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吻江湖
“三口大儒这是怎么了?给一个欺世盗名的纨绔子弟说情?”
“谁知道呢?八成是有亲的吧?”
不少高门大户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人这么猜测不稀奇。
“三口兄真是没吃到羊肉,惹了一身骚啊!”这个时候,跟刘品一起来的人,也站了出来,摸着胡子,对着刘品摇了摇头。
这个人也是跟刘品差不多的打扮,不过比起刘品一上来,就不分是非黑白的样子,他倒是难得说了句公道话:“少年本意气,何须忍他人?”
然后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看那王公子一行人:“德行不检,枉为读书人!你的老师是哪个?”
王公子一行人如同见了老鹰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竟是连回话都不能回了。
“孔师切莫问了,他们几个都是纨绔里的纨绔,教习的先生,换的比衣服都勤快!”元芳这人不怕事儿,一拱手就掀了他们的老底儿:“您刚来大兴城尚且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日后自然就知道了。”
孔,这个姓氏在读书人里可有些特别。
田浩看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这位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山东曲阜孔府,如今衍圣公的亲弟弟,孔砌,孔如师,与你差不多前后脚一起到的大兴城。”元芳小声的给田浩介绍:“只是大家都喊他孔师,且孔师执教甚严,这才多久啊?就从国子监里,撵走了七八个。”
田浩看那位孔师,如同看一个严厉的教导主任:“七八个?”
“都是平日里极难管束之人,学业不怎么样,整日的混着,孔师看不下去,直接撵了人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田浩了然,有这样的出身和背景,这位孔师就算是指着凤子龙孙的鼻子开骂,皇帝也不能说什么。
且此人并不迂腐,只是严厉了一些而已。
那边,孔师果然把人痛骂了一顿,训的那几个纨绔子弟,跟三孙子似的。
倒是一转脸,这位孔师对田浩倒是十分欣赏,眼神里都透露着喜爱的神色:“长生啊,你年少,不宜太过尖锐,且将下联改了,不过这三幅下联,都要挂起来,让后来人知道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人不管做什么,首先德行不能有愧!”
“是!”
“谨遵教诲。”
一群人全都老实了,连一楼都安静如鸡。
刘品心里却有些上火,他邀请孔师来此,目的很多,但一个都没达到,就先被这些年轻人斗气给搅黄了,还把自己给整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倒是田浩,听了孔师的话,觉得这人安排得还不错,于是也就坡下驴:“学生这就再提一下联,请孔师与诸位品鉴。”
“好。”孔砌看田浩如此,更加欣赏他了。
田浩也是真的有下联,其实这下联真的不止一个,要不是太气人,田浩也不会这么运用文字,咄咄逼人。
“十赋九诗加八个词,懂得七情六欲五常,论语出四三二篇,一鸣惊人。”
田浩巧妙的将《论语》二字镶嵌在了下联,且对的工整。
“果然是一鸣惊人!”这次,连孔师都觉得田浩有才了。
且有的还是急才。
他与刘品来这里,本是兴之所至。
而刘品给纨绔子弟出头,他就觉得这人功利心有些重了。
看重纨绔子弟的背景,却忽略了他们的人品,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众人见田浩挥毫之间,这下联就写了出来,这对联果然不止一个下联!
又想到原来的上联,好像也是如此,都不止一个,偏他们没有一个对出来的,不由得更佩服田浩了。
不愧是少年举人,江南来的才子。
“只是学生已经在这里留了几次上联,都没有人对出来,学生还留么?”田浩写了之后,又有些郁闷了,他记得这醉月楼的规矩,他还得留个上联,说实话,他这上联的存货也不太多了。
他可不敢小瞧天下才子。
“算了,你小小年纪,已经是钟灵毓秀,暂且风头给老夫吧!”孔砌爱惜田浩的才华,怕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是自己走了过来,提笔写了一个上联:“能对的就对,你别对了,日后来这里消遣,只管找掌柜的。”
那掌柜的点头哈腰,今儿这番轮流上演的戏码,可太翻转了,掌柜的都有些应接不暇啦。
平日里没这么多麻烦事儿的。
田浩果然大喜:“是!”
要不怎么说,这是孔家出来的人呢,就是通透啊!
他也不想总来这里,跟人斗这个,没意思得很。
孔砌也觉得没啥意思了,于是跟刘品一起,离开了醉月楼。
田浩也跟着顺势走人,他本来就是要走的,出了醉月楼才发现,这会儿回去有点早。
且他们吃的饱饱的,回去干什么呢?
“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去逛一逛。”田浩一手拖着一个弟弟,这里他最大,他说了算。
“少爷哥哥,我想买一些好的针回去。”田小宝提了他要买的东西。
“要针做什么?”田浩好奇了,这玩意儿,田小宝用不到吧?
“给牛奶娘的,她的针不多,我想着多买一些吧?回去了也能用上。”田小宝道:“做针线活儿用的上呢。”
“好,那就去买一包针,各色的都要。”田浩倒是会一点子针线,但也仅限于缝个扣子而已,最多缝个口子。
也只有这样的手艺,再多就不行了。
但他前世可参观过不少绣作,不然也不会捣鼓出那三面绣来。
只动嘴可以,动手就不成了。
不过他知道一点,针在这个时候,已经分了几种,绣花针,纳鞋底子的针,以及大码针。
“那淳哥儿也要买东西。”丁淳眼巴巴的看着他:“可以么?长生哥哥?”
“可以!”田浩点头,立刻就让丁淳笑了起来。
田浩这才知道,原来丁淳长这么大,竟然没有亲自买过东西付过钱!
因这是头一次自己逛街,田浩兴的无可无不可。
定国公府什么都不缺,但逛街不买东西可不是逛街。
于是田浩就拉着俩个小家伙儿,一顿看稀奇,遇到什么都要买一点儿来,从糖人面人糖葫芦,到小风车儿陶泥哨子,甚至是做的精巧的细竹篾子编的小动物。
他还买了个十二生肖呢!
说这是送给丫丫的玩具。
丁淳也给母亲和妹妹买了点子东西,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胜在新奇有趣。
定国公府高门大户的,极少能见到如此接地气,又有生活气息的小物件儿。
这还不算,等到逛了几家铺子,田浩就看上了一个很大的成衣铺子。
那铺子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占地还大,里头的衣服,琳琅满目,色泽耀眼。
“进去看看!”田浩好奇的不得了。
他刚来这里,衣服鞋袜基本上都是配套的私人订制,原来这个时代也有成衣铺子的,服装店嘛,必须逛一逛!
给两个弟弟买衣服还不算,连王破任涯等长随也都有了份儿。
尤其是王破。
大概是真的很让田浩在意这位隐藏身份的贴身长随,在成衣铺子里挑来挑去。
挑剔衣裳料子,布匹颜色又挑剔长短、又挑剔前襟又挑剔后摆,从绣工到丝线皆看了个遍。
然其他人的他却没那么较真儿。
终于买了一身酱红色箭袖配着缂丝水墨对襟的褂子,另有一身鸦青色竹外桃花云锦长袍。
虽然价值不菲却是上好的衣裳。
尤其那身鸦青袍子,穿在王破的身上,搭配那冷然的态度,比旁人更俊逸了三分去!
“这个颜色好,以后让人多给你用鸦青色的料子做衣服。”田浩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挑选出来的都是精品。
“好。”王破倒是挺随便的,只不要艳色的,其他的无所谓,藏黑藏蓝鸦青色都可以。
一行人天都要黑了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定国公府,一进门就见到了张林家的:“长生少爷,老太太说晚上宵夜别做了,她那里派人送来,今儿松鹤堂小厨房那里熬炖了雪梨银耳羹,三太太那里还让人撒了一点子大黄米的年糕出来,说晚上吃一点子,抗饿得很。”
“行,听老太太的。”田浩正好请人家将带回来的东西送去给老太太。
他自己洗漱了一番,就有了宵夜送来,囫囵个儿的吃了,就早早的躺进了被窝里,今天跑了一小天儿,他都累了。
王破却坚持给他守夜。
“我不用人守夜!”田浩觉得让人守夜简直是一种折磨,他这样的还好,睡觉无声无息,如果赶上一个打呼噜的,那守夜的人一晚上都甭想睡了。
要是再有点子什么坏习惯,比如说容易起夜,或者三更口渴要水喝。
那守夜的人真的是打更一夜,总是这么熬着,好人都得熬坏了身子骨儿。
“怕你晚上发热。”王破坚持如此。
田浩看了看他:“那你也进来睡吧,这么大的一铺火炕,我一个人睡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外间终究是床,不如火炕暖。”
这外间是没有盘炕的,只有罗汉床。
大冬天的在北方睡床,还是在这个时代,有些冷呢。
烧的炉子再热,床也不会热的,只有火炕热乎的很,还有火墙和地龙。
古代的土暖气还是很给力的,这一点,田浩深有体会。
“好。”王破只想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田浩卧房里的火炕的确是够大,他生病的时候,田小宝都跟他一铺炕睡的呢,俩人躺在一铺炕上,中间隔了个炕桌,俩炕屏一放,成了三个小的私人空间。
夜里只留下了一盏小灯,恍恍惚惚的不让人陷入一片黑暗里。
田浩翻来覆去的,动静虽然小,但王破何许人也?耳聪目明的很。
再次听见人辗转反侧,他便出了声:“可是我在这里你睡不着?”
“有点子。”田浩的声音有点闷。
王破逐起身道:“那我去外间睡吧?”
“不是这个。”田浩又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问他:“王破,你不是江湖中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