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泊淮酒
盛宴猛地仰起头颅,脖颈上青筋根根暴突,痛苦得俊美的五官都扭曲了。
有什么在抽取他的灵脉!!
盛宴喘着粗气,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蜷在地上,嘴角都咬出了血。
他的反常很快引起周遭的人的注意,众人顺着看去,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魔!!”
季云宗又出了一个魔!!
容瑟似没听到身后的动乱,盛宴比望宁更令他恶心——想共享他?
也要看有没有机会再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容瑟卷翘的睫毛扑簌,遮掩住一闪而过的冷意,一抬起眼,对上人群之外的狄不凡。
狄不凡身上的伤不少,沉沉的双目深陷在眼眶中,毫无生气,冷硬的轮廓看不到半点往日的爽朗,完全与上一世的模样重合。
容瑟步履微微一顿,嗓音清冷似潺潺流动的泉:“狄不凡,我后悔曾与你做过朋友。”
容瑟说完,没有去看狄不凡是什么样的神色,缓缓地与他擦肩而过。
“……”
狄不凡双眼泛红,身形踉跄着,扯出一个惨淡苦涩的笑。
“容兄,对不起,原谅我…”他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童,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两句话,声音越来越低。
容瑟是冷冷清清的天上人,纵使曾经从云端坠落下来,依旧不会看他一眼。
是他鬼迷心窍。
第126章 大乱【一】
容瑟今非昔比, 他要想离开,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一个个屏息着目送,大气都不敢出。
容瑟微侧头朝庄子里转移出来的凡人堆方向瞥了一眼, 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容锦不见了。
他并没有看错——在几个长老大放厥词之时, 他往周围扫了一眼, 并没有看到容锦的身影。
…是趁乱逃走了吗?
容瑟蝶翼般的羽睫轻轻颤动, 回想起意识昏沉前容锦用口型对他说的两个字:反噬。
——天阴一族的秘法一旦施展, 无途经可解,除非是反噬。
在远河镇中的天阴女曾说过,一旦遭到反噬,从选定之人身上偷换来的东西,会一样样归还回去。
如今他的灵根、修为、天赋…确实一一回到他身上,完全符合对反噬的描述。
那么, 天阴一族的根骨会重新回到容锦身上么?
而天阴一族,一旦沾染情‖欲破了身,体内的气息再也遮掩不住。
想到宗门大比结束, 望宁在庭霜院对他做的事,容瑟浓密卷翘的长睫微垂,双眸深邃不见底。
容锦选择逃走,是发现她身上的气息藏不住, 怕离殇组织找到她?
容瑟利用离殇给容锦施压, 但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将容锦交给离殇——毕竟用贞洁清白来惩罚一个女子,是最卑劣的行径——他还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他想要报仇,对付容锦的方式有很多。
容瑟淡淡环顾了一下四周, 乌发逶迤他的领口,蜿蜒似墨莲。他的视线在掠过地面上的爬行痕迹之时, 微不可察地停留了一下。
爬行痕迹有些宽,像是四肢并用留下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血迹。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应该是离开没有多久。
容瑟足尖轻点,朝着爬行的轨迹一掠而去——他还有些话要问容锦。
望宁咳出口血沫,劈开笼罩的结界,幽暗的目光在盛宴与狄不凡身上一顿,一跃跟在容瑟后面。
几个长老回过神来,下意识要跟着追上去,注意到盛宴的异常,再度愣在当场。
盛宴怎么也入魔了?!
—
十剑城是武林盟的地盘,庄子坐落的位置离热闹的集市并不远。
昨天突如其来的诡异天象,惊吓得城中的百姓慌乱失措,四处逃窜,长街上空无一人。不少百姓忙于躲避,连摊位都没有来得及收回,货物杂乱的摆放一堆。
地面上的爬行痕迹一直蔓延到一处无人的摊位前,容瑟顺着看去,袖中修长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是一个卖糖人的摊位。
摊位上放着一罐深棕色的浓稠糖浆,几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摆在带孔的木支架上,有一个孔位是空的。
容瑟用余光扫了圈周围,在离摊位不远的地面上,看到了掉落的糖人,糖人顶端缺了一个缺口,像是被什么人咬掉了一口。
除此之外,长街上再看不到其他异样。
—
同一时刻。
几道身着一身黑色劲衣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掠出十剑城的上空,脸上猩红的恶鬼面具在天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黑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在最前方的两个人,一人一手提着一条沁血鲜血的脏污胳膊,粗鲁地拖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低垂着头颅,凌乱的发丝遮挡住脸,依稀可见双眼紧闭着,唇角干涸的血迹上沾着些许糖浆凝固的碎末。
“没想到追人追到十剑城,能有意外的收获。”冷冰冰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没有半点人该有的温度:“比起一个被换身骨的男子,还是天阴本族要好卖一些。闻这浓郁的气息,处子之身应该是已经没了,但是身段看着还不错,回去再仔细验验货,确定没有问题,向三界发出请帖去,再度开放诡市。”
同行的几道黑影点点头,一行人几个跳跃间很快消失在十剑城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容瑟找遍方圆几里,都没有找到容锦的身影,容锦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罢了。
容锦不能再害到他,什么时候找都可以,他不信容锦会永远躲起来。
倒是他的修为涨得太快,又兼之渡劫失败,导致内息有些紊乱不稳,当务之急是调理生息,稳固境界,否则容易对以后的修炼埋下祸患。
如此本末倒置,反倒得不偿失。
容瑟返回到摊位前,看着支架上有些融化的糖人,心底里微微一动。
他莹白的手从袖中探出,取了一个下来,放下一锭银子在摊位上,指尖微动,施了个决拂去糖人上面的尘灰。
糖人剔透,融化了一些,但仍旧瞧得出原型,似乎是一只鸟儿。
容瑟低垂下眸子,微微启开淡色的唇瓣,轻轻咬了一小片。
“苦的。”流泉般的两个字,尾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甜得发苦。
当初买糖人的中途出事,娘亲怒气冲霄地抱着他回了府,糖人并没有买到。
相隔时间太久,容瑟已经不记得糖人本该是个什么味道。
如果爹娘没有带容锦回府,如果幽冥没有逃窜到甘北远境…他或许不至于落到两世都孑然一身,举目无亲。
心里泛起的微波,刹那间荡然无存。容瑟浅浅尝了一口,没有再继续吃,但也没有丢掉糖人。
他拿着糖人转过身,鼻息间扑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望宁浑身是血站在几步之外,刺目的光线洒落在他的肩头,刀刻般锋利的眉目一片惨白。
他微垂眼注视着容瑟,剑眉下一双深沉猩红的双眸盛满了容瑟的身影。
—
望宁与容瑟都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仙门百家的众人权衡片刻,又往宗门传回音,直接逼着季云宗的几个长老,讨要一个说法。
几个长老哪里能做主?
他们押着被抽掉灵脉、气息奄奄的盛宴返回宗门,众仙门一并浩浩荡荡的跟着去了。
季云宗守山的护卫,目睹乌压压的一群人,险些吓掉手里的剑。
不等他通报到主殿,仙门百家越过几个长老,熙熙攘攘地直奔主殿。
颜离山正在翻看宗门卷宗,听到殿外的吵嚷声,粗黑的眉紧皱,端正的脸孔沉了下去:“何人在殿外喧哗?平素教你们的规矩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颜宗主好大的气派啊!”陌生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鄙夷。
颜离山怔了一下,蹭地从主座上起身,惊诧地看着众仙门的人鱼贯而入。
近来并无收到其他仙门的灵帖亦无甚大事需要众仙门共商,怎么突然都找上门来?
颜离山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解,正要问众人是何意,几个长老抬着盛宴进入殿中。
盛宴面色惨白,身体以不正常的姿势蜷着,气息粗重急促,额头根根青筋暴突,看起来痛苦到极点。
“盛宴!!”颜离山威仪的仪态崩裂,落身到盛宴面前,抓过他的手腕,要为他输入灵力,却发现盛宴的灵脉全都没了,一根不剩。
颜离山的脸色由白转青,怒火溢满胸腔,气得双颊的腮肉抖动:“怎么回事?他的灵脉呢?!”
灵脉对修士至关重要,全部被抽取,盛宴无异于废人一个,哪怕根骨天赋犹在,修炼起来亦远不比从前!
盛宴基本上算废了啊!
到底是什么人,心思这么歹毒,要害盛宴至此?
盛宴是他尽心尽力培养的宗门继承人,他出了事,季云宗以后怎么办?
同在主殿的邵岩倒吸一口凉气,盛宴的灵脉…没了?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几番变换,脸上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是容瑟。”
邵岩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几个长老,说话都在打哆嗦:“容瑟抽了盛宴灵脉?怎么可能?容、容瑟不是被仙尊强行废修为,洞穿全身筋脉,已经死…”
脑海中闪过容瑟毫无生息的脸庞,邵岩难受地止住了话头。
容瑟死亡的消息,他可还瞒着温玉,没敢告诉她呢。他甚至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望宁废容瑟修为的真正原因,包括颜离山。
一个死人怎么有能力伤人?编谎话也该编得像样些。
“他没死。宗主让我们去追查的人…”长老狠狠咬了咬牙,如实说道:“正是容瑟。”
正殿中咻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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