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胥
“她看见我不高兴,反而对身体不好。”江鹿清楚感觉指尖在一点一点凉下去,轻声说,“我就先走了。”
第22章
江鹿悄无声息地来, 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来的时候他带了一束花,走的时候双手空空,只带走了一把伞。
张司机在送他到之后就下班了, 江鹿没给他打电话,站在江公馆门口打车。
江公馆矗立在闹中取静的市区, 这边来往的车多, 他没在雨中站多久,就有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
江鹿打开车门上去, 才发现不是他叫的网约车。
是陆觉明。
对方在他关上车门时就锁了车门,断了他的退路。
“想去哪儿?”陆觉明的目光和江鹿在后视镜中相遇, 冷情的眼尾柔和了两分, 多了几分江鹿熟悉的竹马哥哥的影子。
陆觉明似乎刚从公司回来, 还穿着裁剪合身的高定西装,他放柔了冷淡深俊的眉眼,一如从前温声叫他:“小鹿。”
他的语气让江鹿眼眶热了几分,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和陆觉明一块儿长大, 说他这辈子最了解的人是他也不为过, 在短暂的对视后,明白陆觉明不会轻易放他离开,顺从低头取消了滴滴订单:“我要回学校。”
江鹿穿过来的这几个月和陆觉明独处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一直在刻意回避那些往事,但此时骤然见了面,那些记忆就不受控制, 全都涌了出来。
在过往的十几年,陆觉明和他形影不离,江鹿曾经也很依赖他。
江镜明和秋漪女士是家族联姻, 生下他的时候彼此没有丝毫感情。
生下他后,两人都很忙, 一年到头也不会回家几次,因此即使江鹿遇到了恶保姆两人都一无所知,最后还是陆觉明替他解决。
陆觉明会帮他解决他遇到的所有难题,庇佑他,骑单车带他上学,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长大,对他而言就像哥哥。
大概是他从来没在父母身边生活过,他不像父母,被保姆养得心思过分细腻敏感,从父母那里缺失的爱让他格外看重每一份别人递过来的心意。
所以在听到陆觉明对他告白后,江鹿曾经也非常认真地下过决心要努力喜欢上他,回报他的心意。
但无论他们以前有多亲密,江鹿有多依赖他,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不再合适单独待在一块儿了。
陆觉明已经是另一个人的未婚夫,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幼时的玩伴而已,再深的感情早就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被冲淡,对方有了更需要保护的人,只有他还被困在过去的时间里。
只是他从过去穿过来,骤然被从这段亲密的关系中剥离的感觉并不好受,只好强行让自己遗忘。
……但是他真的很难过。
江鹿心脏被撕扯得难受,接过陆觉明递过来的毛巾,沉默擦着头发,借着擦头发的动作压了压眼尾,将眼睛的热意压了下去。
绵绵雨丝被风吹得乱飘,他即使打了伞,也不可避免被淋湿了。
他的指尖比刚才还冰冷,他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
江鹿知道,它们又开始消失了。
他没有看,只是将毛巾放在腿边,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雨幕将街景的霓虹灯晕染得光怪陆离。
江鹿心脏阵阵发冷。
……如果林煊在这里,他的手绝对不会消失……吧。
江鹿垂下眼睫。
他突然特别想见林煊。
“小鹿。”陆觉明忽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没有的。”江鹿默了默,低声说。
“叔叔让小年和……他来我家住,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陆觉明说到江鸣的时候停顿一秒,含糊掠过,“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嗯。”江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牵起唇角道,“听江年说,你和江鸣要订婚了,恭喜啊,陆哥。”
陆觉明不知道在想什么,避开了他这句恭喜,自顾自说,“你不见了之后,叔叔和阿姨这些年过得不好。”
然后呢。
还不是有了新的寄托感情的对象吗?
江鹿浅浅笑了下,没搭陆觉明的话,只是低头打开了林煊的聊天框。
其实在他自己的视角中这一幕是很奇怪的,因为他已经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手了,只能凭感觉慢慢打字。
输入框中缓缓出现一行字,他点了发送,对面回得很快。
江鹿:[可以见面吗?]
林煊:[好。^_^]
第23章
得到林煊毫不犹豫的回复, 江鹿的心脏开始轻微好受了一些,唇角不再那么绷直,指尖消失的轮廓有隐隐浮现的迹象。
陆觉明迟迟得不到他的回复, 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看手机, 顿了顿:“小鹿。”
江鹿抬起头:“陆哥?”
陆觉明皱起眉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即使他将情绪藏得很深, 但江鹿还是从这句话中敏锐听出了他的不虞。
陆觉明身为陆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些年早已习惯发号施令, 久居上位,不允许他人忤逆, 即使他再怎么装出少年时在他面前的模样, 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无底线纵容他的陆哥。
这样的陆觉明, 甚至还没有江鹿上次偷偷看见的那个在江鸣面前的陆觉明更轻松自在。
手指的轮廓垂死挣扎般浮现了几次,最后还是沉寂下去,悄无声息被抹去存在痕迹。
江鹿将手机屏幕扣在腿上,平静地朝陆觉明笑了笑:“抱歉。陆哥, 你继续说。”
陆觉明定定看了他眉宇间的陌生和疏离一会儿, 眸光微沉,呼吸也跟着沉重了几分。他唇角轻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陆觉明没看来电显示,却下意识看向江鹿, 犹豫两秒后还是点了挂断。
江鹿听不出这个手机铃声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从陆觉明的反应猜了个大概。
打电话的人应该是江鸣。
江鹿偏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势不知何时变成了瓢泼大雨, 车窗上的雨水汹涌得像个小型瀑布。
这么大的雨,陆觉明却迟迟不到家, 难怪江鸣会打电话过来。江鹿望着晕染在车窗上的霓虹光晕出神。
狭窄的车厢重新陷入沉寂。
一路无话。
陆觉明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时,终于又开口:“叔叔和阿姨没有不爱你,小鹿。”
江鹿的心跳似乎被这句话扰乱,静静看着他,不语。
“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爱你。”陆觉明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敲了两下,顿了顿继续说,“江鸣……他没有想替代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他也是无辜的,小鹿。”
“……”江鹿心跳停顿了瞬,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垂着眼帘兀地笑了下,低声说:“好搞笑。”
他还以为陆觉明是真的只是单纯来看看他。
江鹿缓缓吐出口气,微微笑着说,“我没有怪他,陆哥,你不用,”
他顿了下,吞咽了下喉咙,继续笑着说,“你不用特意来找我,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
“妈妈不欢迎我回家。他们爱不爱我,我早就知道了。”江鹿面容平静,语气平稳,眼底却慢慢氤氲破碎的水光,“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了。我很清楚。”
他的降生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孩子稳定联姻,他不在爱的期待中降生。
所以无论他是生病,还是生日,他的父母从来没回来看过他,他们留给他的背影永远是匆忙和疏离的。
江鹿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小时候有次他生日,他太想爸爸妈妈能陪他了,所以他偷偷跑去了他们的公司,出现在他们面前,但他们却只是冷淡而陌生地瞥他一眼,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匆匆上了车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他就在电视上看见他的父母带着礼物和蛋糕去了他们常做慈善的那家孤儿院,给那里的孩子过生日。
——这就是他的父母。
即使他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也不会被他们多施舍一个眼神。
他的日记本里记录了很多次这种时候。
但在这本以江鸣为主角的书里,他所有的遭遇都变成了一句——
“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还不懂得怎样做才好,所以在没了第一个孩子之后,他们才终于明白怎样做一个好父母”。
而过去的十几年都陪在他身边的陆觉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父母根本不爱他。
江鹿想,他应该是清楚陆觉明为什么会突然转了口风的。
他要和江鸣结婚了,他们要成为一家人了。
他是江家唯一的外人。他的存在,会破坏这个家庭的温馨。
“父母和孩子之间也是要看缘分的。”
看似愈合的伤口其实溃烂不堪,自欺欺人结的痂被残忍撕扯开,从在燕山见到江家人之后江鹿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时崩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下来,很快浸湿了他整张脸。
但他的声音却还是维持着岌岌可危的体面和冷静:“是我和他们没有缘分,我没有怪江鸣,陆哥,我不会伤害他的。陆哥。”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如果江鸣因此误会了你和我,你就解释一下吧,不要因为这个误会吵架。这样不好。”
“我的户口已经独立出来了,你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当我死了吧,不要来找我了,真的拜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鹿。”陆觉明冷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叔叔和阿姨不告诉你实话,是因为不想刺激你。你听我说,小鹿,你只是生——”
“叩叩——”
叩窗的声音突兀截断了陆觉明的话。
江鹿泪流满面转过头,看见打着伞的林煊微微弯着腰,漆深眼眸凝着他的脸,瞳底全心全意只有他一个人。
见他看过来,林煊轻轻弯唇,眸中意味深长浮现一抹暗色,嗓音中温意蔓延:“小鹿同学。”
“我来接你了。”
江鹿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眼泪愈发汹涌,不想再听陆觉明说话,迫不及待下了车,如归林的鸟儿般投入林煊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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