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依石
爱河边围观的游人们纷纷大声为自己看好的龙舟呐喊喝彩,秋华年站在其中只觉得震耳欲聋,也被热闹的氛围感染,开始垫着脚仰着尖尖的下巴喝彩助威,杜云瑟一只手拎着篮子,一只手搂着秋华年的肩膀,怕他被人撞到或者挤到河里去,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秋华年没有察觉,杜云瑟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搂地更紧了一些。
龙舟赛的头几名奖励十分丰厚,参加比赛的舟队全都铆足了劲力争上游,一里长的赛道很快过半,一些龙舟已经被甩在了后面,还有一些龙舟发生侧翻事故,惹得观看比赛的游人纷纷大笑。
待到龙舟划远看不太清了,秋华年从杜云瑟手中的篮子里取出点心和果子,分给他吃,这个举动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有些嘴馋的人甚至想花钱和秋华年买吃的。
秋华年今天没准备靠这个赚钱,带的分量不多,只给他们每人分了一点零食,没有收钱,大家一起边看龙舟边吃东西,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知道杜云瑟是来府城考院试的后,一个姓祝的十几岁的锦衣青年立即说,“贤弟怎么还在此处,龙舟后便是赛诗会,有意于此的书生们早就去彩楼下等着一展身手了,我看杜贤弟是文采风流之人,怎么不过去一试?”
杜云瑟本不想出此风头,又听那男子说,“今年赛诗会请到了新任学政做点评,府城许多豪富人家卖学政的面子,给赛诗会添了彩头,杜贤弟若是能获得名次,那些宝物也不算蒙尘了。”
杜云瑟想起要给秋华年买礼物的事,有些意动,秋华年则是想凑热闹,立即催促杜云瑟过去试试。
来到古代,怎么能错过现场赛诗这么充满浪漫情怀和风流华韵的盛事!
“祝兄,你怎么对赛诗会的事这么清楚?”秋华年有些好奇。
锦衣青年摇扇一笑,“当然是因为,那些彩头里有我家出的东西啊。”
他把扇子收起来,点了一下彩楼方向,“龙舟已经快看不清了,咱们直接过去吧,我带你们去。”
三人从人群中挤出去,到了彩楼外面,彩楼一层的门窗全部开着,让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宽敞的大厅里设着上百张书案,案上供着笔墨纸砚,案下布了蒲团。
稍后的赛诗会就在这里举行。
姓祝的锦衣青年正想给他们介绍,动作突然有些僵硬,秋华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面色微沉的二十多岁的男子。
“经纬,你不在家中耐心读书,在此处做什么?”
祝经纬脖子缩了缩,“兄长,今日有赛诗会,夫子放了我一天假,我来彩楼看才子们作诗。”
至于看龙舟的事,他绝口不提。
祝经纬的兄长知道自家弟弟的本性,本欲训斥,看到他旁边的杜云瑟和秋华年,才压下嘴边的话。
“经纬,这二位是?”
“是来府城参加院试的杜童生和他的夫郎,杜童生可是位难得的才子,我陪他来参加赛诗会。”
祝经纬为了转移兄长的注意力,对杜云瑟大夸特夸。
祝家是襄平府数得上号的巨贾,祝经诚是长子长孙,自幼被严格要求跟随祖父学习经商之事,祝经纬则是嫡幼孙,被娇宠着长大。
虽然裕朝不许商贾之家科举,但祝家还是让子弟们都读了书,好叫他们明事理,在外交际时不会因为粗俗被人看不起。
祝经纬一直没个正经营生做,祝经诚怕他在外面学坏,只好拘着他让他在府里跟着先生读书,可惜祝经纬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每日都过得极其难受。
祝经诚见杜云瑟年纪轻轻,气质不俗,当即拱了下手,“原来是杜童生,舍弟冒昧,还请不要见怪。”
在裕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祝家这种子弟无法科举的商贾之家一直很优待读书人,期望能结个善缘,万一对方日后发达了祝家就赚了。
祝经纬见过了关,已经笑嘻嘻凑了上去,“大哥,你对赛诗会的事熟,和我们说说呗。”
作者有话说:
秋华年:欲撩又止
杜云瑟:欲亲又止
两人红着脸异口同声:不能吓到他!
拉扯,继续拉扯
上一章红腐乳的价格计算出了一点小bug(数学真的全部还给体育老师了,安详躺平),感谢评论区小天使提醒,目前已经修好啦!
修改省流版总结:红腐乳原料花费1两,50斤豆腐加黄酒和香料水做出80斤红腐乳。自留10斤,以70文一斤的价格卖给黄大娘70斤,也就是4900文,黄大娘算了个整给了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出发去府城前,华年手头的总现金是5两(宋太太谢礼)+5两(卖红腐乳的钱)+2两(原本剩下的)+3两多(每天卖高粱饴的零碎钱加起来)=15两有余
第28章 赛诗会
祝家为赛诗会出了彩头,自然不会错过在知府和学政面前露脸以及结交才子的机会,祝经诚作为祝家年青一代的领头人,已经为赛诗会忙前忙后了好几天了。
“本次赛诗会由学政大人亲自出题,稍后会有人将题目抄写在一楼的屏风上,凡有诗兴者,都可进楼挥笔题诗。”
“所得之诗先由清风书院甲字班的几位才子筛选一遍,誊抄过后,再交由知府、学政、山长三人品评,未时三刻后,赛诗会结束不再收诗,届时一楼屏风上会公布诗作上佳的才子之名,并在其中点出一个诗魁来。”
“由诗魁起始,屏上有名的才子可在彩头中任挑一件宝物带走。”
祝经诚说到这里笑道,“旁的彩头都是些金银玉器之类的玩意儿,只有学政出的颇有来历,是本前朝的古籍,据说连举人老爷都想拉下脸为了它下场赛诗呢!”
秋华年听得津津有味,看来这届赛诗会竞争不小,他不奢求杜云瑟能拿到什么名贵的彩头,只是对活动本身很感兴趣。
祝经诚和他们说了几句后,有事要忙先行离开,临走前嘱咐祝经纬好好招待贵客,祝经纬连连答应,只要不抓他回去读书什么都好说。
三人在彩楼前等待赛诗会开始,有意于此的读书人越聚越多,许多都穿着清风书院的制式衣裳,白袍与湖绿色罩衣在人群里清新又显眼。
清风书院的山长都来评诗了,书院的学子们但凡是能作诗的,自然要来一展身手。郁闽与端午休沐的同窗们一起走向赛诗的彩楼,享受着游人们崇敬的目光。
“听说这次赛诗会的彩头十分丰厚,许多商贾出手阔绰,珍宝数不胜数呢。”一个家境普通的同窗面带期颐。
“不过是俗物罢了,商贾没有底蕴也只拿得出这些。”郁闽轻哼了一声,作为世家子弟,他有瞧不起这些彩头的资本和骄傲。
那位家境普通的同窗面色一僵,他心里明白郁闽不是有意针对自己,但这话实在是不好听。
郁闽走在最前面,没有注意到同窗的情绪,摇着江南采买的檀香扇自顾自说,“只有学政出的那本古籍有些意思,待我下场夺了诗魁,把它挑到手细读。”
郁闽才思敏捷,文辞华美,极善作诗,这倒不算自不量力的大话,同窗们知道他素日听不得半句不好的秉性,都顺着他贺喜起来。
待一楼屏风处公布了诗题,郁闽眼睛一亮,立即来了诗兴,当即进去挑了最前面的案几坐下,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完成了诗作,挥手让一旁的杂役收走拿到楼上去。
彩楼外,秋华年看清赛诗会的题目后,在心里憋了几下,半句诗都没憋出来,当即选择放弃,问身旁的杜云瑟,“云瑟,你觉得怎么样?”
杜云瑟低头看他。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站着,刚才又全神贯注地看了许久赛龙舟,秋华年脸上已经有些倦色,白皙的额角贴着几丝汗湿的碎发,一双眸子依旧明亮美丽。
“时间还早,我送你去那边的茶棚里坐着。”
彩楼附近,早已有许多懂得把握商机的小商家盖了简易茶棚,在里面兜售茶水,为围观赛诗会的游人提供歇脚的地方。
祝经纬拍手道,“杜贤弟说的有理,离未时三刻还早,不急这一会儿。”
站了这么久,祝经纬已经口干舌燥只想坐下歇息了。
杜云瑟在人群中护着秋华年到茶棚找了个位置,祝经纬花钱点了茶棚里最好的凉茶和点心。
“这点钱不算什么,我自己也要吃,咱们别客气。”
确保秋华年在阴凉透风的茶棚里安全坐好,杜云瑟才叮嘱了几句,转身回彩楼参加赛诗会。
杜云瑟走后,祝经纬只歇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说自己出去逛逛,等诗会结束时在彩楼前再见。
秋华年一个人在茶棚里吹着小风,嗅着空气中艾草和雄黄的味道,观赏游人如织的美景,不时吃一口点心,好不惬意。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面前的风被挡住了,抬眼一瞧,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郁闽作完诗后路过茶棚,意外看见那天街边遇到的小哥儿,想都没想,直接抛下同窗们走了过去。
“你来赛诗会看作诗?你认识字?”
秋华年不太喜欢郁闽高傲又毫无边界感的态度,不想回答,但郁闽身上清风书院的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来看赛诗会的人大多对襄平府的才子们有些了解,已经有人在低声议论郁闽的名字,秋华年没办法,只能开口,“我在这儿等人,郁公子请便。”
秋华年摆出不愿多交流的态度,郁闽家世优越又聪颖多才,自幼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心中不悦的同时,又起了争胜的心思。
“你等的人也参加了这次赛诗会?”
从秋华年脸上看到肯定的答案,郁闽顿时气结,扬言道,“待会儿赛诗会结束,会有专人将参赛的诗贴在外面供众人欣赏,我倒想看看与你一道的人的水平。”
“只怕他的诗不够格贴在显眼处,叫我好找。”
郁闽说完后一甩折扇转身离去,茶棚附近的人议论纷纷,秋华年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茶点,走出茶棚找了个僻静处等杜云瑟。
过了一会儿,杜云瑟回来,两人相携去爱河边上看那些民间自己划着玩的龙舟。
刚才的龙舟赛头几名的船队每人都拿到了至少五钱银子的赏银,引得人眼红,巴不得多练练好明年拿到赏银。
未时三刻,彩楼的赛诗会正式结束,停止收诗,在二楼赏景评诗的学政等人也差不多把所有诗看了一遍。
“今年赛诗会共得新诗一百八十余首,较往年多出三成,这都是学政大人的功劳啊。”
面对恭维,新任学政冯铭钧神情淡淡,直接说道,“有一二可观之处的诗作具已在此,该从中选一位诗魁出来了。”
他话音落下,襄平知府司泾从面前诗作中拿出一篇来,“此诗词藻清丽华美,意象不落俗套,颇有江南风流韵味,可当诗魁之名。”
清风书院的山长闵太康也拿起一篇,“这篇诗作是与会诗作中难得诗风清正的,文辞一气呵成,不见雕琢匠气,颇有拟古之风,末尾两句的立意更是高深,堪称本次赛诗会之魁。”
两人各自推举了一篇诗魁,冯铭钧接过后一一细看,复又交换递给司泾和闵太康,待两篇读完,三人心里都有了倾向。
“如此,便推这位为诗魁吧。”
“合该是他。”
……
卯时四刻,数个仆役捧着上百篇诗作下楼,将所有诗作张贴在一楼大厅中,其中被张贴在正中央屏风上的十几篇是本次赛诗会选出的才子诗,作诗之人可以挑一件彩头带走。
彩楼之外人头攒动,大家都想在唱名之前先行一步目睹才子诗的风采。
秋华年也想挤过去瞧,混乱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差点摔倒,杜云瑟连忙把他捞进怀中。
“华哥儿当心些,不急这一时。”
已经与他们汇合的祝经纬也说,“稍后会有清风书院甲字班的秀才唱读才子诗,晚些时候,屏风上的诗作还会被贴到贡院门口去,全城都能看见!”
秋华年摸摸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只能遗憾地放弃凑这个热闹。
彩楼另一边,郁闽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一手扶着发髻上的簪花,一手握着檀香扇不停朝里挤,终于挤到了一个能看清屏风上诗作的地方。
在他前面,已经有一个清风书院的同窗在那里了,郁闽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王引智,瞧到什么好诗了吗?”
王引智回头,看见郁闽后吓了一跳,欲言又止,“你还是自己看吧。”
说完后,他径直从旁边挤了出去,不愿触这个霉头。
“神神叨叨的,搞什么?”郁闽念叨了两句,目光直接投向屏风最上端的位置,片刻后他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
“元化二十一年襄平府端午赛诗会诗魁为——”
“辽州襄平府漳县,杜云瑟。”
秋华年在阴凉处听见熟悉的名字,眼睛顿时一亮,“云瑟!是你!”
祝经纬没料到自己随手结交的友人居然成了诗魁,连连道贺,“恭喜贤弟!贺喜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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