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依石
想隐瞒逃脱是不可能的,古代有连坐制度,你真的违犯了法纪,邻居和亲戚们为了事发时不被连累,往往会选择向上举报。除此之外,不改户的人拿不到官府给的路引和经营许可,根本没办法好好谋生。
匠户在大城市里比较常见,城市居民没有足够的土地养家糊口,只能转向手工业生产,秋华年穿越来后还是第一次接触匠户,通过和他们聊天,增长了不少对古代城市生活的了解。
之前去襄平府考试只是走马观花般待了十几日,日后常住,要操心的事情肯定有所不同。
比如怎么买水,怎么倒夜香,怎么处理垃圾,怎么采买新鲜果蔬……一样样听下来,全都是要花钱的。
商户和匠户都不允许科举,杜云瑟要走科举之路,秋华年只能歇了自己在府城开个小铺子赚钱的想法。
那些有资格使用奴仆的达官贵人家,可以将铺子等产业寄放在奴仆名下逃避户籍制度,但秋华年一家目前还是白身,得等到杜云瑟考中举人后才能如此行事。
好在他用毛线织法和祝经诚换了一座非常合适的宅子,少了买宅子的花费,只要不大手大脚,家里现有的一百两银子在府城也够用很久了。
等方财带着学有所成的织工们离开,元化二十一年冬日的第一场雪纷然落下。
秋华年早上睁眼,感觉室内的温度有些低,自己的被角被人牢牢掖住,才没有在睡梦中被冻到。
杜云瑟还是一如既往五更便起床去书房读书了,秋华年懒懒打了个哈欠,见纸糊的窗上泛着白煞煞的亮光。
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寒风卷着细微的雪粒袭入室内,让他猝不及防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秋华年赶紧合上门,找出厚袄子和野猪皮做的小靴穿上,又戴上内衬兔皮的风帽,帽裙垂在肩头,雪白的皮毛从里面翻出来,煞是好看。
全副武装之后,秋华年吸了口气,再次打开房门,寒意被暖和柔软的衣物阻挡在外,无法入侵分毫。
院里已经积了三寸厚的一层雪,窗户上白煞煞的光就是积雪的反光,院中央十字小路上的雪只有薄薄一层,旁边堆着雪堆,应该是杜云瑟早起清扫过了。
秋华年顺着抄手游廊走到九九住的西厢,游廊顶遮住了风雪,不用淋雪,也不踩脏鞋子。
九九已经起床了,刚洗漱收拾过,正在整理琴谱。
“今日下雪,路上不安全,宋府的马车应该不会来接人了。”秋华年说着进门。
九九点头道,“我整理一下琴谱,自己练一练,就算不去宋府学也不能落下练习。”
秋华年看她的琴谱,那些复杂抽象的谱子难以理解,但曲名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秋华年指着一本琴谱说,“今日初雪,不如就奏这曲应景的《折梅闻雪》吧。”
九九欣然答应,在秋华年的监督下换上一身不亚于秋华年的保暖衣物,将琴凳搬到游廊上,琴身平铺于腿,面对风雪奏响袅袅乐音。
古琴清雅悠然的乐音与寒风与白雪一起在院中回荡,杜云瑟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站在书房外默默欣赏,春生被琴音惊醒,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出门,看见姐姐在对面抚琴,安静了下来。
一曲结束,秋华年率先拍手,“九九弹的越来越好了,我看和那些大家比也不差什么。”
九九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初学,离大家还差得远呢。”
她抬头看向书房门旁的兄长,杜云瑟颔首认可,“手法仍显生涩,但已得几分意境。”
春生见姐姐终于弹完了,迫不及待跑过来问,“华哥哥,我们早上吃什么呀?”
秋华年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穿着单鞋就跑出来了?快回去穿衣裳。早上我们先煮些粥喝,待会儿去村里问问有没有肉买。”
秋华年走到厨房,取了半碗白米淘洗干净,点燃灶火开始煮粥,灶台里的火烧起来后,室内温度一下子升高,手也不冷了,他取了一小把虾干剁碎,又剁了小半颗储存在库房里的大白菜,全部加进锅里,煮了一锅白菜虾干粥。
下雪之后,村里可有的忙,家中的牲口要照顾好,人用的保暖措施也要准备起来。
秋华年家里只养了几只鸡和一头骡子,没那么紧迫,把粥煮进锅里后他才去后面的园子查看情况。
鸡圈和马厩都是夏天盖房子时新搭的,一场冬雪不至于压塌它们,秋华年过去时,健壮的青花大骡子正聪明的站在马厩最里面躲风吹进来的雪,看见秋华年,甩着尾巴打了个响鼻。
秋华年家要干的活少,草料还喂得足,这头骡子比刚买来时更壮实了,油光华亮的黑青色皮毛在雪景中颇为醒目。
秋华年笑了笑,给食槽里添上过冬前囤好的干草,摸了摸凑过来吃饭的骡子的耳朵,继续去看鸡圈。
鸡圈的框架盖的很结实,但原本垫在四壁的稻草被风刮开了一个口子,几只母鸡正一个叠一个缩在角落里取暖。
秋华年从柴房里抱来一大捆干稻草,家里今年没有种稻子,秋收时秋华年花了十几文钱和村里人收了几车的稻草,预备着冬天用。
他把厚实的稻草重新铺满鸡圈,确保鸡不会被冻死,又撒了一把饲料,捡走几颗新下的鸡蛋。
回到前面院里,九九已经从柜里把之前缝好的厚实门帘找出来了。
全都是一水的红布面子,青布滚边,中间填了两斤的棉花,挂在几扇房门上,彻底隔绝了冬日的风雪和寒气。
秋华年家里应对的轻松自如,但不是所有人家都像他们家一样,好几户人家因为牲口圈年久失修,又没有提前准备,冻死了家畜。
为了减少损失,他们只能尽快把冻死的牲畜庖解处理成净肉,在村里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人愿意买。
常见的被冻死的牲畜是鸡鸭,这些小家畜抗冻能力一般,暴露在雪里几个时辰就僵了,农人们一年到头养几只家畜不容易,都是重要的财产,不是谁家都舍得留着冻死的牲畜自己吃的。
秋华年买了一只鸡和一只鸭,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例如族长家、胡秋燕家、魏榴花家也都买了一些,帮助乡亲们尽可能减少损失。
除了鸡鸭,村里还冻死了一只大牲口,宝真家摔断了腿的老羊冻死在漏风的羊圈里了。
羊的抗寒能力可比鸡鸭这些家禽强的多,这只老羊如果不是岁数太大,又断了腿没法找地方躲,也不至于冻死在塌了的圈里。
宝真家自从小儿子去边关服徭役断了一只胳膊后便愁云惨淡,如今刚入冬不久,就冻死了一只羊,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本来打算趁冬日羊肉价高,把这只羊卖了,换来的钱留给小儿子回来以后成亲安家,现在只能亡羊补牢能卖出去一点是一点了。
一只老羊庖解后得了三十斤的肉,一张羊皮,还有不太值钱的内脏和骨头。
正常来说,这一头羊整只卖出去能得三两银子,现在能不能有一半都不好说——一斤羊肉零售价要六十文,乡下不是谁都吃得起的,拿到外面卖也不好卖。
叶桃红因为自家男人宝义也在边关服徭役,对宝真家的境况颇为同情,和公公商量后买了六斤羊肉,他们家人多,奢侈一把两三天就能吃完了。
秋华年买了两斤羊肉,但他看上了羊皮,直接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下来,大大减少了宝真家的损失。
一到冬日,地里没了活计,天气又冷,人整天窝在屋里无所事事,秋华年把精力都放在研究美食上,不到一个月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晚上睡觉前,他脱了外面衣裳,只穿着里衣,手掐了两下自己腰上的软肉,长吁短叹。
杜云瑟揭开门帘一角推门而入,小心复原,防止冷风吹到秋华年。
“华哥儿怎么叹气?”
秋华年一脸严肃地说,“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杜云瑟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问,“怎么了?”
“我好像胖了,腰上都长肉了。”
“……”
杜云瑟半晌后笑叹,“哪里是胖了,不过是身体稍微养好了些,这要是胖,那天下还有瘦人吗?”
秋华年摇了摇头,“你别不信,我平日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而已,你看我的腰,真的长肉了。”
秋华年侧着身子掐腰上的薄肉,短衣微微撩起,露出半截白皙漂亮的腰线。
杜云瑟呼吸一滞,情不自禁走到尚未有所自觉的夫郎面前。
“让我瞧瞧。”杜云瑟哑声说。
他的大手覆上秋华年的手,在原位置上隔着衣服缓缓揉着,秋华年猝不及防腰肢一软,脸一下子红了。
“你……”
“不是华哥儿叫我看看腰上有没有长肉吗?”杜云瑟一脸正常地反问。
秋华年张了张口,索性躺在炕上,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脸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杜云瑟的手依旧放在秋华年腰上,隔靴搔痒般轻轻揉捏,秋华年抱紧被子,小声谴责道,“杜云瑟,你学坏了。”
杜云瑟轻笑,他的手握着自家夫郎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把覆在骨肉上的一层软|肉揉得发烫,里衣下摆处露出微红的娇|嫩肌肤,浮着一层光泽的薄汗,温暖的室内活|色生香。
秋华年蜷缩着圆润的脚趾,低声呜咽了几声,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你再这样,不做到底我可不依。”
杜云瑟把欲念敛入眼底,无辜而端正地说,“华哥儿在说什么?我只是仔细瞧瞧你有没有变胖。”
他说着又捏了两下,“一点点薄肉,反而更好看了,手感也是上佳。”
秋华年磨了磨尖尖的后槽牙。学坏了,杜云瑟真的是学坏了,那个克己受礼的翩翩君子,已经成了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老司机”!
这要是哪天真开了荤,秋华年都不敢想到时候杜云瑟的样子。
秋华年眯了眯眼,猝不及防把杜云瑟扑倒在炕上,埋在他怀里低头咬他纤薄淡色的唇。
杜云瑟眼里盛着笑意,没有丝毫反抗地顺着秋华年的力,以免秋华年伤到自己。他一手环着秋华年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地加紧两人之间的贴合。
室外寒风不停,打在窗纸与门帘上嘭嘭作响,炉子里的柴火温暖明艳,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隐隐照亮这一室春光。
……
入冬以后,因为天气寒冷外加积雪难消,高粱饴卖得慢了许多,一个月的销售额只剩下了五六两,分销平分下来只剩下不到三两。
孟武栋来对账时说起这个,神情间净是郁郁之色,要知道夏天高粱饴卖得最好的时候,每月的进账是接近十二两的!
秋华年宽慰他,“随着季节的变化,销量有起伏很正常,冬天进账少,最近附近几个村里总传来雪压塌房子,风冻死牲畜的消息,高粱饴又不是必需品,大家手头紧自然就买的少了。”
孟武栋摇了摇头,“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我按我原本的预计,不会一下子少个一半的。”
秋华年毕竟不是亲自去销售的,没有孟武栋了解销量变化的合理程度。
“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村里镇里的高粱饴销量下跌我早有预料,但按理说,县城分销的那几家铺子的量不该减少太多。”
县城家境富足的人多,天气变化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没有对农村的大。
“这一个月里,县城那几家铺子找我进高粱饴的量少了七八成,我问就说是生意不好做,买的人太少了。”
“我觉得不对劲,专门花了几天时间去县里盯梢,发现那些铺子的生意明明比他们说的要好,买高粱饴的人并不少。”
“我又托人去几家铺子买了高粱饴,发现他们卖的高粱饴有的细看不是华哥儿你做的。”
“是仿制品?”
自秋华年做出高粱饴以来,这一年里这种便宜又好吃的糖早已风靡漳县,还有向周围几县传播的架势。生意红火,自然有人眼热模仿,市面上早已出现过好几种仿制品,但距离秋华年做的都差些距离。
“华哥儿你看,这次的仿制品是真的像,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孟武栋这次来专门带了些那些铺子卖的仿制品,秋华年接过仔细查看,手里的高粱饴无论是颜色还是半透明的质感都与他做的很像,放入口中品尝,口感和甜度也差不多。
这就奇怪了。
高粱饴的原理说白了就是糊化淀粉作为基底,甜菜根提供甜度和清香,技术含量并不高,仿造的难度说白了在于想到“淀粉”这一步。
之前那些仿品孟武栋也带给秋华年看过,大多没有完全提纯淀粉,所以在口感和外形上都差一截。
秋华年没有怀疑过古人的智慧,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会有人发现高粱饴的秘密,但之前毫无征兆,突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突破了淀粉的关卡,又完全复刻了秋华年所制的高粱饴的口感与外形,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意味着对方没花什么功夫就知道了秋华年做高粱饴的所有步骤,甚至材料配比。
孟武栋知道不对劲,他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已经着手调查过了。
“我蹲守了几天,发现那几家铺子还和一个叫卫德兴的商人进高粱饴。我托我在县城认的把兄弟请卫德兴喝酒打听,卫德兴肚子里就半瓶水在晃荡,喝高了酒,听了几句吹捧后就把不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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