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山花灯
皇室反应很快，没有等社会舆论继续发酵下去，半天后就先发了一篇公告，表明皇室对于打击人鱼走私事件的坚决态度。
现在案件还在审查中，人鱼科研院这边和犯罪团伙交易的主谋是谁，目前不得而知。
不过不管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皇室现在最要紧的是表明立场，划清自己和走私的人鱼一方的界限。
屎盆子必须得快点掀开，不然等民众的观念里都觉得皇室掺和了一脚人鱼走私的事情，到时候真相大白想再转变大家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不容易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这会导致民众对人鱼科研院的信任直接瓦解，影响皇室在帝国的公信力，甚至引起社会动荡。
往小了说，只要漂亮地处理好本次的公信危机，这不但会让皇室的形象添上公正不阿的正面印象，还能趁机削弱人鱼科研院的能量，挑出“毒瘤”，把这个机构彻底并入皇室权柄的体系之下。
皇帝虽然对这次的突发情况很不满，但他同样看到了这背后隐藏的机会，和处理好这件事后能带来的好处。
哈里森向来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当年老皇帝突然病逝，皇叔在外访问，哈里森就抓住了那个机会。
于是他成了这个帝国的第一掌控人。
而当时是皇位第一继承人的皇叔，现在还是查尔斯亲王，天天想一出是一出，没事就来给他添堵。
不过皇叔背后的势力还在，且他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格外明显的野心，哈里森一时间抓不到亲王的小辫子，就暂时放任他不管了。
没有皇帝愿意将卧榻分一半给他人。哈里森早就不满人鱼科研院独立于皇权之外的特殊，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收拾他们。
这次倒好，菜都送到嘴边了，不吃那是傻。
*
人鱼科研院被曝出这样的事后，院长也在第一时间就找好了替罪羊，并拟好了对外发布的声明。但皇室先发制人，先一步把他们全员打到了犯罪团伙的阵营，直接派军方的人接管了人鱼科研院，所有通讯联络设备一律没收。
这导致人鱼走私案曝光后，人鱼科研院没有半点表态，这种直接装死的态度引起了群众更加愤怒的指责。
“接管”的意思，就是人鱼科研院被皇帝彻底抄家了。科研院内所有的工作人员，不分职位高地，全都给抓进了狱中，分开审问。
那份还停留在人鱼科研院官方星网账号草稿里的道歉声明，注定是没法被更多的人读到了。
研究院内的资料被拷贝了一份带回皇宫，正在培育中的人鱼们，还保留在研究院内，但饲养员和喂食的人员，都已换上了军方自己的人。
执行接管任务的，刚好就是第八军团。
皇帝信不过别人，但第八军团是完全在他掌控下的利刃，是可以放心用的。
只要谭遇还想在帝国呆一天，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谭遇背叛。
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和谭遇手里互相抓着对方的弱点，这种互相制衡的关系恰好让哈里森可以放心用谭遇。
第八军团的将军执行清剿虫兽的任务刚回来，就接手处理了这件事，谭遇带人亲自把人鱼科研院搜了个干干净净。
据说查处科研院那天，谭将军的情绪格外不好，浑身的低气压不说，在研究院的负责人说没有接到院方指令、三番两次阻止了军队进入检查后，男人直接上前一个手刀砍晕了负责人。
帝星的群众最近吃瓜吃得可闹心。吃别人的瓜时很开心，但当事情和自己的利益联系起来时，这瓜可就不好吃了。
先是人鱼走私案曝光，大家发现掌管着整个帝国的人鱼的官方居然是个私自贩卖人鱼的黑心机构。
虽然皇室很快站出来表示这件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会给相关涉案人员依法处罚，但也没法找回网友心心念念的，那被黑市拍卖出去的两千多条人鱼了。
再有就是，第八军团的将军成功清剿虫兽回来了。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将军的伴侣，第三军团的维诺少将因为突发意外陷害，独自一人击杀母虫后失踪了。
尤其是维诺失踪前留下的视频曝光后，更引起了诸多怀疑论，好端端的外骨骼机甲为什么会爆炸？
后勤部明确表态所有分配出的外骨骼装备都是经过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的。
再回顾维诺少将之前频频出事，多次因为突发的意外情况游走在生命危机的边缘，让网友忍不住思绪发散，各种阴谋论四起。
突然之间，犹如一颗巨石噗地掉入平静的海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水波荡漾间，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暗礁显露端倪，让旁观者暗自心惊。
国家官方机构的监守自盗，军部军官的离奇失踪，使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人心躁动不安。
*
帝星，沃克将军别墅内。
塞切尔和汉森元帅正在视讯通话，光屏内外，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科研院的人都被抓了，你想好怎么解决了么。”鬓角斑驳银白的元帅盯着塞切尔，有些浑浊的烟灰色的眼眸阴鸷地看着，其中透出的狠厉让本来就有些头疼的沃克将军又是烦躁又是心悸，也需要还有点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惧怕。
汉森元帅没有问责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追责是最没用的。
当务之急是准备好应对办法。
塞切尔被问得一窒，都是当过几十年领导的人，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元帅没有直接指责他，是因为还要留着他收拾烂摊子。
等事情都平稳结束了，对他的责问才在后面。
但看着对面老头的脸色，那副“你捅的篓子你要自己收拾”的样子，他就很不爽。
这种事，其实推一个替罪羊就能解决，最好在科研院内职位不太高也不太低的，和人鱼繁育研究方面能搭边的。
研究院的有沃克将军的人，甚至可以说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人鱼走私事件，就是在沃克将军的授意下做的。
各种因缘巧合之下，连皇帝都不知道人鱼科研院内部已经被换血了，真正能影响人鱼科研院的人，早就不是帝国皇帝了。
本以为很难取舍，但这个问题出现的第一秒，塞切尔心里就闪过了一个人名。
萨里。人鱼科研院里的一个部长，刚好是研究人鱼体质改善方向的。
沃克将军记得他还是因为这个人曾经很执着地向自己申请，要求收回分给维诺的那条人鱼，非说那条人鱼身上藏着解开人鱼体质提升之谜的关键。
事关让自己儿子接二连三栽跟头的人鱼，沃克将军还是对与这条人鱼相关的事有印象的。
但那条人鱼在被分配给维诺之前，已经在研究所被萨里部长研究了两三个月了，这期间却是一点成果没研究出来。
要么就研究出点成果也好，要么就干脆下手重点，直接弄死那条人鱼，也就没后续那么多事了。
对此，沃克将军虽然不曾对外说过，但他心底里是有不满的。
于是在选择替罪羊的时候，这位部长的名字第一时间就被拎出来了。
沃克将军坐在书房内，一向冷静稳重形象在此时略显狼狈。他的衣着还算整齐，但两只眼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蓝色的眼睛微微泛红，显然为了当前境况没怎么睡好觉。
“元帅，找个研究院里有点实权的人推出来就行，人选我已经有了，这件事问题不算太大。”塞切尔看向汉森元帅，“这次研究院一定会做好道歉和今后加强监督检查的表态。”
“让谁去做道歉？”老元帅冷声问他。
沃克将军不假思索道：“让研究院官方账号啊，当然院长也要做表态。”
老元帅灰色的利眸眯了眯，竟显现出一点诧异，“你还不知道么？”
“……什么？”塞切尔迟疑了一下，被元帅的反应弄得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什么岔子了？
“谭遇带着第八军团的人把研究院的人都抓了，现在研究院已经被军方封了。”汉森元帅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明明是平视着沃克将军，却让他做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所有人都被控制起来了，你找谁去道歉？”苍老的声音如同含着利刃，让塞切尔的脑门突然就冒出了冷汗。
“找被你害死的儿子的伴侣，让谭遇帮你发道歉声明么？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打算让他帮你发科研院的道歉的？”
第147章 人心惶惶
谁也没想到，皇宫方面的反应速度会这么快，在人鱼走私案曝光后不到一天内的时间就把相关机构都给掌控了。
除了最先接管的人鱼科研院，其他涉事的人鱼人鱼疗养机构也被查封，由政府安全部门暂时介入接管。
按照常理，皇宫会在官方把事情都查得十拿九稳后，再出来表态。
这次迅速果决的出手确实让不少人感到惊讶。
作为藏在人鱼研究院背后的人，塞切尔此时比谁都慌。
虽然他和汉森老元帅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曾经还因为能独自掌控一个偌大的国家级机构而隐隐自得，但人鱼院出事后他才感觉不妙。
独自掌控，意味着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左右科研院内部的研究方向和动向，犹如一艘庞大舰船的船长，但当舰船本身出现重大漏洞后，要扛起所有责任的，是这艘舰船的最高负责人。
到了这会儿，塞切尔才反应过来，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汉森元帅跟人鱼科研院都没有半点关系。
什么都跟他没关系，这老狐狸果然会脱身。
明面上，人鱼科研院隶属于皇室，暗地里，这所科研院又受自己的指意影响，皇室这回铁了心不想背锅，而他自己这个藏在暗处的人被揪出来只是早晚的事。
——塞切尔心里很明白，他不能要求科研院所有被抓起来的人都守口如瓶。
人性本就脆弱得经不起考验，一点威吓和利诱就能让身有牵挂的人转身卖掉自己前一秒所效忠的对象。
人鱼科研院每年通过人工方式培育出的人鱼有上千条，再加上帝国每年从医院收回来的人鱼幼崽，足有上万条。
这上万条人鱼都会被送入人鱼科研院属下的培育机构里，这其中多少会出现一些“瑕疵品”，或是身体器官功能有缺陷，或是先天体弱，等等一系列小问题。
这些人鱼注定活不长，只能靠科研院定期注射药剂活着，根本不适合分配入社会去孕育后代。
塞切尔自认他的做法没有问题。他只是让科研院把这些注定要被废弃瑕疵品，换一种能取得最后一点价值的方式处理掉而已。
处理掉那些人鱼所获利的通用点，在洗干净来源后，一部分被投入进了科研院的一些有价值的研究项目中，剩下的被沃克将军另作他用。
所以那些拍卖会中，未曾进入领养系统的高价“全新货”，其实还比不上低价人鱼的身体健康。
那些是给真正有某方面干净癖好，但又不想处理后续麻烦，且喜欢新鲜感的有钱人准备的，“星期鱼”。
在买家玩腻之前，那些“星期鱼”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身体的虚弱而死去。而没有完全被满足的买家，则会因为某种被迫戛然而止的欲望，再次走进人鱼拍卖场。
而那些人鱼疗养院里无人关注、只能不断浪费社会资源孤独死去的人鱼，把他们送到新的主人手里，让他们加入一个新的家庭，这何尝不是一种行善？
这种“良性循环”，正是沃克将军所满意的。
拜他所赐，所有人都得到了最佳利益。
但因为“人鱼不得私自养育、转让、贩卖”的规定，他居然还得想办法让人鱼研究院道歉……他都没有要求那些受利者感谢他！
沃克将军在家关了自己半天，连夫人来敲门，也被他斥责走了。
宋黎玥也不像以前似的柔情蜜意地哄丈夫了，她安静转身离开，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掀了个白眼。
德行，不吃饭就别吃，有本事一天都别出来，饿死你。
这半天里，沃克将军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人进入关押人鱼研究院工作人员的地方，给某个人带个话——现在想联络被关押的人，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了。
在塞切尔的设想中，要是萨里部长能主动认罪，表示他就是自作主张瞒着院长处理瑕疵人鱼，用以换取自己的研究经费的人，那这件事应该会比较平稳的过去。
而他会补偿萨里的家人，并为萨里组建一个私人实验室，让他继续他想进行、但被研究所里的其他人所反对的人鱼实验。
如果萨里不愿意的话，没关系，他的老父亲还在能源局上班呢。那个地方，总没有第八军团的人严防死守了吧？
他父亲已经两百四十多岁了，人上岁数了就容易犯迷糊，要是上下班的路上一不小心出点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联系了一圈后，他才发现第八军那边对这些“嫌疑人”的监守有多严密，不允许探视不说，连打扫卫生的机器人，都换上了第八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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