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形道术
啪——
他猛地将香槟砸在两人之间,飞溅的香槟湿了江一眠纯白的裤脚,玻璃渣溅在光洁的高档鞋面上。
江一眠纹丝未动,秦霄满含深情地看着江一眠的眼睛,开始缓步后退。
退到香槟铺就的尽头,他踩上玻璃渣,直直地跪了下去。
鲜血瞬间从他膝盖底下涌出,淌过压着的碎玻璃,缓缓流入香槟的泡沫里。
江一眠眼底闪过一抹冷淡的光,唇角慢慢勾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他问,“秦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霄看着他,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唇齿发颤,“你说过,你看见玻璃渣,脚心就疼得要命。脚底的伤口愈合数年了,可心里的伤却怎么也好不了。”
“我混蛋,我禽兽,我丧心病狂,我不是人。”秦霄一句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他在玻璃碎片上跪行,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往前挪。
花了漫长的时间,才挪到江一眠的脚边。
他嘴角抽搐,咬着牙苦涩地笑了下,“真的很疼。对不起,曾让你遭受了这样的痛苦。”
江一眠看着他此刻痛苦又深情的模样,戏谑般轻笑出声。
但这并没有让秦霄生气,反而越发坚定,“江管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我,不跟我走也可以,我只希望,你别在这个时候嫁给别人。”他抓住江一眠湿了的裤腿,垂下头抵在江一眠溅了玻璃渣的鞋面,“我撑不下去了,别对我这样残忍……”
宴会厅人很多,却异常安静,江一眠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秦霄的啜泣声。
宴会厅后台,吴巡立在傅承焰身后,恭敬道,“先生,还动手吗?”
傅承焰冷冷暼着厅内,“不必了,宴会继续。”
吴巡一个手势,保镖们都退了下去。
宴会厅内,秦霄还在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额头因为抵在落满玻璃渣的鞋面,已经破皮流血。
“江管家,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说,“我已经和你承受一样的痛苦,求你……”
“不要嫁给别人……”
江一眠敛眸暼着秦霄,脑海里浮现出两世里秦霄那些疯狂凶狠的可怕模样,魔鬼一样纠缠着将他囚在炼狱里,受尽煎熬。
他蹲下身,将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搁在脚边,然后捧起秦霄的脸,轻声说,“不够。”
“远远不够。”
他脸上仅有的,施舍一般的一丝情绪,也随即消散。
第116章 是爷爷
江一眠松开手,手指捻去秦霄额间粘着的碎玻璃,血丝渗出,顺着他眉心往下细细幽幽地淌着。
看着跪在跟前的秦霄,鲜血染红了他身后由玻璃渣和香槟铺就的路,江一眠突然想起十岁初入秦家别墅的那天,在二楼走廊,第一次见到跪在书房里的秦霄。那天他身后的血迹也很刺眼。
江一眠起身,朝宴会后台走去,眸中澄澈,无波无澜。
少时的秦霄,干净清瘦,一身傲骨。
此刻在他的记忆里,逐渐远去。
秦霄看着江一眠的背影,绝望地垂下伸出的手。
一群保镖从后台出来,朝江一眠齐齐行礼,然后快步跑向宴会厅正中。
踏入后台,江一眠回头,漠然往厅里瞥了一眼,保镖们把尸体一般的秦霄架了出去,留下那些染血的玻璃渣,在晶莹的灯光之下折射出猩红的光。
“夫人,”傅承焰把人拥进怀里,大手轻抚江一眠脑后的发,疼惜低语,“辛苦了。”
江一眠不发一语,只靠在宽阔结实的胸膛里缓缓闭上眼眸,仔细感受着傅承焰的体温和气息。
优雅轻快的小提琴声响起,无事发生一般,宴会厅内迅速恢复之前的热闹景象。
*
订婚宴持续了三天,这三天网络上和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江一眠和傅承焰的新闻。
秦霄自那天被架出莫丽斯酒店后,就像失了魂一样,在医院病房盯着墙上的电视机。
新闻频道,全天都是新闻,他就那样不眠不休地盯了一周。
出院时,是李向明来接的。
回到秦家别墅,秦霄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机械一般制动轮椅,进了江一眠的房间。
他关上门,滑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把里面江一眠的所有衣服都取下来扔到床上,然后从轮椅里艰难起身,爬到了床上。
他把身体缩进那些衣服里,颤抖着,渴求着抚慰。
尽管江一眠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了,淡到他需要靠努力幻想才能闻到一丝不知真假的香气。
长夜难熬,自从江一眠搬出秦家后,他就患了严重的失眠症。时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即使后来靠药物,也无法安睡。睡几十分钟就会醒一次,醒了又要很久才能再次入睡。
那些日子,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在医院里度过的这一周,更是全无睡意。秦霄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死在江一眠的鞋尖上。
他在黑暗里睁开干涩的双眼,仿佛又看见江一眠蹲在他身前捧住他的脸,轻声对他说,“不够。”
“远远不够。”
这句话每天都会出现在秦霄的脑海里,无数次。
他总在想,江一眠是不是在给他机会。可他的脑子就像年久失修的重型机器一般,无论齿轮怎么发力,就是制动不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还能怎样做,才会让江一眠解气,甚至只是看他一眼,为他牵动一次情绪。
难道非要他死了才行吗?
秦霄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黑夜里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
看得久了,好似江一眠真的打开房门,走了过来。
*
期末考结果已出,江一眠拿下经管系第一名,获得转专业资格。
钢琴演奏、音乐理论和面试均进行完毕,转专业申请顺利通过审核,已经在燕大校内和官网上公示出来了。
钢琴专业的导师打来电话时,江一眠正和傅承焰一起帮着傅妤修剪园子里的花枝。
挂断电话后,他一个转身,兴奋地跳到傅承焰身上,傅承焰一把搂住他双腿,“通过审核了?”
江一眠一口亲在他脸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通过了。好想立刻开学。”
“不是吧夫人,你才放假几天?”傅承焰皱眉,“你不会以后只要钢琴,不要丈夫吧?”
江一眠噗呲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才订婚几天,你只是我未婚夫,还不是丈夫吧?”
“眠眠,我这人其实脾气很不好,”傅承焰佯装警告,他凑在江一眠颈侧,热气灼着雪白肌肤,“你知道的,别惹我生气,不然……”
“好了好了,你别乱来,姑姑还在呢。”江一眠小声说,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傅妤连忙用手中的腊梅枝条挡住脸,“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们继续。”说着她就笑吟吟地退出了园子。
傅承焰朝江一眠挑眉坏笑,然后架着人往亭子走去。
“你干嘛?”江一眠察觉不妙,连忙说,“大白天的,你别这样。这是祖宅,这园子虽然少有人进来,但是万一……”
“万一什么?”傅承焰把人抵在黄花梨木的柱子上,笑着说,“某人刚才不是还挺嘴硬?说我不是你丈夫?现在知道怕了?”
“别闹……”江一眠推着人。
傅承焰不为所动。
“傅承焰……”
“嗯?”傅承焰把耳朵凑近,“叫我什么?”
“……傅承焰。”
傅承焰拉开他后腰打了蝴蝶结的围裙带子,“夫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先,先生。”
“再亲密点儿。”
“……老公。”
傅承焰看着人,桃花眼勾起笑,“再叫一次。”
“老公……”
“再叫一次。”
“……老公。”
“再叫一次。”
“傅承焰。”江一眠红着脸瞪他,“你有完没完?”
“没完。”
“你……”
勾着笑的薄唇吻住了江一眠的唇。
……
太阳西斜,园子里起了风。
傅承焰怕人着凉,把衣衫不整的江一眠抱进了阁楼。
阁楼内一层是宽敞的会客厅,二层是藏书室。傅承焰知道江一眠害羞,怕撞见人,就把他抱上了二层。
傍晚时分,橘黄日光漫过镂空十字海棠的遮羞窗,轻柔地映在撑着书架的漂亮青年身上。
他眉心轻蹙,唇齿间短促地呼出热气,腰窝冒着细汗,好似盛了两汪盈盈的夕阳。
书架发出声响,几本干净旧书跌落下来,惊得他绷紧了身子。
“放松,夫人。”
傅承焰双手掐着他腰肢,温柔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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