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163章

作者:云依石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科举 成长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一旦通过,便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116章 第一场

杜云瑟检查完要带上考场的东西,秋华年也挣扎着起床洗漱了一番。

见他哈欠连连,杜云瑟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华哥儿困的话便继续睡吧。”

秋华年摇头,双臂揽着杜云瑟的脖子,靠着他的胸膛磨蹭。

“听说京城贡院的号房比襄平府的还要狭小,你在里面要一口气待三天,千万别委屈自己。”

“给你带了很多木炭,是西市卖得最贵的龙眼炭,不用省管够。不过晚上睡觉烧炭要小心一氧——小心炭气,注意通风。”

“不要有太大压力,留在京城就算成功。只要能过,之后还有殿试嘛。”

……

杜云瑟静静抱着秋华年,认真听他叮嘱,屋外万籁俱寂,明亮的灯火跳动,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投在墙上。

秋华年说着说着也不说了,闭上眼睛,默数着杜云瑟的心跳,好像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动静,邓蝶和王引智出屋了,两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分开。

秋华年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衣襟,披上厚实的斗篷,戴上风帽,帽檐露出一圈红色的狐狸毛,毛茸茸的把白净秀丽的脸围在里面。

“走吧走吧,别堵在路上。”

邓蝶做了早饭,两家人简单吃了一点后,赶了两辆马车,从租住的院子出发。

此时不过卯时二刻,也就是早上五点半,他们出了巷子来到外面街上,昏暗的天色下,竟是一片车水马龙。

三年一届的会试又称春闱,全国各地的举子和国子监的监生都会赶赴京城贡院参加考试,期待自己杏榜有名,从此出仕做官,平步青云。

功名考到了举人,家境都不至于太差,至少买得起马车,大几千位参加春闱的举人在二月初九清晨坐马车赶赴贡院,造成了天还没亮街道上全是马车的奇景。

秋华年他们住得近,出来得早,一路上没有堵车。

秋华年揭开一点车帘,看着外面宽阔的街道上数不清的马车,感慨道,“难怪闵山长给的注意事项里,再三强调要早出门,小心别被堵在路上。裕朝居然有这么多举人!”

到了举人这一步,有田地有身份有免税,好好经营几年手头都不会太拮据,没有经济压力,再往上一点就能板上钉钉地做官,大多数人都不甘心放弃。

但每届会试固定取贡士三百人,几十比一的录取率,想考中一点也不容易。

一届又一届没考中的举人积压下来,造成了会试时满街都是举人的盛况。

不到一刻钟,两辆马车便来到了贡院大门外。

杜云瑟走下马车,反手把秋华年也扶下来。

贡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十几个大灯笼照着外场,穿着统一青色衣袍的小吏走动维持秩序,一切乱中有序。

天边露白,已经到了入考场的时候。

柏泉把装着考试物品的篮子递给杜云瑟,当着许多人的面,杜云瑟只是轻轻捏了下秋华年的脸。

“华哥儿回去睡吧,我们三日后见。”

他语气平静如常,仿佛不是去参加科举最重要最艰难的一关,而只是出门小游几日。

秋华年低低嗯了一声,“三日后见。”

他看着杜云瑟的衣角随转身划出弧度,背影渐渐融入由举人组成的考生的洪流。

……

杜云瑟和王引智先随指引来到辽州举人聚集的区域,他们要在这里统一验明身份,才会被统一引入考场。

古代没有照相和人脸识别技术,确认考生身份,需要经过查看官府文书、同乡互认、浮票比对三个步骤。

所谓浮票有些像现代的准考证,上面会记录考生的籍贯,姓名,年龄以及容貌特征,进入考场前会有专人比对考生和浮票上描述的异同。

杜云瑟的浮票是在襄平府便办好的,上面加盖数个官印,杜绝伪造。

浮票为巴掌大小的一张纸,中间写着考生姓名,左边写考生籍贯,右边则是年龄,身高,容貌等个人特征记录。

杜云瑟的记录为“年二十一岁身高大面无髯无痣无胎记”。

秋华年当时看过后,乐不可支。

“这记得也太简略了,至少该写一笔你长得好看吧?”

秋华年拿着浮票对照杜云瑟的脸,“照他写的,我上趟街就能找出来几十个杜云瑟。”

杜云瑟无奈地把浮票从秋华年手里抽出来,妥善夹进书里。

“历来浮票只记这几项,还有其他查验方法,综合确认身份的。”

……

杜云瑟回忆着秋华年的话,面带浅笑,将浮票交给京城贡院门口的官吏。

对方仔细观察后,示意他通过了这项检查。

王引智紧随其后也通过了,他的浮票上写的是“年三十岁身中面微髯左眼下有一痣”。

两人朝前走了几步,待辽州籍的举人再多一些,互相确认过对方身份没问题后,就可以进考场了。

“云瑟、引智,你们在这里啊!”

杜云瑟回头,看见了与他同榜中举的祁雅志。

祁雅志是辽州籍人,但在南边常住,去年乡试前夕才回到襄平府,他素有学名,乡试前襄平府民间一直在押注他和杜云瑟谁会是解元。

后来杜云瑟拔得头筹,成为解元,祁雅志只落后一名,是那届乡试的亚元。

祁雅志为人幽默风趣,腹内有真才实学,虽然是去年秋天才回来的,但和襄平府大多数举子交情都不错。

官吏查验过祁雅志的浮票,请他也往前站一站。

通过检查的辽州籍举人已经不少,很快他们就能进去了,踏入贡院大门前,王引智拉了拉杜云瑟示意他回头看。

顺着王引智的手看去,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贡院门口,去年辽州乡试的经魁李睿聪从马车上下来。

这个时间点才来贡院,稍微有些迟了,李睿聪面色不愉,训斥了赶车的小厮几句,提起篮子快步走向检查的地方,身边没有送考的人。

祁雅志也看见了李睿聪,他知道李睿聪与杜云瑟之间的龃龉。

李睿聪年少时被家乡富商看中,嫁女投资,之后多年一直与妻子琴瑟和鸣。但中举之后,他立即本性暴露,纳了数房妾室,还收下了岳丈家送来的妻子的族妹。

去年某次宴会上,李睿聪言语不敬,妄议杜云瑟与他夫郎之间的情谊,被杜云瑟当场割袖断义,两人自此结仇。

祁雅志为人八面玲珑,单独相处时和谁关系都不错,但杜云瑟和李睿聪之间该选谁,他心里门清。

祁雅志没有等一等李睿聪关心他的打算,而是笑道,“看来李经魁遇上麻烦了,开考在即,我们先进去吧。”

杜云瑟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待专人检查完自己的衣物、鞋子与篮子内的东西后,领了号牌,信步走向接下来三天除出恭外不能出来的号房。

正如秋华年所说,京城贡院的号房比襄平府的还要小些。

大概是因为参加会试的考生太多,不压榨号房的空间,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考生。

号房呈长排状排列,一排又一排望不到尽头,每排之间只有勉强容纳两人并行的小路,小房间虽有窗户和门,但几乎照不进阳光。

二月初的天气,房间内又湿又冷,寒气逼人。

杜云瑟走进自己的号房,先把两块长木板一高一低放好,高的当桌子,低的当板凳。

接着他取出秋华年准备的几大块皮毛褥子,狗皮的厚实,垫在凳子上,虎皮的轻软,稍后搭在腿上,每一张怎么用秋华年都想好了。

这张虎皮褥子的原材料是吴深专程进山猎的,托万事镖局送来,说是提前祝贺杜云瑟名列一甲。

边境大小战事从来没断过,吴深又积累了不少军功,加上辽州都指挥使的赏识,今年极有可能晋升千户,到时候宝义或许也能升至总旗。

杜云瑟没用号房自带的那点可怜的炭火,而是把龙眼炭倒进号房的简陋火盆里,用火折子点燃。

龙眼木烧成的名贵木炭很快燃烧起来,明亮无烟,缓缓驱散这巴掌大的小房间里的寒意。

就在这时,杜云瑟听见号房外传来李睿聪的声音。

李睿聪和引路的官吏攀谈了几句,没得到什么好回答,憋着气走进了杜云瑟隔壁的号房。

杜云瑟眉头微皱,顿了半秒后便抛开此事,继续把笔墨纸砚和能放几天的熟食取出来,一一摆好。

接着他屏息凝神,静静坐在狭小的号房里,等待考官发放题目与纸张。

辰时三刻,贡院门口的大钟敲响三下,钟声厚重悠扬,传入号房里每一位举子耳中,震荡人心。

元化二十三年会试第一场,正式开始了。

为了防止贿赂舞弊,会试的考官都是提前半个多月就住进贡院,封锁院子不许出来的,直到钟声敲响,他们才来到号房区域前,监督小吏们把试卷和纸张一一送入号房。

会试三场的题目类型与乡试大差不差,第一场考的仍是经义与应制诗,不过题量增加了许多。

比如乡试第一场考的是三道四书题,五道经义题,一首五言八韵诗,到了会试,题目数量则分别增长到了五道、八道、两首。

作答时每道题都要严格遵循八股文的格式,用典精确,字字雕琢,绝不能胡编乱造凑字数,但凡有一句话被考官认为“不通”,试卷就有可能被罢黜。

因此虽然有三天两夜的时间,可不抓紧点,仍有可能写不完所有题目。

杜云瑟接过试卷与纸张,神情平常地把所有题目看过,沉吟一会儿后,便提笔在纸张上打起草稿。

时间在一片寂静中飞快掠过,太阳从东方升起,一点点爬至正空,号房里也难得照进了几丝阳光。

隔壁号房又传来动静,短短一个上午,这已经是李睿聪第三次转出恭牌了。

会试一场要考三天,期间是允许考生上厕所的,茅房就在离号房不远处,竖着盖了长长的一排,保证所有考生一走出号房的小道就能到达。

考生想上厕所,便把号房门边的出恭牌转过来,会有专门的小吏过来引他去茅房,监督他路上不与人交谈,不查看小抄。

虽然出恭是规则允许的,但为了节省时间,大多考生都会尽量少去,一早上就去三次的,着实少见。

过来引李睿聪去出恭的小吏脚步声有些重,似乎很不耐烦了。

杜云瑟没有被这些外界的动静影响,他在上好的澄泥砚中润了润笔锋,落笔在洒满金色阳光的草稿上。

五言八韵诗已经作了大半。

“学年二七余,妄语承圣贤。”

笔锋微顿,旋即流畅舞动。

“怀古一瞬过,图新千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