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棵树
林三春眼睛一亮,哦?
“然后呢?”林三春转头,眼睛亮亮的问着蹲着的林元财。
林元财偷偷的瞅了眼僵硬的范显,小小声的开口,“范姑娘拒绝了。范姑娘说她已经和阿福管事在议亲了。”
“啊?!”林三春瞪大了眼睛,我靠!他这个公子怎么都不知道!
“公子,阿福真的和范姑娘议亲?”林元财疑惑的小声问着。他怎么都没有听公子提过?
“那当然是——”林三春差点脱口而出说没有。
“咳咳!”萧琞一旁突兀的咳嗽两声。
林三春猛然把“没有”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能告诉你!”林三春生硬的带着凶巴巴的开口,“这件事不许外传了!听见没!”
林元财茫然又觉得疑惑,但还是乖乖应下,站了回去。
林三春转头过来,看向萧琞,萧琞只是倒茶,温和开口,“大人,快开始了。我们看吧。”
林三春,“……”他现在还能看得下去吗?范庆兰和阿福哎!这议亲是怎么回事啊!
林三春忍不住侧头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范显,但范显只是笑呵呵的端茶敬意,只是这笑容看着有些僵硬。
“大人,开始了。”萧琞抬手微微握住林三春的手腕,温和示意,一边压低声音继续说着,“回去后问问就知道一二了。”
林三春点头,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慢慢的喝着。
下头的论辩非常精彩,嗯,一开始,范之虞和木之理等人还能保持理智,有来有往,遣词用典都非常不错,上头坐着的郑秋远和范显陈元都十分满意,但是慢慢的,双方陷入了无差别攻击!——
“木之理你这个龌龊小人!你你你就是小人!小人!”
“哈哈哈!敬人者人恒敬之!范之虞!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最好证据!”
“小人!伪君子!”
“范之虞你就是一只臭鱼!臭鱼!”
……
林三春托腮,叹气,还是太嫩了啊。骂人都骂得这么幼稚……
于是第一次论辩会无疾而终,当晚参加论辩的双方都被学习屋的两位掌事人留了下来,痛骂了一顿,外加罚抄书本,学习屋学习三天!
林三春和萧琞回了司监所,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林三春回去后立即叫了林元财和林大福过来,林大福正在后厨看着炖汤的火。
林大福疑惑的躬身拱手,“公子,怎么了?”
此时的林三春和萧琞坐在前堂回廊下,萧琞在煮水泡药茶。
“阿福,你和范姑娘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好上了?”林三春疑惑问着。
林大福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正色拱手,“公子,没有的事,我与范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范姑娘聪慧温柔,大方又开朗,是个好姑娘!那些个闲言碎语定然有人传出来,企图玷污范姑娘的名节!”
“哎!阿福,是我亲耳听到的!那个木之理给范姑娘送花,范姑娘拒绝了!范姑娘说她已经和你在议亲了!”一旁的林元财跳脚嚷嚷道。
林大福脸色又变了变,转头狠狠的瞪了林元财一眼。
林三春接过萧琞端来的药茶,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叹气,“阿福,是不是范姑娘对你说过了什么了,然后,你拒绝了范姑娘?”
林大福低着头,沉默了。
林三春看着林大福这样子,想说什么,又抓了抓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母胎单的林三春最怕遇到这种事了。
“阿福,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总之,就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别后悔就是了。”林三春说完,就接过萧琞递过来的药茶一饮而尽,转身就慢步走向后头的厢房了,林元财忙跟了上去。
林大福沉默的躬身拱手。
萧琞慢慢的喝着最后一杯的药茶,站起身时,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范姑娘勇气可嘉。”说罢,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影甲。
影甲会意,恭敬躬身拱手。
待萧琞走后,影甲上前收拾茶杯茶壶,转头看着还低着头站着的林大福,低声说着,“要不去后厨,我陪你喝两杯?”
林大福抬头,脸色有些木然的点头。
厢房里,林三春趴在床上,抓着萧琞的手一下一下的戳着那些疤痕。
萧琞斜靠着大抱枕,微微低头看着林三春,眉眼不自觉的柔和。
“阿福真是固执。”林三春一边戳着,一边叹气。
“影甲说过,说阿福比他能干。”萧琞慢慢的握住林三春戳着他手掌的手指,一边轻轻摩挲,一边低沉开口,“你说阿福固执,可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世?”
“他当初是会考第一,在越州的时候,他乡试,会试都是第一。然后,他家发生了一件事。”林三春坐直,神色带着几分认真的低声开口,“他家发生的事很是可怜。”
“什么事?”萧琞坐直,拉过一旁的披风给林三春披上,一边温和问着。
“他是庶长子,他的嫡母所生的女儿杀了他的生母,盖因他的生母在他会试第一后,在家中猖狂,又在他父亲耳边谗言,欲将他嫡母所生之女下嫁给生母娘家的表哥,而他父亲似乎有了这个意思。那天,他嫡母所生的女儿一把刀刺死了他的生母,随后自杀,留下血书一篇,他的嫡母就癫狂而疯,当晚也悬梁自尽。他会友归来,看到种种,当天晚上,他就将他的父亲绑缚送进了州府,将他父亲贪污的证据以及家中惨案一一讲来,当堂述说他父亲的三大罪状——”
说到这里,林三春又叹了口气。
萧琞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低声问着,“是哪三大罪状?”
“为夫不专,为父不仁,为官不忠!”
萧琞沉默了一下。
“……然后,那天他也自请革去功名,当天晚上,他就跳进越江,大概是他命不该绝,碰上我的船了……我就跟他说,既然他死了一次了,现在他的命就是我的了,我不死,他也不能死。”林三春说着,弯了弯嘴角,“他大概是后来想通了,主动告知了他在越州发生的事,也跟我讲明,他今后就是我的管事侍从,我就给他起名,叫林大福了。”
萧琞眉眼一片柔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三春重重点头,随即又叹气苦恼的说着,“他不愿娶亲成家,他说他不配,额,这个我是没有办法理解了,但我也不想逼他,这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又不是非得成家立业才能活着,所以我一直都随着他,我爹我娘他们后来都知道了越州那边的事,也没有逼过他。就是我娘偶尔爱逗逗他而已。”
萧琞微微点头,“既然大人不想逼他,也不愿意勉强他的意愿,那么他和范姑娘的事,大人就顺其自然吧。”
林三春点头,但又继续苦着脸,“可是我看阿福好像也不是不喜欢范姑娘啊,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挺难受的。”
“明明在意,但却不敢触碰,这种心情的确不好受,需要十分强大的忍耐和克制。”萧琞微微垂下眼说着。
林三春眨了眨,忽然凑到萧琞的跟前,眼睛亮闪闪的,带着几分好奇,“萧琞,听你这句话,你好像颇有心得哎!以前,还是现在,你看上哪家姑娘啦?”
萧琞默然的看着林三春半晌,才带着几分无奈的低沉沙哑开口,“大人,时候不早了,睡吧。”
第103章 牢头的进阶日常15
厨房外的台阶上,影甲端着一个酒壶,和林大福手里的酒壶碰了碰,一边开口说着,“我就这么两壶了,前年主子赏赐我的,你倒是慢点喝啊。”
林大福却是直接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也因这酒微烈,轻咳了几声,才沙哑开口,“萧公子的这酒不错!”
“那是,昆仑山酿的,天池里冰了五年呢。”影甲有些得意,主子身边的影子卫里,他是唯一一个独得两壶的!
影甲得意后,就看着林大福的一脸木然,忍不住叹气问道,“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位范姑娘啊。”
“姑娘青青而我孤老。本是不堪匹配,何苦提心仪二字。”林大福哑声说着。
影甲一时间默然,这三句听来,竟有沧桑凄凉之意。
影甲提起酒壶和林大福微微碰了碰,低声开口问着,“你的这些想法,可是告知过范姑娘了?”
“我与她在锁村偶尔碰面,都极为守礼,身边也都是有人的,谈论公事也是三言两语,偶尔会有些其他琐事也是随意谈了谈,只是那日,她在幽山小径上哭泣,我一时担心,上前询问……后来,她偶尔会在幽山小径上等我,有时候送我鸡蛋,说是她养的鸡生的,让我带回去做给大人吃……有时候给我送一点糕点,说是她自己跟崔家娘子学的……”林大福低声说着,说着说着,眼眶慢慢泛红,“她真的非常聪慧,知道我必定不愿意,所以她从来都不说,在锁村里遇到,也是装作意外遇见一般……可是那日,她突然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成亲。”
影甲默默的喝着酒,听了这话,侧头看向林大福。
林大福的笑容似哭似笑,“我便把我的那些不堪的家世一一的说来,毫无遮瞒!”
“然后呢?”影甲忍不住追问。
“她说,她会禀报祖父,她心仪于我,她只愿嫁给我。”林大福低声说着,声音沙哑又压抑,“……我后来得知,那日她问我,是因为锁村中有人对她穷追不舍,是木之理。而范老他们似乎是默认了。她不愿意,她说她本来是想陪着我,慢慢的等着我。可是范老他们的态度让她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所以她孤注一掷,用与我议亲的事拒绝了木之理,也告知了范老,她心仪于我……”
影甲摸了摸鼻子,“范姑娘也真勇敢。”
林大福抬头看着天空,慢慢的喝着酒,喃喃的说着,“她就像月亮……
*****
夜深了。
厢房里,萧琞揽着又滚到他怀里握着他手的林三春,眼睛微微闭着,意识渐渐有些昏沉,忽然外头传来极为轻微的脚步声。
萧琞猛地睁开双眼,先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林三春,深黑色泛红的眼眸幽深温柔,抬手轻巧的将揽抱着的林三春放下,又伸手招来穿着粉红小裙子的涂着腮红画着红嘴唇的木头萧萧放到林三春的手里,见林三春握紧了木头萧萧,才悄然起身,瞬间消失在房间中,而厢房的门也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而已。
——厢房外,林元财和林澜一人一边正靠着廊柱闭目养神,萧琞突然出现,两人都惊得差点拔剑和拔刀了。
而影乙已经出现,双膝跪地伏首,“禀主子,北地和西南急报。”
萧琞微微点头,转身对林澜和林元财低声说着,“好好守着大人,如果大人醒了找我,便说我去了锁村议事堂。”
“是!”林元财和林澜拱手低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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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村议事堂里。
半夜被叫起来的范显和陈元,郑秋远,丁老,沈平之,孟居易几人都恭敬半坐在椅子上。
影乙双膝跪地,低声禀报,“……北地明家军已经战败三局!已经准备弃掉广城了,裴将军想下场,说广城决不能丢了!眼下,神策军三营也在北地,长孙将军以为,广城不能丢了,不若以义军之名,下场再战!”
听影乙禀报所说,范显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若广城一丢,那便是我们大周北地丢掉的第三个城了,宗主!广城不能丢啊!”陈元急急起身说道。
萧琞面色平静,沉声开口,“还有呢?”
“回主子的话,西南急报,西南柳州学子静坐府衙门前,今日傍晚被府衙下令抓进牢中!已经有三名学子扛不住酷刑而死!”
“他娘的!白崇明那个混账王八蛋!”郑秋远猛然跳起怒骂。
萧琞微微皱眉,轻轻抬手示意,一旁面色凝重的范显立即抬手将郑秋远和陈元都分别按坐了回去。
而沈平之立即上前恭敬拱手,“宗主,请下令,我今夜便可赶赴柳州!”
“你不能去。”萧琞平静说着。
沈平之一时间有些愕然,之前不是说让他去柳州一个月吗?
萧琞说罢,就看向郑秋远和陈元等人,一字一句,“若欲离幽山,需有大人的正式批文。”
沈平之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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