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依石
秋华年盯上大食,当然不是为了咖啡,而是为了被誉为现代工业血液、可以说是现代文明基础的珍贵资源石油。
阿拉伯半岛的石油在另一个时空养活了不知多少中东土豪王爷,让人直呼投胎也是一门技术。
杜云瑟从不质疑秋华年的话,只是道,“大食国内部多方势力争斗不休,又与周边国家连年混战,分裂之势难以遏制,想在那里立稳脚跟恐怕不易。”
短短几日里,杜云瑟已经通过种种渠道对远在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杜云瑟说的分裂之势,秋华年很认同,毕竟现代的阿拉伯半岛就分裂成了一堆国家,统一的大食国早就消散在历史的烟尘里。
“他们越乱,我们才越好插手,而且我现在只是想买一大块土地种咖啡做国际贸易而已,等我说的宝藏能派上用场,至少也要三四百年呢。”
裕朝人暂时不接受咖啡,但咖啡的潜力是不容易置疑的,这可是未来风靡世界的三大饮料之一,单看咖啡这笔买地投资也不会亏。
国家之间买卖土地的情况并不少见,最著名的例子,是美国从俄国沙皇手里以每公顷不到一斤大白菜的价格买下了一百七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阿拉斯加。
在大航海殖民时代,更多的国家连大白菜的价格都不会出,直接拿大船舰炮轰开国门,屠杀原住民,就能占据一整片国土。国家之间的交手,往往会从本国利益出发,显得无比残酷。
相比起来,秋华年拿钱买地种咖啡已经是最温和、最合理合法的方式了,在石油派上用场之前,大裕的咖啡种植地能先给周围的原住民们带去数百年的安稳和富足的生活。
这种事情,不在秋华年的擅长范围里,秋华年直接修书一封,把除去石油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问栖梧青君对此感不感兴趣。
栖梧青君前几日来信,说年后想前往西域,去自己母妃出生长大的地方游走一遭,正好顺路多走一段去大食看看。
除夕前夕,栖梧的回信到了天津,他说自己正在岭南一带的小溪上垂钓,哪怕是冬日,岭南也不需要穿厚衣服,气温很适宜,比待在京里舒适多了。
栖梧没有拒绝秋华年去大食买地种咖啡的提议,只是在信里对秋华年捎去的咖啡豆提出了质疑,认为这种洋汤药只有野蛮人才会喜欢。
秋华年知道栖梧这是被苦到了,没管他暗戳戳把自己称为“野蛮人”这种小事。
栖梧作为大裕皇室成员,正儿八经的护国青君,前往大食买地名正言顺,秋华年相信,栖梧能明白自己信里的意思,咖啡种植地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真正到了除夕这日,天公不作美,天上下了一日的鹅毛大雪,傍晚才勉强停歇。
杜云瑟怕大雪压塌百姓房屋,造成惨剧,一早就出门到城外巡视,同时派人去周边县镇询问受灾情况。
大雪积压了三寸深,路上行人数量锐减,只有徭役们拿着大扫帚一下下清扫主干道上的积雪。
好在这半年里,杜云瑟下了大功夫整治民生,秋华年也鼎力支持。得益于秋记六陈雄厚的财力,天津府范围内各个村落的民居已经全部加固检修过一遍,没有房屋在安详幸福的除夕倒塌。
大雪微停,天光昏暗,前方仆役手中罩着轻薄纸罩的提灯映亮一小块雪地,像亮银上的浮光。
杜云瑟大步走入后宅,玄色大氅随风起落,乌黑的毡靴踏过角落的积雪,溅起一阵雪沫。
后宅正房前的院子里,堆着一排有大有小的雪人,应该是白日里他出门后家里人堆的。
杜云瑟一眼就认出了秋华年堆的,两大两小四个雪人挤在一起,身上挂着具有他们一家四口特色的东西,代表杜云瑟的那个雪人脸上还画了胡子。
杜云瑟这个年纪还不到蓄胡须的时候,但谁叫他升官升得太快,没有胡须总显得太年轻不够稳重。
之前有人委婉地向杜云瑟提议通过蓄胡来增加官威,遭到了秋华年的强烈反对。杜云瑟不在意这个事情本身,但他很在意自己在秋华年眼中的形象,所以没有采纳意见。
杜云瑟没想到,秋华年不想在真人脸上看到胡子,嚯嚯起雪人倒是不留手,他看着代表他们一家四口的雪人会心一笑,还未走近细看,听到动静的秋华年已经从屋子里迎出来了。
只有几步路,秋华年没有换正式外出的衣服,只在室内穿的夹衣外面罩了个木槿花的棉斗篷,杜云瑟快步走到跟前,把他的手拉进怀里。
“外面雪刚停,怎么穿成这样出来?”
“出来几分钟而已,总不是先去换十分钟的衣服,没——阿嚏!”秋华年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顿时不好意思“狡辩”了。
杜云瑟叹气,解下身上的大氅把人裹住,弯腰抱起来往正房方向走。
除夕夜在家里的全是关系最近的亲朋好友,秋华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挣扎,搂着杜云瑟的肩膀和他说话。
“年夜饭已经做好了上桌了,大家都在等你回来一起开宴。”
“今年的菜里有年关祭祀时得的牛肉,有你喜欢吃的炙羊肉,还有很多海鱼海虾,都是今早捕上来的最新鲜的。”
“谷谷和秧秧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不知道是谁教的,秧秧学会喊‘钱钱’了,我开始以为是谐音,确认后才知道真的是在说钱,待会儿这小家伙肯定要单独和你讨红包。”
“信白下午带着小狸奴来了,三个孩子在一起玩,狸奴是我们的干儿子,你给红包可要一视同仁啊。”
……
杜云瑟把秋华年抱起来后,下人们便非常有眼力见地退远了,从内宅大门到正房的路不算长,秋华年想到哪说到哪说了一路。
杜云瑟稳稳抱着怀里的人,到了正房屋檐下,把人放下来前,突然低头在那张不停歇的唇瓣上飞速亲了一下。
秋华年瞪大眼睛,正房的门已经开了,屋里的亲友们都看着,秋华年只能磨了磨牙,晚上只剩两人的时候再好好算账。
今年的年夜饭一如既往地热闹,家里添了两个小生命,还有苏信白和小狸奴,云成和孟圆菱,原葭原若姐弟,丙七丙八和卫栎、卫婆婆,年夜饭一个大圆桌挤得满满当当,差点没坐下。
开饭之前,杜云瑟和秋华年上了香祭告天地祖先,秋华年默默祈祷,希望远在异国他乡的梅望舒能够平安顺利。
第226章 昭新元年【加更】
为了让小朋友们也参与年夜饭,秋华年画了图纸,经丙七丙八巧手后制作了三把儿童椅。
儿童椅是现代饭店中常见的样式,椅子很高,宝宝坐上去头能和大人齐平,方便照顾和喂饭。
谷谷秧秧和小狸奴的椅子放在大圆桌边上,宝宝们靠着弧度贴合后背的椅背,两只小腿从下面的圆圈里伸出来,坐得稳稳当当。
儿童椅侧面的小桌子已经放下来了,特制的碗碟可以卡在桌子上,不用担心他们把碗碟打下去。
谷谷和秧秧还不会用餐具,吃的是可以用手抓起来的辅食小点心,两岁的狸奴正拿着一把小银勺,在装着蛋羹和鱼糜的碗里乱搅。
小狸奴自己一个小孩吃饭的时候,非常乖巧,但只要和谷谷秧秧凑在一起,就像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一下子调皮起来。
秧秧吃东西一向最慢,谷谷则是反面例子,吃什么都风卷残云般迅速,奶娘害怕他噎住,时常感叹这对双胞胎要是能结合互补一下就好了。
不过今天,谷谷吃饭速度慢了不少,坐得规规矩矩的,全程没有打碗或者扔东西,非常注意形象,就好像突然有了包袱一样。
这顿年夜饭在对三个小朋友的围观和打趣中结束了,窗外雪花不再飘下,一阵又一阵爆竹声从或近或远的夜空下传来。
府里的下人越来越多,今年除夕,秋华年没有再把所有人都见一遍,但照例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同时赏了几大桌丰盛的年夜饭让他们休息团聚,留守在京城宅子中的也有。
吃完年夜饭,小辈们开始挨个拜年,狸奴自己准备了吉祥话,煞有其事地站在屋子中央作揖,把秋华年萌了一脸笑。
秋华年试图诱拐狸奴叫自己爹爹,苏信白一把将儿子抢走了。
发压岁钱的时候,秧秧果然有自己的小心思,扒着杜云瑟腰上的玉佩不松手,耍赖要这个亮晶晶的漂亮石头。
杜云瑟对秧秧一向是宠到没边,直接解下来给了他,给了一个后不好厚此薄彼,又把扇坠上的美玉送给狸奴,把手上的玳瑁扳指给了谷谷。
这下可叫是开了头,三个辈分最小的小家伙把杜云瑟当成了自动许愿机,开始你要这个我要那个地许起愿来,秋华年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但不帮忙解围,还不时给孩子们出主意。
最后一轮,杜云瑟身上已经不剩什么配饰和小物件了,秧秧伸手去够他装饰在发冠上的云纹玛瑙簪。
杜云瑟轻轻摇头,弯下腰把秧秧抱在怀里温声商量,“这是爹爹送给父亲的,不行。”
秧秧不太能理解杜云瑟的话,但被拒绝了也不闹,乖乖拿着一堆“战利品”去奶娘怀里躲懒了。
杜云瑟的声音不大不小,堂屋里的亲友们都听到了,苏信白和孟圆菱联合起来调侃秋华年,秋华年在席上喝了一点酒,脸上火辣辣的,罕见地没有回击。
他撑着下巴看着杜云瑟笑,杜云瑟一回头,就看见他含着碎光笑意盎然的眼睛,下意识呼吸一滞。
府上的下人在外面禀报,说院里的烟火准备好了,杜云瑟和秋华年披上斗篷携手来到外面,其他人也陆续出来。
秋华年不想拿手炉,这样就不能和杜云瑟牵手了,杜云瑟只好把他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咻的一声,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秋华年和杜云瑟同时转头看去,火树银花在他们眼前接连亮起。
火药的气味、爆竹的声音和绚烂的色彩直直冲击着人的感官,某一个瞬间,秋华年几乎以为自己在空中仙境,从手上传来的温度与真实的触感又将他拉回人间。
今夜之后,元化一朝正式落下帷幕,昭新元年,到来了。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秋华年和杜云瑟都忙了好一阵子。
等终于回过点神来,会试的日子已经接近了。
孟圆菱孕期接近八个月,行动不便,随时都有可能临盆,秋华年不敢让他独自陪云成进京赶考,索性决定到日子时自己也回去一趟,正好视察一下京里的产业。
其实孟圆菱完全可以留在天津等云成,但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遇上的又是生孩子和会试这样人生头一遭的大事,谁都不放心让另一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
秋华年理解小夫夫们的感情,这才提议自己陪他们一起回京,反正天津府距离京城很近,京里的宅子又是现成的,不费什么工夫。
除此之外,还有个多想不吉利的原因,京城毕竟是京城,万一孟圆菱生产遇到什么问题,秋华年还能让人拿自己的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临近会试的日子,云成、孟圆菱和秋华年出发了,同行的还有要回京继续去御书库工作的带着弟弟的原葭。
杜云瑟公务繁忙,无法同去,来到城门口送行。
出发之前,云成郑重行礼,谢过兄长的照顾与教诲,杜云瑟拍了下身量长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族弟的肩膀。
“你做文章文采有所欠缺,胜在思索问题踏实务实,每一笔都能落在实际问题上,这是你的优势,万万不可抛却。”
“你到天津的这些日子里,我批改了不少你的文章,也让你深入港口与衙门,观察思考其中的问题,但这些最终有多少能为你所用,还要看你的悟性。”
云成到底年纪不大,面对最尊敬崇拜的兄长,临走前忍不住问道,“云瑟兄长,您觉得我此番有金榜题名的可能吗?”
杜云瑟坦言,“昭新元年的恩科,会更简单,也会更难。”
云成被点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杜云瑟的意思。
更简单是因为这是昭新一朝的第一次会试与殿试,为了讨彩头,这次恩科录用的进士人数肯定比往年多;更难也是因为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新帝一定非常重视此事,不合他心意的举人一个都不会录用。
那么什么样的臣子最符合昭新帝的心意呢?——云成眼前站着的就是昭新帝最倚重的臣子。
云成舒了口气,心中最后一点忐忑彻底消散。
在科举一途和为官之道上,他可以说是被杜云瑟一手指引出来的,他的身上带着浓厚的云瑟兄长的影子。
会试和殿试之时,他只需要将自己全部所学展现出来,不需要担心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
云成踏上宽大的马车,孟圆菱已经在一堆柔软的靠垫里昏昏欲睡了。
更前方的马车里,秋华年探出头和杜云瑟挥手。
“照顾好宝宝们,等到了京城,我就给你写信,一天一封不许忘!”
第227章 俱欢庐
时隔几个月回到京城家中,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乌达先一步回来安排好了各项事宜,主家住的屋子里烧着热烘烘的炭火,外院给云成的书房和孟圆菱的产房也布置好了。
一路旅途劳顿,一家人吃过饭后,秋华年让大家散了各干各的事情,回到正房休息。
白天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晚上一个人躺在熟悉的床上,想着杜云瑟和两个孩子,秋华年竟有些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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