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言千笑
“我原以为,你多少会顾念禁卫军与金文广的旧情。”
“禁卫军只忠于陛下。”术喜朗说。
一时间,两人四周陷入沉默。
*** *** *** ***
清晨时分,慕容炽焰回到战场的外围。
慕容楠槿留下的三千兵马已经四散在此处。他们轻装上马,马尾都绑缚树枝竹帚。岳徽控马,将黄翎羽扶在自己怀中,正等待他们的到来。晨风从他们背后猎猎地吹来,拂起飞扬的发丝,遮挡了炽焰和翎羽之间的视线。
炽焰才觉得有些失落,黄翎羽压了压乱发,向他笑道:“回来得真晚,差点想打你们屁股以示惩罚。”
一句话说完,大家都乐了,凝重的气氛不翼而飞。慕容炽焰也跟着大家笑起来。
梁小小排众而出,来到马前说:“我最后离开的,术喜朗和白狼王那两傻子,真以为是金文广在背后搞他们,脸都吓绿了。”
“是么,”黄翎羽说,“嗯,让我心情很好,这一顿皮鞭暂且记下,以后办事要再利落些,干完就跑。再敢拖沓,我跟炽焰借鞭子抽你们屁股。”
“我,”慕容炽焰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但是良好的教养又让他觉得出来会得罪人。
“炽焰,有话就啊。”黄翎羽也好奇。
“不是,是这样的,我……”他有点着急,最后觉得不清楚,于是从腰上解下自己的武器,递到黄翎羽面前,“我没有皮鞭,只有这个,抽起人来可能不太顺手,不过用来捆绑倒是很合适的。”
“……”
“我,那我回去买一条鞭子给你。”
“不是,炽焰,我只是开玩笑,没真想用皮鞭抽人呢。”
“……”慕容炽焰愣了半天,然后半张嘴,吐出一个单音节——“啊?”
六芒楼里那群思想长毛的坏孩子看他那回不过神的样子,忍都忍不住,当场几个就捧住肚皮笑得东倒西歪,这情形更让慕容炽焰摸不着头脑,也让六芒楼那群坏蛋乐到快要嗝屁的境地。
这种心情飞扬得好似当年还在楼里受教时的野外实习。他们信任他们的黄大,就像黄翎羽信任他们一样。
黑寡妇站在学生中间,身上沾染了昨夜的血腥气味,心情仍格外轻松。她牵着自己得意门生秋弱水的手,低声询问:“昨夜教你的小窍门都记住了?”
秋弱水握紧了老师的手,算是个肯定的回答。原来昨夜的实战,居然被黑寡妇当成了难得一遇的教习机会,瞅空就给自己学生指点一二。
“咱们以后再慢慢说,”黄翎羽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怀旧,“昨天夜里,百工班的学生们也来了。”他身后站出了十个年轻的新面孔。
“百工班?”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学生们惊讶了——那是一个绝对神秘的班级。在六芒楼里,特工班是最早接外出任务的班级,而百工班则相反,他们几乎成了穴居的动物,除非必要,否则一律埋头于公房作坊之内,捣鼓外人所不知道的矿物药品机关器械。
“现在开始,大家都要配合一下百工班的同学,将南韩那群秃瓢们引入我们的老窝吧。”
“好啊!”
“黄大,咱六芒楼可就等你这一句话了。”
第一百九十章 [诱敌]
第一百九十章 [诱敌]
这招可真够损的,至少阎非璜在南韩的声誉算是毁了。不过呢,管他的。所谓能者多劳,阎非璜不是很能单干么,就让他自个儿善后去好了——黄翎羽的决定已经板上钉钉,以后的事情不需要他多做吩咐,学生们自能安排得很好。
从清晨到晌午,攻城军才大致将战场清理干净,尸体当场焚烧了,伤患收回来救治。慕容泊涯奸狡却也适度,将心比心,清理死者收容伤患乃是兵戎中的大事,这点道义他是毫不犹豫要遵守的,没有趁乱攻击。
李爽也奇怪地问他:“我还以为你会不择手段地巩固优势呢。”
他们两人正蹲在外城郭的排油渠后,从箭孔里往外偷看。谁知道冒出头去会不会被输红了眼睛的南韩军当箭靶射呢。
“战场上乱象横生,到今日好不容易默认了救治伤员不受袭击的规则,今日我若袭他,难保他日我落败时也受他们如此对待。这不过是互惠的惯例罢了。”
李爽深有感慨,说道:“有时候我真以为你也是六芒楼里熏陶出来的人。旧时战场上从不容情,而到今日却能做到休战期间相互容让。黄大曾说过,将有一天,国家间的胜负不在战场上角逐,而是在谈判桌上定乾坤。”
“谈判桌?”
“相当于会盟之类的吧,只不过连仗都不用打,无须兵戎相向。若真有那一天,我们可清闲多了。”
他们正说着话,城下南韩军开始缓缓后撤,准备寻个地方重整阵势。慕容泊涯和李爽面对炎阳,远看那数万人的大军偃旗息鼓向东南方山林地而去。那里容易隐蔽,算得上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而城下,南韩军以后军打头向外撤走,术喜朗和白狼王押在前军殿后。
连续几日的僵持,在昨夜暂告一个段落,兵力占优的南韩军丝毫没有讨得了好。炮弹浪费了不少,几乎全被嵌在对方厚实的夯土城郭里,连砖石城墙都没能储到。
在阳光之下,白狼王十分不甘地抬头望去,外城郭上的守兵个个都缩头乌龟似的,帽缨也不露一个。他咬牙切齿,道:“将我铁木弓扛上来。”
旁边自有三个掌弓小兵,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弓弦上好。
白狼王能有这个称号,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光凭膂力,等闲两三个将领不是他的对手。他那张大弓乃是以铁木制成,铁木坚硬耐久也极为难得,其劲力甚至比紫檀还要更上一层。更何况成弓之时,还以蒸汽熏蒸了七个昼夜,才将弓形蒸得外弯。每逢使用时,便用最坚韧的钢丝弦拴住一头,再将外弯的弓身屈回系好,射程能达普通弓箭的三倍余远,比起六芒楼制作的复合弓也不遑多让。
他对术喜朗说道:“且射断他们一面旌旗也是好的。”术喜朗什么话也没说,心中却想,有气力不在战场上使出来,留到此时对那些无生命的旗杆逞威风,白狼王心眼也过小了。
话城头上,慕容泊涯对李爽说道:“昨天又是一晚没睡,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李爽打个呵欠:“你呢,不睡?该不会是因为黄大不在就孤枕难眠了吧。”
慕容泊涯冷冷横他一眼,继续注视对方撤退的大军。李爽顿感无趣,起身抖抖蹲酸的膝盖,准备离开。慕容泊涯正注意敌军的动向,思考如何应付下一次的攻击,便没看到他这白痴而愚蠢的行为。
但他目光所及,正看到对军帅旗之下,应该是白狼王的那人张开大弓,心中正想是在搞什么鬼,听到李爽离开的动静,大吃一惊。此时白狼王的铁箭已经射来,那速度好快!
慕容泊涯起身回头,正看到李爽已经走出几步。他不做多想,飞跨两步一把将笨蛋拉下。头还来不及回,袖中短剑脱鞘而出,凭经验抬手遮挡白狼王的劲箭。
金属交击之声蓦地响起,慕容泊涯手臂一阵酸麻,正想这箭总算被挡过了,心头却瞬间闪现危险的讯号。这时已经来不及反应,仓促间只略偏了下身体,就被一杆短而小巧的箭射进了肩膀。他只觉得血肉被箭簇硬生生地挖开,冰冷而且异常,继而是铺盖地而来的奇痛,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昏了过去。
白狼王回马看去,术喜朗正一脸漠然收起一架形状奇特的弓具,回手给一个禁卫军收了。那弓具用的箭矢短小,却能达到强弓的射程,速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破风之声都不会发出就已经到了目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