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报纸糊墙
“我看未必,即便是被他们挣得些许钱财又能如何,不过是个小门小户。”
“……”
几人说着话,进了一家客舍,落座以后点了酒菜,又继续方才的话题谈论起来。
“别看那郭氏眼下是有几分破落,听闻他们家族中也颇有几名贤才,如今得这罗三郎相帮,相比能有一些作为。”
“不像有些个家族,眼下有些权势又能如何,家中没有良才,迟早都要没落。”
“你说的可是那祁氏。”
“不是他家还能有谁,祈家虽然出了两个大官,奈何后继无人,大好形势却是无人接班,弄了个那样的货色去当长安县令,着实叫人笑话得紧。”
说来那祁家与罗家并无太大仇怨,不过是之前朝堂之上有人弹劾罗用的时候,他们祁家也跟着掺了一脚罢了,也不像吴家人那般,那吴御史还因为罗用的事情被撸了官。
就这么一种情况,那祁县令遇到罗四娘那个案子,无论是从为官之道来说,还是从家族关系出发,他只管按律办案便是,奈何那不争气的偏要在罗家人面前逞那一回威风,显得他很不把罗用放在眼里一般。
现在好了,圣人对他也有不满,甚至疑心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他们祁家也有份,他们家那两位大佬这时候肯定也不好受。再加上罗用现在又回来了,以那块棺材板儿那护犊子的做派,这回这件事定是不能被轻轻揭了过去。
那长安县令的位置不好坐,容易出事容易倒霉,但若是做得好的,得了圣人与朝中这些大佬们的青眼,将来的仕途那也是坦荡的。
只是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朝堂上下,总共也就这么多官职,那些要紧职位都被人占着,一旦空出个缺来,各大家族难免就要进行一番你争我夺。
上回这个长安县令的位置,便是被他们祁家人夺了去,奈何这祁县令却是个不争气的,眼看在这县令之位上坐了两年多,这一期就要任满,他却硬是要整这么一出幺蛾子,现在好了,被架在火上烤了吧。
这几个小郎君在说起这件事的事情,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都等着看罗棺材板儿要怎么收拾那个姓祁的呢。
然而,不待罗用这边有所行动,身在江南的罗大娘,便先与祁家人干了起来。
这回四娘在长安城发生了那样的事,罗大娘听闻消息,当即便要收拾行囊回去,然后也就过了一日,长安城那边便又传来消息,言是圣人将四娘收作平阳公主的义女,成了郡主。
罗大娘这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四娘既然无事,那她这一遭赶回去似也无甚用处,罗用若是不在长安城,即便明知是谁人要害她们罗家,罗大娘一个小小商贾,怕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不过这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她对罗用的了解,他肯定是要回去的。
罗大娘与长安城的阿姊食铺写信,让铺子里的管事们照应着四娘她们一些,自身也要注意安全。
还有就是,罗用若回长安城,便叫她们一切都听罗用的吩咐,哪怕是把长安城的阿姊食铺整个变卖了,也不用吝惜,届时她们若是愿来江南,便都来江南发展,若是不愿来,那罗大娘便安排她们去南北杂货。
罗大娘让管事们无需担忧后路,只管帮罗用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罗家若是不存,阿姊食铺也是保不住的,只要罗家还在,她们这些人便都有去处。
安排完长安城那边的事情,罗大娘便要捋袖子与人开干了。
她这一回之所以决定留在江南,最主要便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这两年因为制作罐头的技术不断普及,虽然还不至于到平民百姓家家会做的程度,但是长安城中那些世族大家基本上也都已经拿到了方子。
于是便有不少大家族在江南淮南等地置办果园,就是为了每年能够做出一批罐头,运往长安洛阳等地,供给家族消耗,除了日常食用,还有礼尚往来,以及在各种宴会上拿出来与宾客分享。
可以说,这年头若是有哪个大家族在南方没有果园,做不了罐头,那他就很OUT了。
出去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没什么面子,别人相互炫耀的时候也没他们什么事,长此以往,那还不得被排除出了圈子啊?
在这种大环境下,祁家人也在南方置办起了果园,其中一处便在苏州吴县。
能被安排到南方经营果园的,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家族里的精英人物。被派去吴县的这个祁家人也不怎么样,特别好色,才到吴县一年多时间,就给自己弄了好几个小妾,而且对待小妾也很不好,脾气上来就乱打人。
他的其中一个小妾,还未被他纳妾之时,曾经在阿姊食铺做过一个多月的短工,那阵子罗大娘他们正忙着做罐头,铺子里缺人手,左右邻里便帮她们介绍了一些妇人少女过来做短工,那祁家的小妾,便是其中之一。
这名女子干活很是不错,当时罗大娘也是留意到的,两三个月以后,阿姊食铺因为生意越做越好,需要再招一两个长工,这时候大娘便想起她来了,却不料,她那在吴县大街上做生丝买卖的远房亲戚却告诉罗大娘,说她已经被耶娘卖去祁家当了小妾。
生丝铺子这两口子也是心善的,说起自家这远房亲戚家的女子,也是满心的难过,言是这般好的女子,怎的就不能帮她寻一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家,贪图那祁家人给的钱财,硬是叫她去给人当了妾室。
还道那祁家郎君不是个好的,这才到吴县多长时间,便给自己添了好几房妾室,听闻平日里打骂很是随意……
罗大娘当时听闻了这个事情,心里也挺难过,但是这种事她又实在见得太多了,就她那阿姊食铺的管事里头,也有妾室出身的,罗大娘爱惜她们的才干,花钱把她们从夫家买了出来,这些人大多都比较有能力。
然而生丝铺店家的这个亲戚,却只是一个不大开窍的小丫头,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这天底下太多了,罗大娘哪里管得过来,再说她当时也不想与那祁家郎君有什么牵扯,所以最后不过也就是硬一硬心肠,当做不曾听闻罢了。
哪曾想大娘不想与祁家人有牵扯,这祁家人竟然欺负到她们罗家头上来了。
这些个大家族树大根深,不能轻易撼动,但是凭罗大娘这一身力气,要砍掉它的一个枝丫,总不会太难。
这家人都欺负到他们罗家头上来了,难道还能忍气吞声?
于是罗大娘想办法联系上了生丝铺店家的这个远房亲戚,与她说自己要做一件事,她若是肯帮忙,那么罗大娘无论是要花费多少钱财力气,都会把她从那姓祁的男人身边弄出来。
这个名叫燕儿的女子,当时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她噙着眼泪央求罗大娘,叫她一定要把自己买出来,别让她被那祁家郎君打死了。
然后当天晚上,燕儿便故意把那祁四郎惹恼了,很是挨了一顿打,夜里,她带着一身伤从那祁家宅院逃了出来,逃到罗大娘的阿姊食铺。
罗大娘收留了她,又给她请了郎中过来,左右邻里听闻了这件事,也有过来看望的,都说那祁家郎君不是个东西。
既然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那祁四郎自然很快也知道了燕儿在罗大娘这边。
祁四郎让府上的仆从过来寻燕儿,要把她带回去,那燕儿却是不肯回去,罗大娘便说她身上有伤,不若先在这里养两日,自己到时候再把她送回去。
仆从们身份低微,罗大娘既如此说了,他们便也只好如此回去复命。
只那祁四郎如何肯把燕儿留在外面丢人现眼,带着那一身的伤住在阿姊食铺,左邻右舍这个看那个看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给他惹出多少闲话来。
于是当天下午,祁四郎便亲去阿姊食铺寻人,要罗大娘把人交出来。
罗大娘虽还拦着,但是燕儿却到底是那祁四的妾室,无奈之下也只好靠边站。
只那燕儿却是不肯,鞋也不及穿,光着脚跑到铺子后面的河道边:“叫我回你家去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还不如让我跳到这河里头死了算了!”
“你跳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跳下去!死得透透的!但凡你还有一口气,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燕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闹腾,那祁四恼羞成怒,便当着众人的面逞起了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