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言千笑
黑暗之中无人看见,但这感觉在他而言,却格外分明。
话分两头。
繁城外围根本没有什么“慕容锐钺的大军”、“慕容楠槿的支援”,有的仅仅是慕容泊涯带来的鲲组和黄翎羽带来的六芒楼。
外围的南韩人并非军中精英,根本不是两方合力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破开了几个出路。
程平就在未受到乱斗波及的区域等待着,黄翎羽来到他身后时,正看到慕容泊涯也站在此处指挥着战斗。司徒傲蹲在地上为慕容炽焰进行初步的解毒。虽然程平很自觉地举着油灯为司徒傲照明——这是黑夜里无比明显的靶子——但是所有攻击乃至箭矢暗器都被有效防卫阻挡在照明范围之外。
慕容泊涯远远听到马蹄声响,转头看了过来。黄翎羽夹着黑马,悠悠荡荡来到他身边。
司徒傲抬头看见是他,继续低头治疗。口中却还说道:“你那膝盖现在觉得怎样?等会儿我给你再看看。”
黄翎羽低头对他笑道:“你给我看看?你就不怕回去被那一帮人打死?”
原来自从懒人帮宣布退出白衣教,白衣教众就有点不太待见黄翎羽和胡孙的趋势。自从南韩瘟疫闹大了之后,更是要和他撇清关系。
第一百零七章 千里相送
“随便他们说去。倒是你,弄得风风雨雨,搞得自己一身腥骚,现在还沦为暗杀组织的重要目标。”碍于忘年交慕容泊涯的关系,司徒傲还是有些担心黄翎羽的。
“目标就目标了吧,招来的苍蝇越多,越好让这群小兔崽子们练练手。”黄翎羽指的是六芒楼的新手们。托那些乱七八糟的杀手组织乱接生意且手段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福,六芒楼的防卫手段是越来越严密了。
慕容泊涯耳边听他们说话,自己也专心关注愈往外围扩散的交锋面。
他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黄翎羽,这次他探听到南韩准备倾力围剿慕容炽焰,而且也得到了慕容锐钺放这个幺弟自生自灭的情报。他本想请求白衣教予以协助,无奈鹏组以前为虎作伥多了,得罪不少西戗人,以至于不得不千方百计与黄翎羽挂上钩。
不过即使如此,就连现在见面,也是隔着一层黑色的纱幕,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远,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黄翎羽自从离开慕容泊涯之后,在懒人帮的基础上组建了六芒楼,以六芒星为标志,敢为天下之大不讳,以至于弄得人神共愤。哪知道就算如此,真正身处六芒楼之中的成员,却一个个铁打铜铸一般,无论外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愿意背叛离开。
就算有人愿意以理服人,尽数黄翎羽与六芒楼散布瘟疫祸害民间之罪恶,六芒楼众也只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那又如何”的神情应对,甚至还见怪不怪的劝说游说者——黄大的心思你们不知道,就不要胡言乱语了!
六芒楼的成员上下齐心,以至于根本没有外人知道里面是怎么一样的格局,也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这一战过去,慕容泊涯明显看到,组建不过三年的六芒楼比起身经百战的鲲组,虽然实战经验不足,纪律不够严谨,然而在战术方面却又不容小觑的独到之处。
至于所谓“纪律不够严谨”之说,也仅仅表现为他们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不时口出恶言,或是随口调笑随手调戏,以至于慕容泊涯一时恍然——原来“六芒楼”其实取自流氓的谐音!
他到现在还想不透究竟是因为他们的流氓本性而定名为六芒楼,还是因为先定名为六芒楼,他们才一不做二不休地以身作则,努力彰显男人本“色。”
摆脱奇怪的联想,看看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慕容泊涯对司徒傲道:“先把人弄出去,否则恐怕南韩人还要反扑。”
“就是,这帮南韩人连手雷都敢弄出来。”黄翎羽大概觉得十分不屑,于是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以后你们要见到,能躲多远躲多远。”
“手雷?”司徒傲有些奇怪,到时手脚利落的把慕容炽焰弄上一匹马,自己也坐了上去。
“就是黑色的,拳头大小的,那种。”黄翎羽比了一下手势。
司徒傲奇怪道:“那不是药匣子么?”
“药匣子”黄翎羽愕然重复。
“当然,我当游医多年,走南窜北的什么没见过。”
沉默。
冷风呼呼的地吹。
黄翎羽挠挠前额,摊手叹气:“难怪他拿出来不直接甩人,反而装模作样显摆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似的,原来根本就是欺诈!”
他似乎很愤懑,让旁人都不觉得好笑,气氛也一下子轻松许多。
司徒傲又问:“话说回来,那个手雷是什么回事?值得你这么害怕?”
“总之见到类似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那是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效果和铁炮差不多的东西。小心使得万年船,就算是上当也总比吃大亏要好得多,”黄翎羽还是有些不甘心,强调道,“他们真是太他M卑鄙了。”
司徒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死。我就说嘛阎那家伙就是九尾猫,尾巴断完了也没他死的份。只不过却不知道为何成了今天这样。”
“有时我还真搞不懂他”
“听说你们之间……”司徒傲问了半句,觉得打探别人私事到底有所不恭,于是停顿下来,转而将自己的忧虑说出,“他是个一旦决定就实行到底的人,甚至可能根本不顾情面。和他对上手,你不会手下留情吧。”
“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他还活得好好的,下手对付他反倒觉得轻松多了。既然他已经知道是我还不愿意退出南韩,我想我也没必要同他手下留情。”黄翎羽看着远方,心怀感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答案没人知晓,就算直接去问阎,或许他也拿不准
每一世总会如此,他们都是有主张的人,所以面对相同的事情总有不同的理解,然后有不同的做法。而后是争执,和好,在争执,分道扬镳。事情到了最后,总不过这几部程序。
他们两个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同样的执著,所以才能如此相互吸引。不过时间总是可怕的东西,也许在过长的等待中,有的东西也已经变了质。
但这也只是也许,谁也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既然已经习惯了分歧,继续走自己的路好了。黄翎羽看向慕容泊涯,发现他也在回望自己。昏黄的油灯火光头在他脸上,有着说不出味道的情绪。程平杵在司徒傲旁边,一丝不苟地警戒周围情势,文风不动地充当烛台。
这世间的分歧何其之多,多他和阎非璜一对也不多,少他们一对也不算少。他要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觉得沮丧的话,慕容这一家四兄弟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哭呢
司徒傲停止交谈的结果,就是他很快完成了对慕容炽焰的初步的治疗,抱着病人不知道要送上哪一方的马匹。
最后还是黄翎羽说:“给我吧。把它交给泊涯,带回去又是一堆麻烦。”
这个慕容炽焰不光是南韩人的仇敌,也是西戗人的仇敌。慕容锐钺不知道支使他杀了多少人,等到彭祖得罪光了所有人,便翻脸不认人地疏远他们。要是送回白衣教里,指不定什么明里暗里的祭祀或复仇等着他。
“说的也是。”司徒傲道,他将人送上黄翎羽的黑马。偷眼看看慕容泊涯,果然发现这个人脸色不太好看。因为早就知道他心中那点思量,这些年又少见他如此憋气的时候,暗地里快乐得不得了。
虽说黄翎羽此举省了慕容泊涯两面为难,但当时人却好像不太领情。
因为慕容炽焰还昏着,黄翎羽就将他安置在自己前方,想想还是觉得不够安全,抽出他的乌金弦将整个人捆成肉粽子,最后又缚紧在马鞍上。
司徒傲看了不得不觉得奇怪:“够了够了,不用这么捆也摔不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