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67章

作者:狂言千笑 标签: 穿越重生

"我不该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手软。"

"既然知道错了,灿姨也就不再多说你。但你若要补偿今日的错误,就证明给灿姨看。去,"她指着地上的人道,"和往常做的一样,把他的膝骨给灿姨取来,让他以后也没办法逃跑。"

莫灿的声音温柔如许,但是程平已经开始觉得汗毛直树。慕容炽焰迟疑着没有动弹,莫灿便用安慰慈祥的目光抚慰着他。

慕容炽焰忽然动了起来,动作快到程平产生了眼花的感觉。当看清楚时,慕容炽焰已经跪了下去,将那个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人固定在草堆里。

黄翎羽奋力地挣扎,但是那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足够的进食,就连饮水也都是只能得到近乎结冰的冷水,苦刑加上失血,使他即使拼尽全力,也只是蜻蜓撼树,徒劳无功。

慕容炽焰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火把光照中泛着晶莹的红润光泽,他面目冰冷,仿佛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但双手却犹有自己的意志般直直掐住了黄翎羽的双膝,修理得十分光洁漂亮的指甲,几乎没有声响地就陷了进去。

程平完全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万籁俱寂中并没有传出预想中的呼痛声,仅有黄翎羽轻微低弱的喘息。

在受冷挨饿了这么多天之后,他根本不成造成任何阻碍。因为对方冰冷的手指插入血肉,嵌入骨缝,剥离肌腱,掀启骨骼,他甚至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一切的智慧和随机应变,在无法逃避的重伤面前是如此的无力,他甚至集中不了精神来思考如何化解这样的灾难。

混红的火光中,有人旁观着他紧紧抓住慕容炽焰的手腕,也许是因为要缓解痛楚,也许是因为要推拒这双正在持续着伤害的魔爪。

不论是莫灿,还是慕容锐钺,又或者是程平,产生了在参与一场献祭的错觉。眼前所见,似乎是只被蛛网缚住双翼的蝴蝶,正被天敌尖锐的口器穿透柔软的身体,垂死挣扎之中只能发出一阵阵痉挛般的颤抖。

渐渐的,终于再无声息。

只剩下慕容炽焰盯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手指上仍然扣着两团碎骨。

忽然一双十分熟悉而且柔软的手臂从后方将他轻轻地抱紧,然后那个十分熟悉而且温柔的声音在他肩后轻轻道:"别管他了,灿姨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你。"

片刻前手指抠入血肉,指甲插入骨骼的感觉还清清楚楚地留滞着。

慕容炽焰忽然全身剧颤,黄翎羽的挣扎也没有那么剧烈,他长声惨嘶着挣脱了莫灿的拥抱,一步步往牢门退去,却始终看着自己手上滚热的两团碎骨。仿佛不堪其重,被烫伤一般将它们甩落在地,捧着头逃了出去。

半年如烟[71、72]

第七十一章 半年如烟

冬去春来,春去夏来。转眼间,半年时间过去了。

半年里,很多事情变化了,还有很多事情仍然一成不变。变化了的,比如那满湖碧水红莲盛开,比如那慵懒夏蝉吱吱不休;一成不变的,比如皇亲贵胄府邸里亭台楼阁的肃静,仆从婢女的恭顺。

对这转瞬间的变与不变,不过是人生历程中见怪不怪的事物。身在世事里,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全身心地习惯。一如今日的程平,恭顺地习惯地趴伏在地面上,等候尊上的训示。

而慕容锐钺则若有所思,坐在宽大的檀木桌后,目注观景窗外的碧湖垂柳。他思考了很久,趴伏在地的程平也一动不动。

"他最近还是只要鹅卵石?"

"是的,他仍然天天在找‘膝盖',却始终不满意。"

"你看他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程平思考了片刻,答道:"以往不乏有人被损残肢体,刺激过大而神志失常。他的情况,也可能是挖膝后的高烧给烧坏了脑子。"

慕容锐钺随手翻动桌上的宗卷,淡淡道:"他最近精神如何?"

"哭闹不断,精神倒是比四个月前好许多。只是有时候拿石头填不进膝处,便哭叫着捶打伤处。"

"好了,就这样吧。虽然最近地牢是人满为患,但他的事再放放,过一阵子再看是不是要‘处理'。"

"是。"

慕容锐钺正在询问时,黄翎羽却安静地窝在一成不变的地牢囚室里。

他其实没疯也没傻,不过最近经常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能在记忆中想想就算。那时候黄翎羽与阎非璜是一个团队的人。

考古小队往往是临时组合搭配,但他们始终没拆开。就连回到城市,也有大半时间都泡在一起。在没有考古任务和研究任务的时间,黄翎羽和阎非璜会懒洋洋躺在一张古旧的木架床上,懒洋洋喝点啤酒下点小菜,懒洋洋地看些书报电视。

那段时间正在热播一部韩剧,里面的女主角患了绝症,周围的人整天哭哭啼啼,弄得观众也哭哭啼啼。

不过这种情绪显然影响不了阎非璜,他看得甚是欢乐,还说:"我预言这主角最后不是因为绝症死的,而是哭死的。在疾病消磨完她的生命之前,悲观已经侵蚀了她的生存意志。"

"没有患上绝症的人就不要空口说白话。"

阎非璜斜眼怒了,揽着黄翎羽迫他倒在床上:"看你挺欣赏那女人的样子,难道你竟是传说中的‘双插卡'!"

黄翎羽也怒了,一脚踹在他腿上,把他掀翻在地下,冷笑道:"要插也是我插你。"

最近天气渐渐炎热,吹进地下的风都是潮湿的,牢房送来的饮水也不再是结冰一般的冷,带了些许春夏的暖意。

黄翎羽瞪着眼睛,看着昏黄火光中的天顶。

那时候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把阎非璜踢倒在地。后来阎非璜不在了,他还有一双健全的腿。每当夜雨深沉的时候,他可以在雨幕中独自一人攀爬城市边缘的树木、山峰、居民楼宇。雨幕包围着他,耳中只听得到雨声和自己的呼吸,身体只感受得到雨水和自己的力量,仿佛天地中原本就只有他一人,以后也将会只有他一人。

他一人可以渡过所有的难关,解决所有的问题,阎非璜不在了,也不会产生任何不便。

但是那些都是旧事,现在他眼中所见,只有囚牢的天顶。

他在摸着自己已经缺失的关节。在应该是膝盖骨的部位,现在已经凹陷进去,心情顿时沮丧到极点。

"Shit! 靠!son of bitch!"他又大喊大叫起来,冲着天花板顶中指,破口大骂鸟语。

牢门附近的守卫狠狠地踹了牢门一脚,但是也没能止住他的痛骂。

黄翎羽摸摸身旁,随手抓到一枚被河水冲刷得圆滑的鹅卵石,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死命地塞,一边揉搓一边哭喊:"还我膝盖!还我膝盖!天杀的臭婆娘你还我膝盖!"

这些鸽蛋大小的鹅卵石原本是牢里不可能会有的。好在慕容锐钺体恤他发疯要找"膝盖",况且鹅卵石又圆又滑也没啥杀伤力,就特许程平给他带了一点。

每次带进来,黄翎羽就会安静几日,仔细琢磨这"膝盖"该怎么"放"回去。但是当然都不成功,于是黄翎羽就会再闹,然后程平就又会多带一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