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酒
“出现错误%¥#……”
“很遗憾……出现错误……”
——触发觐见黑太阳条件——
发送乜伽宇记录745:
人类只有唯一一次机会,却要通过千百年的努力去够到这个机会的门槛。
文明的火种是很脆弱的东西,它经不起一次失败。
所以我请朽神殉从一个时间节点“元点”开始,把空间复制了无数份,连同着异乡者的数据一起。
这样的话,随机降落的异乡者就能在不同的时间段不断地尝试完成计划。
说好听点儿,我给了人类文明很大的容错度,让他们能够与优胜劣汰的法则抵抗。说不好听点,我在给人类强行续命。
不过,至少现在的情况说明我的提早准备是对的,因为千年计划的跨度太久,难度巨大,大部分空间的异乡者都失败了,积累的失败经验记忆可以存储到监管者朽神殉那里,再由祂来教给新生的异乡者。这样做的效果显著,后来的几号空间的异乡者进步巨大,他们几乎就要接近终点了。
可是,直到有一号空间的异乡者达到了最终目标,我才发现,计划的设置在最后的环节出现了错误:异乡者无法穿越黑太阳通道。
我竭力调查漏洞的原因,发现这个如鬼魅一般的新的“黑太阳”是朽神殉当初引渡异乡者、复制异乡者数据时留下的bug,它从“元点”起存在。祂实际上是由异乡者荀听穿越时“降维”(升维过程吸能、降维过程放能)所释放的能量,这些能量形成了连接这个世界和异乡者原本世界的通道。黑太阳像是异乡者的影子,随着异乡者的存在而存在。一旦检测到异乡者的定位不在晟洲大陆,祂就会随之消失。
于是,这形成了一个悖论:异乡者一旦进入黑太阳通道之内,就等同于离开晟洲大陆,那么那颗传送他的黑太阳就会消失。逻辑产生冲突之后,一切又会恢复原先的状态。
这也就说明……按照原先的千年计划,所有空间的异乡者注定会失败。
可他们全部已经如同上好发条的齿轮,无法再停下了。
朽神殉的力量越来越虚弱了,他已经快维持不住不断产生的新空间……
难道最初就是徒劳无功,难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强行延续该结束的文明吗?
不……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愿,这是千万人的心向往之。他们都毫无保留地相信着千年计划,他们的精神绝对没有穷途末路……
我必须找到解决这个漏洞的方法,否则会继续酿成无数的悲剧。
……
您是否继续开启下一命?
“……”
长时间未选择,默认重生,死亡保留位默认为“大脑星辰日晷。”
正在使用您获得的定义身份权。
自定义模式下,您可立即重生。
祝您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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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命: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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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塌陷
……
荀听在跳入捷径之后,十七层的孝碑就消失了。
虽然十七层的面积比其他层小了一半,而且没有现成的建筑,但好歹是一块可以容人的空间。其余层人数已经超载,于是昇塔联邦将一部分居民迁至十七层,搭建了一片简陋的居民地。
根据顶层哨卫处的情报,生命大胚胎已经行进到了明睛大荒的北部,祂是寻着昇塔而来的,仿佛是一只嗅到肉味的兽,正在寻找食物的聚集处。
大胚胎的孵化速度就是人类文明的倒计时,厄婴诞生时,一切都会陷入混沌之中。
卡佩斯开始商议计策,她提议选拔精英到昇塔外面讨伐“厄婴幼体”。
菩提树空中花园还停留在昇塔外,她的计划是让一批信徒操纵者飞岛接近大胚胎,通过攻击来将祂引向其他方向。
说是“讨伐”,可谁都知道,这只是通过一部分人的牺牲来拖延时间。
昇塔外的危险状况难以预估,一些神犀较少的信徒甚至都无法承受“直视塔外黑暗”所带来的清智冲击,更别说到塔外去讨伐厄婴幼体。
卡佩斯第一次征集精英时,另外五位领导者并没有随之应和,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根本是无意义牺牲,因为他们看不到可以任何坚持的希望。
洛雷所代表的哈煞族遗战士直接大着胆子反驳:用飞岛上能承载的人类去引诱厄婴幼体简直是以卵击石,现在去塔外的人只会死得很难看,还不如在昇塔中坚守到最后一刻来得有尊严。
最后,会议在静寂中解散,卡佩斯单独将却杀传唤来。
却杀发现她和希什相同的金色头发变得花白粗糙。
她问道:“你真的亲眼看到异乡者跳入捷径了吗?”
却杀回答:“是。”
卡佩斯沉默地注视着却杀,这是酝酿着问题的沉默,却杀看得出来,卡佩斯在向他发出疑问:“那为什么到现在,厄婴幼体都没有被解决。”
却杀同样以沉默作答,回避了这个问题。
“乜伽王子,”卡佩斯只好说,“你现在已经是乜伽晟国的王子,但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质,你是个容器。”
卡佩斯炼造小混沌之笼的目的,就是让他作为南希伯乃至整个人类联盟的杀手锏。却杀也曾答应过怀梵,如果千年计划失败,他愿意打碎自己,逆流而上,为所有人拖延时间。
但是却杀现在犹豫了,他在卡佩斯的质问下停顿了近十秒钟。
之后,他抬起如晶石一般的蓝眼眸,看着卡佩斯,说:“我等他。”
卡佩斯皱眉。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而是说:“我等荀听。”
却杀学会了为了这个名字惜命。
卡佩斯说:“你觉得他,会活着从黑太阳里回来吗?”
距离异乡者跳入捷径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塔外的灾难丝毫没有变化,甚至更加紧迫了。
卡佩斯已经默认了千年计划的失败。她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实现这一宏图,丝毫没有憎恨策划这一切的乜伽女神。仍然竭尽全力保护塔中的幸存者们。
但这毕竟是她坚持了几乎半辈子的信念。当卡佩斯说服自己“已经失败了”的时候,她几乎一夜白头。
“嗯。”却杀说,“只要成功解决一切,他就会活着回来。”
卡佩斯将双手架在膝盖上,说:“那如果直到厄婴诞生,他都没有回来呢?”
“那就直到他死。”
“你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有办法。”
“好,”卡佩斯捏了一下指间的黑曜石戒指,说道,“我一直等到下次会议开始。你知道的,我还有小混沌之笼的钥匙,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直接打碎戒指,让煞来拖延时间。”
“……嗯。”
从卡佩斯的会议室退出之后,却杀在墙上倚靠了一会儿。
他推掉了接下来的公务,去十五层的粮食供应处转了一圈。
整个塔镇死气沉沉的,虽然是明朗的白昼,街上却没有多少人,巡逻佣兵们从一个房屋里搬运出了一家三口的尸体——他们因为物质与精神压力过大而集体自-杀。
尸体刚被清理出来,下一批在街头露宿的一户人家便搬了进去,人们的时间很紧,几乎没有时间哀悼、悲伤或者忌讳。
却杀路过的时候,那躺在担架里没有瞑目的尸体正在看他。
街上偶尔跑过去几个孩子,安静的街道成了他们的游乐地,却杀漫无目的地走遍了塔镇,最后,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恶名薄和小女孩,还有雪山。
一个孩子,一位朽神,一只小狼排排坐,正在分享一块水馅饼。
馅饼是小女孩做的,用的刚从食物供应处领来原料。因为女孩只抢到了面粉、酵母和蔗糖,没有黄油和牛奶,所以水馅饼只突出了甜味,他们三个吃得津津有味的。
小狼雪山竟被教得很好,它用两只爪子摁着馅饼的一角,前齿轻轻地咬下另一角来,细嚼慢咽,展现出和他那位跋扈的主人“大相径庭”的教养来。
恶名薄的声音有些沙哑,边嚼边说:“我喜欢小溪做的蓝莓馅饼。”
“那我做给你吃,你不要哭了哦。”女孩说,“妈妈说南希伯的馅饼很好吃,做起来也特别复杂,不过我会慢慢学。”
恶名薄点点头。
却杀走过去的时候,女孩有点怕她,往恶名薄身后躲了一下。
却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凡德琳。”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却杀,试探地问道,“你吃馅饼吗先生?”
却杀摇头。
他似乎想问恶名薄些什么,好一会儿也没有开口。
荀听跳入捷径,许久未归,按理说,却杀早已察觉出了什么,可是在情感上他却不愿意接受。
他一定要找恶名薄确认一下才肯相信。
他最终还是问了恶名薄:“你的小溪,还醒着吗?”
恶名薄愣了一下,他好像不想提起这件事,用手指在地上胡乱地涂鸦,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轻声道:“小溪死了。”
恶名簿从来只会说小溪“睡”了,他以咒名识人,只要咒名还在,就算使用者死亡,他也会认为使用者在睡觉。
但这次他说,小溪死了。
也就是代表着,荀听的咒名已经“消失”了。
恶名薄身上最亮眼的咒名失去了颜色,恶名人偶找凡德琳哭了很久,小姑娘才哄好祂。
却杀不再言语,他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
凡德琳观察着他的神色,关心地问了一句:“不要多想了先生,您也吃一块馅饼吧,妈妈说吃饱了就会开心起来。”
于是,却杀也坐了下来,接过了女孩递来的一块手掌大小的馅饼。
却杀的味觉不敏,吃什么都没有味儿。他已经吃惯了荀听给他做的“改良食物”,习惯了“味道”这种感觉。
他嚼着孩子喜欢的普通糖饼,如同嚼蜡。
他们几个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每个人的食物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