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圆圆圆
龙隐当时只觉得凤清韵运筹帷幄,冷冷淡淡的样子好看极了,心下不由得发痒,抬手递了枚剥好的荔枝到他嘴边。
凤清韵见状一顿,低头咬下了那枚荔枝。
只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分明是谈论仙宫正事的严肃场合,龙隐却觉得自己的指尖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一卷而过。
他愣了一下后,耳根蓦然红成了一片——凤清韵竟在众目睽睽下舔了他的手指!
那人甚至还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便让他彻底丢了魂,当即把方才的一切也跟着抛之脑后了。
至于方才那些长老们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寒阳之事,自然也跟着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然而当天下午,龙隐百无聊赖陪着小鲛人在丹房内炼丹玩时,却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喧嚷声。
仙宫弟子大多以剑修为主,再加上龙隐毕竟是半步渡劫的修为,在仙宫除了凤清韵,其他人的神识基本上探不到他。
故而隔壁的三个弟子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所在的丹房根本没人,于是肆无忌惮地聊了起来。
龙隐先是听到了一个男弟子咬牙切齿道:“师叔凭什么就这么把我内门亲传的名额给收了!”
一道女声紧跟着响起:“寒阳之名未被抹去已经不错了……二师兄声音这么大是想干什么?让整个仙宫的人都知道你对师叔不满吗?”
那弟子怒道:“你当然觉得不错了,你手里两个亲传名额,比之长乐也不为过——”
“够了!”另一道男声冷声打断道,“还嫌寒阳之名在宫内不够让人笑话的吗?师叔愿保留我等师门已是最大的宽恕了,师弟你且少说两句罢!”
“……师尊便是再有错也轮不到他们笑话!”那人却不忿道,“他们不去笑话那爬床的贱人,反倒来笑话师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龙隐听八卦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却隔了半晌才回过味来——不对,爬床的贱人骂的是谁?
另一边,花盈闻言蓦然变了脸色,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周围,见四周没人后才怒极道:“你少说两句,让师叔和郎君听到了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卫昉却比她更生气道:“什么郎君不郎君的,不过就是个仗着脸能看爬师叔床的小白脸罢了!你别看他半步渡劫的修为,我观他虚浮不堪,说不准是用了什么双修之法从师叔那里偷来的……”
剩下的便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论,龙隐听到这里心下一跳,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哦,这些人骂的好像是自己。
然而他想明白也没往心里去,反而觉得自己和凤清韵的关系人尽皆知是件让他颇为满意的事情。
但紧跟着他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三个弟子为什么唤凤清韵师叔?
长乐门下本该喊凤清韵师伯,那些长老的弟子见凤清韵也只敢唤凤宫主,哪来的师叔一说?
难道除了白若琳这个师妹,凤清韵还有个师姐或者师兄不同?
不知为何,此念头一出,龙隐瞬间警铃大作,一时间连丹药也不烧了,拿出那几粒随手烧的极品养气丸,跟糖豆一样塞到小鲛人嘴里:“乖,今天先玩到这里,哥哥回去找你爹爹有事。”
说着便把孩子夹到怀中起了身。
小北辰也着实好说话,闻言乖巧地咽下那几粒糖豆,就那么被人夹着走了半路才出声道:“父亲……哥哥,你把蛋蛋抱反啦。”
龙隐闻言一愣,垂眸看去才发现自己竟因为一时匆忙,把小鲛人头朝下夹了一路。
他连忙大惊失色地把孩子抱正,一时间根本顾不得祂喊了自己什么,连声道歉:“对不起宝宝,不难受吧?”
小鲛人乖巧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到他面前:“糖吃完了,哥哥还有吗?”
龙隐忙不吝在他手中放了几粒养气丸,又往祂的小储物囊里塞了一整瓶极品养心丹,贿赂般小声道:“回去别告诉你爹爹好不好?”
小鲛人塞了一嘴的极品丹药,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龙隐却还是不敢放松,连忙做贼一样抬眸看向四周,生怕凤清韵看到刚刚那一幕半夜把他踹下床。
好在凤宫主日理万机,没有闲心监视他,见周围并无异样后,龙隐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夜,他终于抱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半晌才道:“前辈……我今日于丹房听到三个唤你师叔的弟子在议论你……他们好像同你十分亲近的样子,是你什么人啊?”
凤清韵忙着收徒之事,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回了寝殿刚想享受一番,猝不及防听到这档子糟心事,蓦然从情事中收回了些许理智,喘了半晌才解释道:“我先前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眼下虽死了,但看在师尊的面子上……还是保留了他的称号和师门……”
听到是师兄,龙隐心下一紧,凤清韵猝不及防间被他折腾得一声惊呼:“——你突然发什么疯?”
龙隐总不好说自己连这种捕风捉影的醋都要吃,只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讨好地吻了上去。
凤清韵见他如此模样,登时感觉自己像是被小狗拱着舔了一脸的涎水一样,一时间只是好笑,倒生不出气来了。
他缓了三秒便含着水意抬手,勾着龙隐的脖子往下一拉,吻了他一下后轻声道:“他们师尊是我亲手杀的,议论我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郎君,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龙隐闻言眼睛一转,掐着怀中人的腰便委屈道:“那几位师侄说我是惑上的小白脸,陪睡才有的今日,背后骂的可难听了……”
月色照在他精壮的上半身上,因为手臂发力,那肌肉线条看起来格外有型,配上他那张英俊到有些深邃的容颜,哪怕是看惯了的凤清韵见状也不由得怔愣了三分。
奈何就是这样一个英俊到一塌糊涂的男人,此刻却端的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委屈得不行。
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告状的姿态到真和那些狐媚惑主的妖妃一模一样,任谁来了恐怕也想不到魔尊龙隐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凤清韵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
但他明知道这人是夸大其词故意装委屈,却并未戳穿,反而抬脚踩在他的腹肌上,顺着纹理缓缓往下,语气温柔得好似要掐出水:“倒是让我的郎君受委屈了……”
龙隐呼吸一滞,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更别说委屈了。
凤清韵踩着他的大腿,笑着勾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小郎君今夜若是伺候好了……明日本尊替你出头。”
龙隐蓦然回神,心下热成了一片,哪还顾得上那群兔崽子骂自己的事,搂着怀中人的腰道:“伺候前辈本就是在下的职责,此等小事,何须劳烦前辈挂念……”
年轻的天道就是嘴甜,凤清韵笑着迎了上去,月色瞬间洒满了一整个寝殿。
不得不说,享受魔尊伺候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这种好,却是心理大于生理上的。
毕竟记忆不恢复确实有不恢复的弊端,眼下龙隐就跟个棒槌一样,怎么教都教不会,一点也不知道疼人。
凤清韵都被他的莽撞气笑了,颤声调侃道:“小郎君,就你这床上功夫……那群蠢货居然还说你是陪睡上来的……”
龙隐闻言一怔,第一时间竟然没听出凤清韵话里的意思。
下一刻,那人攀着他的肩头调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才是陪睡的那个呢?”
“郎君该倒找给我些钱才是……也不枉我伺候郎君一场啊……”
先前心魔消散之前就嘲笑过龙隐是不是床上功夫不好才被人厌弃的,这倒是成了他一桩心病,眼下听闻此话,一下子便急了,压着人就要证明自己。
凤清韵笑着往后仰,故意佯装要躲的样子,却被人掐着腰一下子拖回来按到了身下。
满室的芬芳和月色混杂在一起,荡成了一室的春色。
第二天一早,身为全仙宫唯一的闲人,龙隐领着小北辰继续百无聊赖地满宫乱转。
然而他心头对昨晚之事耿耿于怀,带孩子带的也心不在焉的。
不过仙宫内人多眼杂,小鲛人看见人多就害怕,龙隐只得带他去天山转悠。
然而刚到半山腰,他把小鲛人放在地上研究蚂蚁研究了没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龙隐一顿,蹙眉听了半晌后突然抬手在小鲛人身上留下了一道符:“宝宝在这自己玩一会儿,哥哥去那边有点事。”
小北辰一眨不眨地看着蚂蚁,闻言头也不抬道:“知道啦。”
龙隐这才起身向后山走去,走了没几步,就在不远处隐约看到了几个身影,他立刻顿下了脚步。
却见熟悉的三个弟子正跪在一处地方烧纸,细细看去,那竟是一处坟——仙宫弟子的碑都在后殿内集体供奉,在天山上怎会有这种孤坟?
龙隐蹙眉之间,于是隐匿了气息走到三人身后的石块处,抬眸一望,却见坟头还竖着一块碑,碑上则写着——“尊师慕寒阳之墓。”
……原来凤清韵亲手杀掉的师兄竟叫慕寒阳。
那三个跪在坟前的弟子并未注意到龙隐,其中那个好像是叫柳无的男弟子,一边烧纸一边开口道:“师尊,徒儿们不孝,今天才有空来看你,近日仙宫除了又要招新的弟子外,倒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只是……”
他说到这里似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只是师叔另找了一个新欢,让仙宫上下都唤他郎君……许是要于他结为道侣……”
“结什么道侣,师叔眼看只是解解闷罢了!”卫昉闻言却立刻愤愤不平道,“若是师尊尚在,我们该唤师叔师娘才是,又怎会轮到那贱人如此猖狂!”
龙隐闻言蓦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那边。
“现在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花盈闻言却擦了擦眼泪蹙眉道,“他老人家前世有眼无珠,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还是同床异梦,今生无缘倒也是理所当然……”
她话还没说完,卫昉便一下子怒极:“师妹,你到底是不是师尊的弟子?!难道区区两个亲传名额便足以收买你了?”
花盈擦干了泪冷笑道:“怎么,戳到大少爷的痛处了?落到如此田地,不敢怪罪师尊,现在反倒来拿我出气了?”
柳无无可奈何道:“你们别吵了,小心让那位听见,再去吹枕头风告我们一状——”
“听见就听见!师叔和师尊前世好歹办过大典,明媒正娶!”卫昉闻言大怒道,“师尊就是有一万个错处,哪轮得到那小白脸登堂入室!”
花盈闻言讥讽道:“二师兄,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吧,我看你是疯了,师尊连碑都只能立在这无人可见的地方,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快别做你那长房嫡子发卖妾室的春秋大梦了,师叔正眼瞧过你吗?”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卫昉当即暴跳如雷,眼看着两人正吵得火热,柳无劝都劝不住之际,三人的身后却在此刻蓦然响起了什么动静。
三人俱是一顿,当即扭头,却见面色凝到了极致的龙隐竟不知何时站在远处,冷着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而他们吵了那么久居然没能发现这个人。
“——!?”
三人面色俱是一变,龙隐却对他们的脸色熟视无睹,只是冷脸道:“——你们的这位师尊,和前辈有过婚约?”
花盈闻言面色几变,卫昉却冷笑道:“怎么,背后告状一告一个准,却连你真正的前辈都不认识了?”
柳无和花盈闻言大惊失色,震惊地看着这个失心疯的人。
可卫昉就好似没看到他们两人的脸色一样,自顾自道:“岂止有婚约,我师尊和师叔前世可是名正言顺的道侣,夫妻之名天下皆知。”
“今生虽说无缘,可那也是他们两人之事,与你这外人何干?”
龙隐沉着脸色,显然已经是怒极,却还是压着怒火好声好气道:“——阁下之意,你师尊便是前辈的亡夫?”
在仙宫,谁敢把凤清韵亡夫的称号往慕寒阳头上安,那就是自找不痛快。
卫昉一怔,回神后竟不怕死地嗤笑道:“你既知道便好。”
龙隐沉着脸看向那石碑,面色凝得好似要滴出墨来。
整个仙宫根本没人见过这位郎君出手,一开始柳无还没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直到那凝成实质的磅礴灵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时,他才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人竟要直接毁了慕寒阳的墓碑!
柳无大惊失色之际,当即转身护住墓碑道:“郎君,师弟他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郎君勿要和小辈一般见识……”
龙隐冷着脸一言不发,抬手一挥,竟直接把柳无隔空抓起来砸在了卫昉身上!
他那一下子根本没收力气,卫昉几乎是瞬间便被他大师兄砸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花盈再怎么冷眼旁观,见状也不得不在心惊之下陡然回神,拔剑便挡在了她两个师兄面前。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众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草丛被踩过的声音。
气氛蓦然一滞,四人同时扭头,却见小鲛人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站在那里。
见龙隐看过来,小北辰眨了眨眼道:“父亲,爹爹去哪了啊……?”
听到祂这么唤龙隐,三人面色俱是一变,唯独龙隐本人没太多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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