,没一头扎进去,他拧眉问道:“还有何人知晓你之用意?”
往常里,也没见江无眠动什么心思,盐场一出,竟连与附近国家交易的点子都冒了出来。
当真是缺钱口子大了!
“没人,还是预想。”江无眠明白其中轻重,有些事儿现在做不得。
这一回折腾,南康府的底子都薄了两分,他得想法子续上,来钱最快的还得是盐课。
而且这不是离得近,好赚钱嘛。
江无眠小声道:“少量的盐换回一堆宝石金银,用以建设南康府。”暴利,纯纯暴利。
近是近,此事也有操作余地,然一旦被人发现端倪,就是送上门的把柄。
谢砚行难得对小徒弟冷笑一声,将盐课后续面对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行了,去写你的工业园区和展览园区公文递上来,走布政司一路,挑明去做。盐课一事,本官安排!”
此事瞒不得,但也不能就此简简单单交出去,不然肥硕的只会是贪墨人的口袋,盐价无法大幅降下来。
若是朝中一群不要脸的老东西让小徒弟把方子交出去,这事儿他能仗着资历、当着建元帝的面把朝中大臣骂上一遍。
但江无眠太年轻,建元帝见了难免不喜他这作风,碍于制盐功劳不会多说,难保日后清算。
将事情与安排一股脑甩给谢砚行,江无眠拉起南康府的班底,认真研究工业园区如何建设,选址无需多说,肯定会在产盐所在的县城偏远地区。
“赵成负责工事防御,外头拉铁丝网,日夜有人巡逻,墙体要在限制内最高最厚的,不能跑马也得跑人,四角搭造箭塔。”
蒋秋抢先道,“大人,预算,预算!”
盐在海里,钱未到账,一文钱要当两文花,育婴堂与慈济院虽有商队慷慨解囊,然日后官府主管,定然是不小的开支,仅靠账面上的粮税和未转成钱的盐水,行不通!
江无眠掐指一算时间,“南康府生意有些许起色,六月盐大量出产后放出盐引,今年粮税与盐税结算完,应能抵得上缺口?”
这就是上司比自己算数还好的缺点,大致一算,账务盈利与支出一目了然,想花钱也不能以钱不足为借口阻拦。
蒋秋没继续追着这点不放,又问到具体数据,工业园要多大面积,总不能准备上堪比府城防御,就弄巴掌大小的地方,太过浪费!
问到点子上了。
江无眠预备着的是打造“盐禁城”,工业园区是一道防线。
所谓盐禁城自古有之,用以保护盐池,简陋些的譬如“壕篱”,再多一些“拦马短墙”,设专门的“护盐队”严阵以待,谨防私盐流出。
在此基础上,江无眠打算建一座城,也不算稀罕事,只是花费要比前两种多许多。
“另外,船坞研究的船挪过去两艘。盐禁城半数在陆地上,另外一半在扩展到海上,不用太远,最多一百里地。”
沿海地区有大陆架,这部分区域水不算深,有本事的人能在这儿浮潜采珠。
备好装备,做好防护,总能搭建出半个海城来。海面上以船只来往,沿海修建箭塔,谨防海面来的海匪与私盐船。
当然,这城不仅起到谨防走的作用,它还能阻拦海水倒灌、打击海匪,作为一处囤兵之所。
这将是岭南道有史以来的最大工程!
林师爷看了一眼草图,沉默片刻还是道出心里话,“大人,您造盐禁城还是造边疆重镇?”
江无眠反问道:“有何区别?”
盐禁城是重兵把守,内有产出,外有敌人觊觎。边疆重镇同是如此,二者无非是产出不同。
众人一想,这理由倒也不能说错,若论重要性,二者大差不差。
但就花费而言,还是江无眠的点子要钱,看他草图上都是什么数。
城墙仅比府城城墙低上一尺,内外要用砂浆与灰泥混合涂抹,四角城墙上设有箭塔,城中路全铺设铁轨用以跑马。
码头那儿还是木质轨道,轮到盐禁城内就用铁轨,成本是翻几倍地增加!
不过既然有盐产出,来钱只是快慢的事。
再说,报预算从来都是往高了报,这上面花费巨多,但都落在实处了。
然说服众人也不代表这张草图通过,还要过布政司的批准。于是写完手上文书,江无眠揣着去了盐场,最近谢砚行正在这里忙碌,苏远和卫补之二人轮流值守。
经过门前验证,江无眠来到临时搭建的海边凉棚处,正赶上称量盐场所获,打头的是盐工领头,李家李三郎,在这儿都称呼李头。
他正满脸红光,黑红脖子激动到迸出青筋来,面前正有盐袋过秤,小吏报完数记上一笔,盐工喜笑颜开,扛着一袋子堆到干燥地方。
谢砚行与身侧幕僚商议,时而但笑不语时而点头赞同,前面带路的南康卫报了一声,露出身后江无眠身影来。
尚未行礼,就被谢砚行喊过去,“文书写好了?”
江无眠听罢问话,六月的火辣太阳天也没能留下一丝热气,仿佛英勇就义一般,掏出三本文书递上。
谢砚行看他的目光一凝,估算着厚度与其中预算,然他仅是打开一本,又猛然合上,“这是你要的预算?”
这哪儿是盐禁城,这是吞金城!
城中分三个要点,海边盐禁城是重中之重,向外,是工业园区,再向外是展览区,三个地方圈起来建造,用府城规格搭造围墙,城墙上设箭塔,完全一副军事重镇的防御工事。
自古养兵费钱,建城莫非不费钱了?
江无眠在谢砚行的威严视线之中缓缓点头,只要写了文书做了预算的,他哪一样没做到?
这盐禁城是太能吃钱了些,但是它功效也多啊!
“您看最后估算,收支相抵。这还是按当前的平价盐来算的收益。”平价盐是指正常粮价的一点五倍,不是现在疯长的盐价。
称量盐的事儿一时半会没完,谢砚行简单翻看了下文书。
将里面各个部分的功能掰开了算,又根据海上情况更改一二,凡有问题的地方仔细讲清楚,这才道:“事关重大,依我看是依不了了,需要陛下同意。明日里密信将由南康卫加急发往京中。”
除非是紧急军务,很少有加急折子上奏。不然什么事儿都加急送到建元帝面前,建元帝早早被折子淹了。
新的产盐法一出,这事值得一个加急,还得走南康卫的加急。
里头是自己人,武功又强,不担心中间拦道,还不用过内阁,直递给京中锦衣卫即可。
内阁正斗得厉害,闭门思过的韩昭鸿一出来,伍陵与之斗争正式开始,两人之间总要有个说法,万一折子过内阁时,成了他二人角力的牺牲品,江无眠的设想还真不好说能落在哪儿。
当日晚,四道文书、近来盐场产出的盐、不同加工方式下得到的海盐快马加鞭,送至京中。
对建元帝而言,这头江无眠惹下的乱子刚刚平息,军中走私武器与豢养私兵的事儿也刚查出个原委,回南康府的人又来事儿了!
建元帝难得纳闷,“朕记得这小子刚回去,短短几月,不准备盐课,又上得哪一路数的文书,还是加急?”
说归说,拆文书的手不慢。
他先看江无眠呈上的两道文书,谢砚行文书写了多少年都是老性子,不如看新人的,只是看了两页,他面色泛红,又转而凝重起来。接着又翻开谢砚行的文书,师徒两人写的不同视角,但是最后的数字他没看错。
急问底下锦衣卫,“随文书带来的盒子可在?呈上来!”
内侍赶忙将颜色不同还贴着封口的四个盒子一道拿上来,打开里头是颜色不一的盐粒,与江无眠在文书中写的一样。
“好好好!”建元帝大喜,欣喜得呛咳两声,引得齐总管惊到忙慌喊御医。
这儿是行宫,夏日避暑之用,御医随时准备着,很快行宫之中一阵忙活。
行宫处的乱子传不到南康府去,此刻江无眠正为搭建盐禁城的武器系统忙碌着。
盐禁城的武器不消说,定然要用到韶远县打造的那一批冷兵器,可海上这一面主要靠远程攻击手段。
赵成提出想法,“府城用的重弩。工艺复杂,打造时间长,但穿透力强,一般船只不在话下。”像他们大人,在船内附一层铁皮铜皮又加木头的船肯定不行。
一般水上贼寇没这个财力人力置办好船,最多是抢的商船,而大周商船仍是木质,重弩的威力足以穿透木头。
江无眠思索一番,先让赵成做两架重弩一试究竟,他则去找金不换。
不仅是为玻璃而来,还为了远程武器——火炮。
要说海上战争,冷兵器横行的时代,火炮是降维打击。这是最为适合大规模战争的利器,丢入敌方摆好的阵列之中,顷刻之间削弱大部分战斗力。
试想,两军交战,还未等到接触,朝着对面甲板一发攻击,直接将木船炸出个洞来,船上之人只能任人宰割。若在陆地上,打击机动性强的目标,或许还能躲过去,伤情不致死。
然而江无眠要面对的是海上不速之客,一整艘船的目标摆在火炮的瞄准中央,不需要对人造成伤害,只要击沉船,谁都跑不了。
火炮的研发是个长久过程,但是构成炮弹用的火药显然不需要,江无眠手中有一份正适合当前环境的技术。
故而,闲散着炼制水银的金道长今日又迎来江无眠给出的新任务——先制份火药!
第108章 制作
天气炎热,雨势未减,硕大雨珠砸向地面,猛然之间,雨幕遮盖住一切。
夏日午后阵雨来得猝不及防,好在江无眠与林师爷二人赶得快,没被困在其中。
两人一入金不换的丹房,热浪滚滚袭来,熏蒸得人睁不开眼。
金不换正熄了火收起这一炉水银,睁眼就见江无眠挑捡着东西,手里已是拿了两木盒,另一手正向贴有“硫磺”二字的盒子伸过去。
扫过架子,他一眼认出缺失的东西是“木炭”与“硝石”二物,但在脑海里转了几转,金不换也没能想出三者能炼制出什么东西来。
毫不夸张地说,大周八成的炼制方子皆在他脑中,然金不换想不透这三份东西要如何组合排列,才能炼制出东西。
想到江无眠往常随手拿出的方子,样样是没见过的物件,金不换心痒难耐,放置好水银凑上前去,“大人,又是提炼东西?”
江无眠把盛放的盒子打开,随口道:“制冰。”
金不换觉得耳朵聋了,他重复道:“治病?”
就它们三治病?哪儿来的偏方?他这辈子真没见过。
江无眠纠正道:“冰,冰窖里的冰。”
虽说三者按照比例能混杂制出火药来,然这对纯度有所要求,通过制冰速度大致能确定。
当然,这不是最快的方法,江无眠只是想顺手冰赚一笔钱而已。
岭南一地颇为热气,及至六七月,风雨都挡不住这片土地的热情。初来乍到时制冰颇为惹眼,现今成了知府,府上又缺钱,巧得是手中也有材料,再不制冰赚钱都愧对这条件。
金不换好似听着天书,说话声音都虚了几分,“您是说,这能做冰?”
圣母娘娘在上!
这地方热到人一动便脱水,赶上晴好的天就无法下地干活。那挂在上面的太阳好似重弩,但凡出现在地上的人,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