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几树
半昏迷的状态下,他完全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大脑还处于混沌的状态,无法控制身体,如今醒来,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着,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士兵惊骇,下意识停下脚步:“你不要伤害阿娜卡!”
“你怎么猜到我身上的?”阿娜卡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尖锐的锋芒,“我以为没有人会怀疑我。”
这么多年,就连王后都被她瞒过去了,为什么阿伊却能看破。
伯伊缓缓坐起身,因为身体里还有残余的毒物质,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叫他眼前发黑。
“因为睡莲,”他说:“你告诉阿曼特比加手臂上是三十瓣睡莲。”
“这有什么问题吗?”阿娜卡问。
伯伊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这个数字太有针对性了。”
睡莲纹身在埃及并不少见,很少有人会对这样的纹身感到好奇。
诚然,阿娜卡天真活泼的性子,去数舍友手臂上睡莲的花瓣是可以解释的,但涉及到三十这个敏感的数字。
伯伊听到这个数字时,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三十片花瓣背后的意义,而是刻意,就好像对方非常希望他注意到这个数字。
而恰好这个数字就有特殊的含义,甚至是一个惊天大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后,伯伊顺着这条思路往下走,无比顺畅,包括拉塔巴藏着的秘密,王后的身份,比加的目的。
仿佛是有人在为他铺路,在引导他每一步路该怎么走。
对此,伯伊只想说,体验非常糟糕。
阿娜卡跌坐在地喃喃自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除了透露纹身,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对方猜到王后的身份,同时不让王后察觉。
“我只是不明白,你和王后之间的关系,”伯伊说,“害她的同时又想救她。”
阿娜卡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仿佛身体里的意识已经飘远。
成王败寇,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你想要这封信?”伯伊举起手里的信,正是梅丽特王后放在木匣子里的那封。
阿娜卡涣散的瞳仁再次聚焦,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拿信,却被伯伊不慌不忙地抬手躲开。
她看向伯伊,伯伊嘴角挂着散漫的笑:“这封信里的内容,我相信整个埃及都会想要杀死王后一百次,哦,不是也许是五十万次。”
同样敏感的数字,让阿娜卡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微微发颤。
沉默许久,她才终于出声:“我是西瓦的后代。”
西瓦,屋卡最后一代国王,奈西公主的哥哥,擅长画画,狩猎,酿酒,唯独不擅治理国家。
在位期间,最大的诟病是率领军队战到最后,坚决不降,直接导致屋卡灭国,做过最大的功绩是为自己的国家陪葬。
埃及军队进入都城时,所有的贵族,平民逃的逃,跑的跑,只有他,坐在自己最为喜爱的矮几前,开了自己最得意的一坛酒。
当时的埃及法老美杜姆走进宫殿时,这位年轻的国王举起手中的剑说:“这是父亲赐予我的王者之剑,王者——无惧,无畏,无敌。”
遂,自刎以谢天下。
“我父亲当时同摄政王的侍女一同被送出宫,但在路上失散。”阿娜卡缓缓诉说着自己所知的,当年的纷乱,“他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寻找到奈西公主,这是西瓦的遗愿。”
那个时候摄政王的侍女已然有孕在身,而父亲尚且年幼,在四下奔逃的人群中被冲散。
屋卡不是强大的国家,埃及攻打屋卡几乎没花太多的时间,在外游历的奈西公主侥幸躲过一劫,但从此也音讯全无,在那个阶段,也没有人关心她到底在哪儿。
阿娜卡只见过奈西公主的画像,但在见到梅丽特王后时,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昔日的屋卡公主变成了埃及尊贵的王后,阿娜卡对屋卡没有什么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她感到讽刺。
“我混在侍女选拔队伍中,”阿娜卡笑了笑,“她一眼就相中我了,让我直接进了芭斯泰特。”
她很清楚这是外貌带来的便利,哪怕很多人都觉得她更像母亲,但她的嘴巴和父亲一模一样,天生的微笑唇,而父亲继承了西瓦的全部五官特色。
“你见过拉塔巴了吧?”她问。
伯伊没有否认,显然对方对比加的关注很多。
阿娜卡:“信上真的写了妲伊战争吗?”
“你想看看吗?”伯伊问,手同时搭在了腰袋的位置,只要对方说想,他就能拿出来展示。
“算了,”阿娜卡说:“我相信梅丽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跟随王后在死牢见到拉塔巴时,她是惊讶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屋卡王室的人又聚在了一起。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王后竟然一手操纵了妲伊战争,用五十万埃及人的性命为屋卡报仇,还有两任法老的性命。
此后,王后夜夜噩梦,难以入眠,情绪时常会失控,随着年纪愈大,失控也越发严重,做出许多匪夷所思,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可以放过梅丽特吗?”阿娜卡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但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贬为平民,奴隶也行,但不要揭穿妲伊的事情。”
一旦妲伊的事情暴露,梅丽特必死无疑,那可是五十万条人命,埃及人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我作不了主。”伯伊淡淡笑了下,“法老已经知道了,而且朝会上也有多位大人提出此事,希望彻查。”
阿娜卡面如死灰,再无其他言语。
“如果我再谨慎一点,今天就会不一样吧。”她说,也许杀了阿伊一切就会不一样的吧,毕竟她都放倒这么多卫兵了,阿伊独木难支……
伯伊瞥了眼躺了一地的卫兵,一个个横七竖八地好不雅观。
“想都别想,我们可是有备而来的,”阿曼特总算是恢复了,舌头也不发麻,能说话了,“也就看你们是准备用毒烟,不然你以为能这般任你摆布?”
之所以带麦德查人的卫兵过来,便是为了防止对方直接明着来,带人围剿他们,结果却是毫无反应,直到他们准备离开。
阿娜卡看看他,又看看没有说话的伯伊,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嘎吱——”几人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颀长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地面上,也将伯伊笼在了阴影中。
伯伊眯着眼打量来人。
“阿伊!”拉赫里斯看到里面的场景瞳孔骤缩,心跳都停了两拍,直到看到柱子旁边的几人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伯伊:“你来干嘛?”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比起法老这个身份,更像是在指责自己的随侍。
拉赫里斯大步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放心,王宫我安排好了才来的。”
他垂下眼,视线掠过伯伊的被血染红的掌心,眼皮子一跳:“怎么伤的?”
跟进来的托德招招手,他身后的人连忙走上前,二话不说把阿娜卡和瘦小士兵给拿下,两人见来了这么多人,自觉无望也不再挣扎。
解决完这两人,托德开始安排人处理这躺了一地的“尸体”。
“没事。”伯伊摆手,扯到伤口,勉强止血的伤口迸裂,鲜血立刻又涌了出来,抽痛让他不自觉嘶了一声。
拉赫里斯眼睫低垂,遮掩住眼底浓重的深色,他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捧起伯伊的手,从腰带中取出止血的药粉撒上去。
伯伊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便也由着他处理。
半晌,他无奈地说:“你哭什么?”
到底是谁在受伤。
拉赫里斯抬起头,眼眶泛着红,隐隐还能看到晶莹的碎光:“好疼。”
他若是来得早一些,阿伊便不用受这个伤了吧,明明他也受过这样的伤,却只觉得眼下更疼,在心脏的地方。
伯伊:“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伤。”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倒也不嫌丢人。
拉赫里斯没说话,很轻地吹了下他的掌心。伯伊觉得有点痒,不自觉把手往回抽了一下。拉赫里斯抓着他的手腕,不轻不重的力道,但却完全掌控桎梏,不给他往后躲的机会。
他突然低下头,在伤口边很轻的触碰了下,姿态甚至让人感觉到一丝虔诚。
舌尖刮过皮肤,能感觉到起伏不平的舌I乳I头留下湿热的痕迹。
明明没有触碰到伤口,伯伊却觉得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那道喇开的口子一路钻到了心脏的位置,刺激得心脏不自觉多跳一拍。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疼痛。
“你干嘛?”伯伊拧眉,用没受伤的手把人脑袋推远了些。
拉赫里斯抿唇,卷起舌尖,口腔中隐隐有一股铁锈味,这是阿伊的血,是独属于阿伊的味道。
“我要记住这个味道。”
今后他不会给别人机会伤害到阿伊。
伯伊:“………”
怎么大猫突然变成了大狗?
第54章 吹吹就不痛了
收拾好残局,众人准备返程,主殿外同样躺了一地的人,是留守在外面的麦德查人二队卫兵。
托德指挥着带来的人把这些卫兵同门里那些人一个待遇,直接丢进马车,跟叠饼子一样摞着,也不管压着会不会不舒服。
连自家大人都护不住的士兵,压死了也是活该。
他是不想再回忆,刚刚进来看到躺了一地“尸体”时,陛下那沉凝肃杀的表情,毫不怀疑,陛下能当场把里面的人给大卸八块,连着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一起。
太吓人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隐隐后怕。
经过陵墓大门时,伯伊发现,陵墓大门是从外面撞开的,门板上有明显的摩I擦痕迹。
大门的锁扣被撞得变了形,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
伯伊扬了扬眉,看向身边的人:“撞门进来的?”
拉赫里斯嗯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
和主殿的木门不同,大门是石门,很是沉重,花了不少功夫才进来的。
伯伊没多说什么,但唇角微扬,心情不错。
因为手受了伤,不好骑马,回程的路伯伊便坐了马车,拉赫里斯也跟着坐了上去。
“你不骑马?”伯伊觉得坐马车就是纯受罪,颠得难受不说,还一直闷在小空间里,反正就是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