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酒
如果不考虑熔炉山后续的恢复问题,他们大可以继续破土而下。不过为了保证下方动力之锁不被腐坏,战止序和荀听还是决定谨慎行事,停止了对蛇壁的挖掘。
只要归还灰烬蛇的眼睛,这些幽怨的蛇尸就会自然消失。而它们的眼睛的去处只有蛇主和496号知道。
栖息地被破坏之后,蛇主带着那群半人半蛇的居民逃跑了,留下被“山楂们”穿肠破肚的祭祀队伍,好在他们被发现得及时,大部分人都被救了回来。
蛇主的潜逃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它们不敢逃向地面,只能在山体内部的空腔生存,况且为它们制造湿润环境的雨祭祀被抓住后,它们的生存处境更为艰难,找到它们只是时间问题。
这段时间的搜查任务交给了卡佩斯,荀听则寸步不离地陪在却杀身边。
因为身体融合的原因,荀听的举动开始越来越像犬类。并不是生活上的习性,而是对待却杀的态度方面。
却杀养伤期间,华顿几次探望都被荀听拒之门外。有两次趁荀听休息时,华顿被士兵放了进来。于是,荀听干脆睡觉时就化作巨兽原形堵在门口,凡是不在正常时间进行探望的来者,打开门的第一眼,都要先直视吠渊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金瞳。
荀听很喜欢用巨大的身躯把却杀的病床围起来,像在满足自己愈发强烈的“护巢”欲望,即使他这样会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却杀担心荀听的习性完全被同化,允许他夜晚与自己同睡,他不准他再频繁地化兽了。
就算是变作人形,荀听也喜欢趁却杀熟睡的时候抱住他。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会特意避开还没愈合的伤口。等却杀翌日睁眼时,他早已恢复到原状,若无其事地问一句:“你醒了吗?”
实际上,荀听的小动作却杀感知得一清二楚。荀听在背后挪动的窸窣声响,以及贴近他时心跳声,这些对于警惕力非常的却杀来说都是破绽。
荀听从手背处扣住他的五指,挨个捏他的手指关节和指肚,或者用指弯蹭他下颌和喉结。有时会故意揉捏他的腰窝和小腹,却杀满腹疑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
不过,却杀一直没有戳破或者阻止他,这导致他们同睡三天之后,荀听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却杀纵容了很久。
契机是当荀听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尾羽缠上他大腿的时候,却杀痒得忍无可忍,“啧”了一声,把这根得寸进尺的尾巴毛掰开了。
荀听:“……”
“爻……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回声。
荀听默默地将整个人从却杀身上撤回,尴尬地滚了一圈,回自己的位置平躺好。
过了一会儿,黑夜中传来却杀的长叹,他的声音因隔靴搔痒的抚摸而略带不满,说:“……我没让你停下。”
……
却杀毕竟是伤员,荀听还是有分寸的。他把自己的需求放在一边,通过的抚摸让爱人变得舒适,自己则只是听着对方的起伏的气息过了一下瘾。
亲近行为是安神药,可以弥补荀听的忧虑情绪。他过度的护主行为在这之后缓和了许多,不会因为离开却杀身边一刻而焦虑了。
却杀被荀听养得很好,等战止序来探望时,却杀已经可以自如地行动了。
战止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她安静地坐下,把剑放在一旁。
她静静地看着做饭、给却杀喂饭的荀听,打进门起就这样一直旁观两人,将近五分钟。
荀听对战止序目不转睛地注视感到不解,问:“战将军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战止序淡淡道:“蓝说,她爱看。”
却杀:“?”
荀听:“……”
看战止序的表情,荀听估计她自己都也不知道弥尔蓝在“爱看”什么。
荀听揉揉眉心,说道:“战将军可以一边说消息,一边替她看的。”
“嗯,”战止序终于可以开口了,她说,“好消息,总统抓到了蛇主。”
“总统认出了蛇主,他名叫西蒙,是柯德拉的叔叔,也是卡佩斯的亲信。在‘克莱因蓝’叛乱中,柯德拉的父母死去,信奉神圣乜伽教的西蒙等人被抓,念在情分,卡佩斯将这群曾经辅佐过她的功臣和亲信流放到南方荒地,可一部分人贼心不死,在阿波罗镇发展壮大,之后总统派出爻使者……”
战止序看了一眼却杀,却杀并不忌讳,继续说:“我将他们全部屠杀了。”
这群人比却杀年长,在南希伯时与却杀和洛雷共事……甚至有长辈是看着却杀长大的。
卡佩斯会果断地排除一切对她权力不利的因素,且毫不手软。
就像她在招募会开始之前,杀死了一位阻止朝闻台重启的神圣乜伽教教徒。当她对英雄们宣言时,手上没擦拭干净的血还是热的。
赫伊曾因痴爱于卡佩斯而暗杀仇党时,又有多少是卡佩斯默许的?在众人眼里,任性的赫伊曾是不被宠爱的西德尼恩族人,他从没被总统认可过。她把赫伊曾的卑微和痴狂利用了个干净……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庆幸卡佩斯总统是与他们立场相同的。
“总统会解决蛇主那边的问题,将蛇眼归还灰烬蛇尸。”战止序道,“之后,还要请荀来打开动力之锁。”
动力之锁打开后,觐见那太阳黑洞的装置就会动态运行了。只要异乡者收集完神明火种,带着合成之物跳入捷径,即可完成乜伽宇的千年计划。
“嗯……”
正好大主教和悬铃前来照看王子,荀听和战止序先退了出去。
人稀处,荀听对战止序道:“我有事情想对弥尔蓝说,希望将军替我转达……”
战止序是个直性子,她道:“如果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你和蓝可以当面说,由我传达,难免造成交流不便。”
荀听道:“可是……我要怎么见到弥尔蓝?”
“这里沾血,打扫麻烦。”战止序左右看了一圈,最后说,“你等一会儿,我出去死一下。”
荀听:“?”
战止序顶着一张冷淡的脸出去,好一会儿,她又顶着一张表情皱巴的脸回来了。
“战止序”难堪道:“……听哥,你好。”
荀听看到熟悉的神态和语气,知道是弥尔蓝回来了,第一句是问道:“你爱看什么?”
“我错了,你别提了!她怎么能直接说出来的!”弥尔蓝捂脸更紧了,她道,“你找我什么事儿?”
荀听道:“你发现你和战将军灵魂共体的bug了吗。”
弥尔蓝道:“不仅发现了……而且我发现阿序这次醒来,我也可以听见她的心声了。”
荀听道:“啊,那你们那岂不是可以随时交流了?”
“是可以……”
这心声交流是互通的。战止序是表里如一的人,弥尔蓝却是面上雷打不动、心中万马奔腾的闷骚,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互通之中只有她自个儿在裸奔。
荀听联想道:“我在想,这bug会不会是独一份的,毕竟连496号都没有辨别出来。如果不是496确定你已经死了,蛇主也不会放心将尸体移到地面去烧。”
“有道理。”弥尔蓝道,“但我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荀听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的?”
弥尔蓝道:“熬夜到凌晨四点,昏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就过来了。”
荀听道:“你也是猝死啊?”
“不一定啊!”弥尔蓝坚持道,“万一我的身体还在抢救呢?我可是一直想回去的。”
荀听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发现一件事,主宰平行空间的殉是跟我对应的,每个空间毁灭之后我都会魂归于祂……那你呢?你见过像殉一样的朽神吗?换一种说法,你有所对应的二阶梯朽神吗?”
“我连殉都没见过。”弥尔蓝耸肩道,“创世神只有两位,难道我对应的是乜伽宇?”
“不,肯定不是乜伽宇,乜伽宇也是人类穿越者啊。如果是的话,你早见过祂本人了,怎么还会问出这个问题呢?”荀听道,“顺序是这样的,乜伽宇先穿越进来,呼唤了更高维的神殉帮助人类,她借助祂的力量,由人类变成了神明,她新创造出了乜伽神系。殉则为了守护婴门,进入早就存在的厄婴神系。”
“他从一个时间原点开始,创造了无数个平行空间,我是这个时间原点之后穿越进来的。从我在原世界死亡到我在每个平行世界中醒来,是有不同的时间差的,所以才会出现496的世界早就结束了,而我的任务还没进行完这种情况。”
“殉负责监管每个世界的我,每当平行世界毁灭,我灵魂中所有的记忆和经历都归于祂。”荀听道,“但是你呢?496号对你没有任何印象,这可能说明496号空间没有你——啊,也有一种可能是496号荀听和496号你并没有相遇。”
“总之,我最奇怪的有两点,第一,你是什么节点穿越进来的?”
弥尔蓝说:“我第一次穿越的记忆太模糊了,当时甚至还是个婴儿,不久就死掉了。之后我经历了第一次重生,记忆清晰了一些,那时候可早了,我生活在兰德维帝地区,后来那里一直被叫做新殖民区。当时正处于厄婴之灾泛滥严重的时期,我没有条件了解外面的事,就早早饿死。我第二次重生才是神学院的教师,知道了新殖民区其实就是南希伯联邦,兰德维蒂早灭国了,遗民一直保留着‘兰德维蒂地区’的称呼而已。”
“嘶……”荀听心想,弥尔蓝第二命应该是在第一次厄婴之灾时期。南希伯遗民在晟洲大陆上临时建立的南希伯联邦爆发了内战,一部分不愿意接受联邦化的大家族分裂了出去,从此南希伯联邦和独立属有了“新殖民区”和“旧殖民曲”的称呼差别。
但是第一次厄婴之灾时期也太久远了。荀听道:“你这第二命死亡到第三命重生的时间跨度也太长了。”
想起弥尔蓝死后三天就在战止序身上醒来的事,荀听严重怀疑弥尔蓝的重生间隔根本就是随机的。
“第二个奇怪的点,你怎么没有一个像殉一样的监管神啊?”
弥尔蓝道:“有没有可能,咱俩是殉同时监管?”
“这也不对,因为如果空间走向毁灭,我的灵魂与监管者融合,那你的灵魂会怎么办?殉身上可没有你的影子。”
弥尔蓝说道:“我和殉不熟……你问问他呗。”
荀听叹了一口气:“我试过了,现在混沌海的婴门前空无一人,祂可能是跑其他空间了,或者力量消耗太大正在休息……我目前见不了祂。”
荀听总觉得弥尔蓝的身上藏着什么关键点。但是在信息获取不全面的情况下,他也说不上来关键在哪儿,这种感觉只是他的直觉而已。
弥尔蓝叹气,她道:“我现在要怎么办,一直和阿序共存吗?”
荀听耸眉,道:“多好的事儿,你现在就算死亡,也不会花费时间重生了,而且战将军那么强大,遇到危险你喊她出来,她都能替你解决……”
“什么叫喊她出来就行啊?你以为那么简单吗!”
战止序之前的轻松语气给荀听造成了错觉。弥尔蓝欲哭无泪道:“你知道吗?她刚才‘喊’我出来就是直接拿刀往脖子上抹啊!她‘嘎’一下就死了呀!”
荀听:“……”
“我又不像她一样知道一击致命的‘自杀’方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怕疼又怕死啊——”
作者有话说
蓝老师怒写《灵魂共体后宿主在我cp面前贴脸输出》
第160章 动力之锁
……
所有的蛇眼都浸泡在一只罐子里,它们在被焚烧时发出了惨烈的吱吱声,仿佛每颗眼球里都装着生命。
还有几十只蛇眼被移入了信徒的体内,这些人的身体和生活习性已经与巨蛇无异,强行剥离蛇眼会对其身体造成几乎致命的伤害。
信徒中有三个人认出了卡佩斯,他们也是叛军的成员,在被开膛破肚之前,他们怨恨地盯着卡佩斯,咬牙切齿地说:“卡佩斯,你不得好死。”
他们为了在屠杀清算中活下来,与灰烬蛇融合,以至于卡佩斯从他们畸形的脸中完全认不出人类长相了。
“加上西蒙,一共有四条漏网之鱼。”卡佩斯说,“爻还是手软,竟然没将你们一击致命。”
这些昔日的南希伯要臣被逐个杀死、取眼。剩下的融合者是逃窜至此的难民,配合的人保住了性命,不配合的人下场和蛇主相同。
有一个单眼为红瞳的女人紧紧地护住她的孩子,不让卡佩斯靠近。她是从牢车逃窜到这里的犯人,刚嵌入蛇眼不久,所以蛇变程度最轻。
卡佩斯居高临下地睨着紧握尖石块的女人,说道:“你最好配合一点,你的蛇眼取出之后,还可以恢复原状。”
女人颤抖地问:“之后呢?恢复原状之后,我还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