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吻江湖
“圣人,学生虽然没有入仕,也没当官的经历,更没治理的经验。”田浩早有腹稿,回答的头头是道:“但学生也是一家之主,在学生父母双亡,六表哥没有带人来奔丧的时候,学生家的佃户……。”
田浩就说了自己的经历,他当时在田府,也是这么做的,查账,清退佃户,清点库房。
唯一不同的是,那是他自己家,他就没换库房,但是户部那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人生地不熟啊,换库房,然后派人敞着库房的大门,日夜把守。
听他说的条理清晰,康盛帝也不由得赞许了一句:“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丁超赶紧谦虚:“您过誉了,这孩子在家被大人们娇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些见地太尖锐,唉……。”
他倒是没说旁的,一个劲儿的说田浩年少不懂事。
田浩一直没敢抬头,但是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长生啊,你也抬头看看朕。”康盛帝突然准了他抬头,可以直视圣颜。
那田浩还客气什么?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吧,在电视里看到的不在内。
可不管是皇帝还是国王,他前世的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都是别人家的,自家的只看到过画像。
但这会儿,见到的却是个活的,会喘气、会说话,能跑能跳的,活的皇帝呀!
于是美滋滋的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愣了一下!
是李大叔!
康盛帝虽然还是那个李大叔,但是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常服,却不是以前见到的那种了。
皇帝只有在大朝会、祭祀、阅兵等等重大场合的时候,才会穿明黄色金灿灿的龙袍,或衮服,不着冕,着翼善冠。
但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戴上冕。
那玩意儿太沉了,田浩记得有古籍记载,起码十几斤是有了。
小厌衫婷朝会的时候,一般都是穿的常服,不着冕,着翼善冠。
只有在大典,祭天地,才会着衮冕,那是最高规格的穿戴。
而如今的李大叔,康盛帝,则是穿着宝青色的圆领常服,领部右侧钉纽襻扣一对、大襟钉系带两对,用以系结固定。
在前胸、后背、左肩与右肩处饰有团龙纹样,宽袖,底边呈弧形,袖端开口,有极窄的缘边。
袍身两侧开锯,在大、小襟及后襟的两侧各接出一片,走路的时候很方便。
腰上扎着一青色玉带,挂着的玉佩,看着眼熟……哦,头一次见到李大叔的时候,李大叔就带着这块玉佩了。
“可还认得朕?”康盛帝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少年人,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悠,像是胎毛未褪干净的小狐狸,奶呼呼的还挺可爱。
“认识。”田浩笑容满满的,清脆的喊了一嗓子:“李大叔嘛!”
听的他大舅父,定国公丁超,差点儿就抬手去捂他的小嘴巴了!
这世上,谁敢叫康盛帝“李大叔”啊?
倒是康盛帝,摸着胡子笑着道:“朕说过的,以后有缘再见,没想到,这第三次见面,就是在天运殿。”
“嘻嘻……。”田浩笑的有点皮皮的样子:“长生也没想到哦,李大叔就是圣人,圣人就是李大叔。”
“不可如此放肆!”丁超这个气啊,低声口气严厉的告诫田浩:“这是圣人!”
但眼睛里却是有些担忧,康盛帝登基称帝,都这么多年了,威严日盛,连他这个小时候的武伴读,都不敢放肆,长生这才见了人家几次?他都不知道,长生胆子这么大。
作者闲话: 江湖有话要说:哈哈哈,填坑了哈!
第196章 风波起,云翻涌
“无妨。”康盛帝摆了摆手:“朕与长生一见如故,你不知道呢!”
丁超果然扭头问长生:“你什么时候见过陛下了?”
田浩就老实的交代了,见了,并且不是一次,是两次哦。
丁超听完,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伸手指头,点了点长生的脑门儿:“你呀你呀!”
田浩被戳的退了好几步,捂着自己的脑门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那手指头有胡萝卜粗的大舅父,那么用力干什么?他脑门儿肯定红了!
丁超戳完了小外甥,才发现,小外甥皮肤这么嫩,肯定戳肿了!
于是赶紧停手,一转身,对着康盛帝去了:“圣人,您现在是皇帝了,怎么还能跟小时候似的,说跑出去就跑出去?身边带了多少人?护卫都是谁?去的地方不要太远……。”
他是臣子,不能像是戳小外甥似的,去戳康盛帝,但是可以唠唠叨叨。
用魔音穿脑的方式,来让康盛帝知道,他的担心。
田浩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出来,自己这大舅父,跟康盛帝这皇帝的关系,其实还挺亲近的,大概真的是发小的关系吧?
不然他大舅父不会这么唠唠叨叨……这要是几个表哥,大舅父早就动手了,二舅父三舅父他都不会动嘴,是直接上手就打,抬腿就踹。
老丁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么的直接!
但是康盛帝还一脸享受的样子,田浩就明白了。
高处不胜寒啊。
天下第一人的皇帝,也是人,也有寂寞的时候,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个寂寞的人。
有那么一两个人在他跟前混不佞,或者充当个平常心态的朋友,他还能快活些。
横竖他要摆皇帝的架子,多的是朝他跪拜,嘴里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家伙。
但是敢这么唠唠叨叨对他进行劝诫的人,估计没几个,于是田浩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天下第一人”了。
他朝康盛帝眨眼睛,康盛帝朝他笑着虚点了几下,看丁超又在唠唠叨叨,而且定国公这声音太大,声如洪钟亦不为过,也太震耳欲聋了:“好了好了,绥靖啊,朕知道你是担心朕,朕都明白,放心吧,不安全朕也不会白龙鱼服。”
田浩朝他大舅父呲牙咧嘴:“大舅父,圣人出门,就算是白龙鱼服也有不少高手暗中随扈的,不要担心。”
“你懂什么?当年御驾亲征,圣人也是偷偷的跑了出来,还带着御前侍卫们杀入了战场,那个时候都要吓死我了!”丁超怨念的道:“这偷偷跑的习惯,半辈子了都不改。”
“好了好了,朕不偷跑还不行么。”康盛帝笑着摆了摆手:“先说说户部的事情,绥靖啊,朕知道你这小外甥古灵精怪的很,但你那三弟也是个厉害的啊,还真让他挖出来不少硕鼠。”
提起此事,康盛帝的笑容都变淡了。
丁超竟然也叹了口气,五大三粗的人,竟然有些委屈的一拱手,口气跟告状似的:“圣人容禀,臣家里什么样儿您清楚,一群大老粗,好不容易有了老三那样一个文臣,老母亲欢喜的不得了,所以老三这回京后,入职户部,老太太高兴得很,可定国公府是武将世家,跟那帮子文臣就玩不到一起去,要不是长生这孩子灵透,臣那三弟,真的是一脚踩进了火坑,想出来是能出来,可八成就得丢官去职了。”
田浩在一边不吭声,就听着。
然后他就知道了,他给他三舅父出的主意,到底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定国公府的人又有多强的执行能力。
原来丁起根据田浩给他的规划,带人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以接手账目、清点库房两个理由,别说什么郎中了,就是户部侍郎来了都没好使。
这边派人整理账目,盘算结余;那边直接暴力砸开了库房的门,清点库存!
粮库那边,前两个粮库都装的满满当当,也是去年的新粮食,且都是好粮食。
但往后的十几个库房,可就不一样了。
第三个库房开始,里头装满了陈粮,第四个库房里头干脆就是发霉的粮食!
第五个开始,连发霉的粮食都没有了,是霉烂了的粮食,一碰就是一捧灰!
第十个开始,里头就只剩下门口的几个粮食麻袋,以及里面落下厚厚的灰尘。
就算是走账目不走实物,也没这样的啊!
当时丁起就冒了冷汗……因为他记得,账本上记载的数据,粮库这里十六个库房,其中有十个都是满仓,其他六个才是装的陈粮,就这,还有人说要把陈粮处理了,好空出库房来盛装今年的新粮食。
起码有二三十万斤粮食的库存,这里最多五万斤,还要算上那些发霉腐烂了的在内。
粮库很快就清点好了……也没什么可清点的,空库房那么多,打开门就一目了然了。
然后是钱库。
这次丁起更是让人将里头的箱子都抬到了庭院当众打开。
不止打开,他还让人脱了衣服,什么都不穿,反正都是男人,而且都是身强体壮之辈,大家光天化日之下,清点银子!
这也是田浩给他出的主意,要光明正大,要让人找不到阴暗面,才不会有人攻击你。
而且他带来的人,还不单纯是自己人,还有被他惊动了的那位清吏司的郎中,以及其他几个清吏司的郎中,多是来找他理论的,结果被他扣下来,当见证人了。
另外,还有一位户部侍郎也是如此。
包括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些户部的小吏,人数多达五十几个,且还有看守库房之人。
一百多号人,脸色惨白的,兴致勃勃的,表情不一而足,形形色色,简直像是一个万花筒。
点过了粮库,丁超更佩服小外甥的先见之明了,点钱库的时候,他就更有底气了。
结果先是将所有钱库的钱箱子搬了出来,钱库一共六个,其中有一个金库,三个银库,三个铜钱库。
铜钱库的好说,那里的铜钱一箱子一箱子,都是用红绳一千一串的穿着,码的整整齐齐,板板正正,就是常年未动的关系,那红绳都断裂开来。
丁超没先清点铜钱库,他先朝金库下了手。
他记得贾青郎中大人带他来看库房的时候,去的是其中一个银库,只在门口看了一眼,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银箱子啊!
其中有两个是打开的,里头五十两一锭的大银锭子,那叫一个雪花白,亮闪闪。
这次打开的时候,箱子里也是一排一排五十两的大银锭子,但是只有两个箱子是满的,后来的箱子都是双层的,就是上头摆了两层大银锭子,下面是木板隔离开,木板下头是空心的,还有装了石头的。
然后这一封就是两天两夜,把户部尚书都给惊动了。
户部尚书来了,索性他大哥是定国公,直接也把户部尚书给扣下当了见证人。
最后查出来的东西,康盛帝见了怒不可遏,从户部尚书到那贾青郎中,甚至是户部小吏,全都被押入牢房,六扇门的人接手了此事,另外,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
丁起这差事呢,也就不了了之了,他们所有人都今天回府了。
但是康盛帝很想知道,田浩是咋想到的这个办法?现在明白了,这孩子古灵精怪的很,又少年意气,想法还多,脑瓜子灵活。
而丁超呢,则是避重就轻,又是个武将,不会装模作样,将丁起的无奈和疑心也说了,尤其是贾青那个郎中,康盛帝听了果然来气:“朕还没打算给他升官呢,他就先预定好了接班的人,真是好算计啊!”
“圣人,此事虽然是长生提出来的办法,但后头那些都是臣三兄弟商量着来的,并非是想冲击朝廷的户部衙门,实在是……不这么干,家里真的是要活不下去了啊!”丁超唱作俱佳的诉苦:“最后清点出来,与账本上的差距,别说臣那三弟了,就是把定国公府全都卖了也填补不上这个窟窿啊!”
这也是丁超后怕的原因之一。
相差数额巨大,真爆发出来,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老三。
要填补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定国公府是扛不住的,四大国公府里,只有定国公府还有兵权在手,但他们家不吃空饷,不喝兵血。
何况,他们家还欠着国库贰拾万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