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126章

作者:云依石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科举 成长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闵乐逸还是不说话。

又一道柳条落下,鞭打在细肉上,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回荡。

“小公子认错吗?”

……

一连打了数十下,一次比一次重。直到手心已经红肿一片,几丝破了皮的地方露出鲜红的肉,闵乐逸依旧一声不吭,倔强地死活不开口认一个错,哪怕是假意认错他也不肯。

嬷嬷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硬点子,她知道闵乐逸的手不能再打了,不然就真要留疤留伤了。

她放下柳条,淡淡说道,“小公子先好好想一想,明日老身再来问你。”

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闵乐逸呆呆站了一会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手上的伤钻心地疼,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挨过打。

之前在南边乡下,小时候的他太淘气,祖母必要时也会打他几板子,教他道理。

但那时候挨的打,和今日挨的打,一点儿也不一样。

闵乐逸茫然地走出屋子,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避着人走着。

一直走到没人的墙角边,几丛花树下,他又被熟悉的人拦住了。

苏信月瞧了眼闵乐逸发红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要挨打了,痛哭流涕的时候是不是后悔死了?”

她是专门等在这里看好戏的。

闵乐逸反应过来,忍着手上的疼痛扬声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后悔!”

“还嘴硬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闵乐逸不明白。

“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哥儿,太可笑了。你真没看出来?郁氏根本就没瞧上你,不然早就定亲了。”

“郁氏一族的大夫人如果真没权利给郁闽定亲,她何必专门来一趟?不过就是看你不行,才找借口推脱,说她一个人决定不了,再送个嬷嬷教你,给你个机会好好改过。”

苏信月看着闵乐逸,眼神复杂,有嘲讽也有嫉妒。

“如果不是你父亲是郁闽的恩师,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辽州郁氏是何等人家,郁闽又是公认的天才,你这种野货也配?”

“你胡说!”闵乐逸下意识反驳。

“瞧出来郁氏打算的又不止我一个,这些日子你在外头赴宴,谁不把你当笑话?背地里都打赌你究竟能不能改好呢。”

苏信月见闵乐逸眼睛红了,畅快而满意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好好学规矩吧,不知道能不能成的郁氏小夫人。”

……

秋华年一直打听着青芜庵的消息,天色渐黑时,听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官兵从庵中抓出数位有嫌疑的贼人。

那些跟着知府夫人出去的贵眷们,也都妥善护送回家了。

秋华年松了口气,让金婆子做些闵乐逸爱吃的糕点,打算明天上门看望他。

与此同时,岫岩山清风书院,昏暗的天色里,郁闽有些踟蹰。

刚才大嫂请的嬷嬷托贴身小厮来书院告诉他,说闵乐逸今日脾气太倔受了些教训。

嬷嬷给他说这个,是让他知道一下,撇清关系,免得他日后从别处听到风声说不清楚。

郁闽想到闵乐逸的脾性,能猜到这教训恐怕不轻。

他犹豫了一下,朝书院外走去。

自从两家有心定亲后,为了避嫌他就再没见过闵乐逸了,但他猜闵乐逸或许在那里。

闵府后花园,靠山外的地方,有一大块太湖石,顺着它爬上去,能爬到墙外的亭子里。

郁闽到的时候,果然在亭子的阴影里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

闵乐逸抱着膝盖低着头,昏暗的光线照不清他的脸。

郁闽上前,站在几步外,不知该说什么。

他从未见闵乐逸这样沉寂过。

其实他并没有特别了解闵乐逸。

这个哥儿是张扬的、放肆的、大胆的,看似蛮不讲理,实则最讲道理。像清晨长河水面上红彤彤的太阳一样漂亮。

不等他想好怎么开口,闵乐逸先说话了。

他声音嘶哑,听着就痛。

“郁闽,你是不是也知道,你大嫂她不喜欢我,知道她说没法做主婚事是骗人的?”

郁闽愣了一下,闵乐逸怎么突然问这个?

“说,不许撒谎。”闵乐逸咬着牙。

“……我只知道祖母给了大嫂定亲的镯子,但大嫂没拿出来。”

闵乐逸低低笑了几声,指甲戳进受伤的手心,疼得他发抖。

“所以你们骗我,说秋闱后定亲是假的,让我以为事情已经定了,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

郁闽急道,“怎么会?只要你改好了,我们怎么会不定亲呢?我心里一直是拿你当未婚夫郎看的。”

“连你也觉得我不好,我得改是吗?”

闵乐逸猛地抬头,布满整张脸的泪痕让郁闽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闵乐逸泪眼蒙眬地看着郁闽,那一点年少的心生出的些微好感,如镜花水月般破碎,被风吹散,徒留填不平的疮口。

他急急从腰上解下郁闽送的玉佩,砸在对方身上。

“你们爱娶谁娶谁,爱教谁教谁,小爷我不嫁了!”

他不看郁闽,咬紧牙关,拼命朝山下跑去,怕稍留一步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郁闽慢了一拍,没拦住他,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手里冰冷的玉佩似有千斤重。

他挑的时候,没有特别上心,此时拿在手里,却像是贵重到拿不动一样。

就像闵乐逸,亲耳听见他说出“不嫁了”,郁闽才后知后觉感到了慌张与心痛。

他握着玉佩,浑浑噩噩回到书院,晚间的课堂已经结束,学子们正在各自洗漱休息。

郁闽迎面碰到杜云瑟,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救星。

“杜公子,我……有事问你。”

杜云瑟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除了秋华年,他不喜欢任何人这么接近。

“郁公子请讲。”

“你和秋华年,你和你夫郎,为什么事吵过架吗?”

杜云瑟微微皱眉,眼神冰冷。

“郁公子的问题未免太失礼,我与夫郎的私事,为何要告诉你?”

郁闽知道自己问得荒唐,但他心里堵得厉害,实在是忍不住。

“怎么可能不吵架呢,对吧?总有些小问题,有合不上的小地方。”

杜云瑟淡淡地打断他,“在我眼里,我夫郎什么地方都是最好的,更不忍用争吵让他伤心。至于郁公子怎么样,与我无关。”

“还有,我夫郎与郁公子素昧平生,还请郁公子少提他的名字。”

杜云瑟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郁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月下,直到露水打湿他的薄衫,也没有移动。

……

夏日天黑得晚,春生上的私塾放学也晚些。

秋华年几人等春生回来后开始吃饭,刚吃完饭,原葭就带着原若上门了。

秋华年一听,原来是为了清凉油的事。

春生带着清凉油去学堂,原若没见过很好奇,春生就把自己的送给了他,回来告诉秋华年,秋华年又给他补了一个。

原葭替弟弟道谢,“原若年纪小,看见新鲜的好东西,免不了多问几句,春生和他关系好,人又大方,直接给了他,给乡君添麻烦了。”

秋华年笑道,“这是他们俩的同窗情谊,一瓶清凉油不值什么,不用专门过来的。”

原葭摇头说,“乡君大方,但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不教他,不能让他养成要东西的习性,所以特意带原若来给乡君道谢。”

原若头上戴着一条漂亮的绣花抹额,红唇白齿,像观音座前的童子。

他乖乖对秋华年拱手施礼,“谢谢乡君。”

秋华年被萌了一下,拿旁边的果子给他吃。

“这罐你们先收着,过两天清凉油就在秋记六陈里卖了,一罐两钱银子,不限量,你们觉得好用的话,以后可以去铺子里买。”

原葭放下心来,和秋华年说了一会儿话。

秋华年没有看错,原葭确实在数学上很有天赋,秋华年写的那本《算学浅要·方程》,她已经全部吃透了,还无师自通想到了更深入的问题。

“我父亲生前曾任某县的主簿,负责清算粮仓,监督水利工事,每天都和算术打交道,我耳闻目染下也学了一些。”

“原来是家学渊源。”

“只是些小技罢了。”

秋华年觉得原葭的想法值得深入研究,鼓励她也写一本书,投稿给齐民书坊。

原葭有些犹豫,这世道女子和哥儿写书出书的太少了。秋华年好歹是乡君,有贵族身份,她一个平民女子,根本不敢想。

“你应当知道,齐民书坊是苏家公子办的,他收稿只看书,不论出身,只要你写得好,不怕他不用。”

原若在旁边脆生生地劝她,“姐姐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