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汾南
刘秀凤放心了,小两口会攒钱,如今怕是家底也攒了些起来了,遇到什么事也有应急的钱了。
“那我就不愁你们了,地里有进项,哥婿还会打渔捕猎,你们这日子好过哩,现在就是看你这肚子啊,何时怀个胖娃娃了,让我和你阿爹也抱抱咱的外孙子呢。”
叶溪垂下眼睫,有些羞臊:“小哥儿本来就比姑娘难受孕,我这也是要看天缘的。”
刘秀凤宽慰他:“你成亲才几月,不急,哥婿对你好,自然是不会催你的,到时候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叶溪点了点头,锅里的汤料烧开了,他起身去掀盖子,刘秀凤又坐到膛前替他烧锅。
将裹了红薯粉已经炸的金黄都要鱼块儿一一放入红油汤里,用铲子轻轻推动着,“阿娘,大哥成亲的物什你备全了么?”
刘秀凤哎了一声,“左右是差不多了,喜被是找村里的王爷子弹了两床,都是用的今年的棉花,席面儿找了隔壁村的胖墩子,你的席面儿就是他做的,这次找他算是熟客了,工价给少了十文。”
叶溪翻着锅里的鱼块儿,问道:“菜式呢?”
“八大碗,比你的席面儿少了一碗,但荤菜定了五大碗,两个凉菜,一热汤,比村里其他家的席面儿差不了,不会丢了你大哥的脸,也让李家姑娘满意。”
阿娘心中有定谋,将亲事儿筹划得当,那他自然不用再多问了。
锅里的鱼稍稍煮了一会儿,就撒了藿香紫苏叶子,用铲子捞起来了。
等着酸萝卜和青椒段儿一起合着鱼蛋炒下锅的时候,林将山他们就回来了,刚进院子,叶山就嗅了嗅鼻子,“香!是我家溪哥儿的手艺!”
叶溪在灶房听见了,用围裙擦着手笑道:“大哥还能闻出我做菜的味道么?”
叶山帮着林将山将渔网摊晒在院子里,清理着上面的泥沙,道:“今儿怕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做鱼吃的,但一路上我们走回来,谁家锅里飘出的香味都不如咱家的香,弟夫,你说是不是。”
林将山嗯了一声,毫不犹疑的肯定自家夫郎的厨艺:“夫郎厨艺好的很,自成亲以来,我怕是比之前胖了好几斤,全是夫郎饭做的好吃的缘故。”
两个人一说一合的倒是夸的叶溪有些脸薄,端了满满一盆的鱼出来,唬他们道:“再说可就不开饭了。”
在小院儿里摆了饭桌,一家人便坐下开饭了,天还未黑,吹着凉爽的风,这饭吃的也畅快。
正吃着饭呢,村长周大就找上门来了,隔着篱笆门喊道:“来的不巧,撞上你们开饭了!”
叶家人听了,抬头看去,叶阿爹放下筷子招呼人:“村长来了,进来说,可用过饭了?添双筷子吃一口。”
村长周大摆了摆手笑道:“用过了,今晚孩子他娘擀的面条咧,配着酸汤,喝了两大碗,现在肚子还撑着咧。”
刘秀凤进屋里去端了碗茶水出来,又提了跟矮椅,“这儿坐,喝点水润喉咙。”
周大便进了院儿里,端着茶碗坐下了,他当了七八年的山秀村村长了,为人处事还算公平厚道,村里人服他管,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叶阿爹问:“难得你上咱叶家来,可是有事儿?”
周大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喉咙才缓缓道:“是来给你们说件差事儿的,官府想在外面修条官道,前儿个有两个衙役老爷来通知我,说是村里有愿意去的汉子尽可叫去,帮着运些青石板挖些沟渠。”
“这是好事儿,村长,工价如何算?”叶阿爹问道。
周大比了个数:“一天三十文,管晌午一顿饭。”
这工价给的厚道,在镇上当力工,给人扛沙袋搬粱木,一天也不过二十文。
他说完,叶山便搁了碗喊道:“村长,我愿意去。”
林将山也道:“我也去。”
村长周大笑道:“就是瞅你家这两个青壮汉子踏实可靠,我才特地先来问的你家,知道山小子和林小子都是干活卖力能吃苦的,去给官府办差事儿是不会偷奸耍滑丢咱山秀村脸的。”
叶阿爹道谢:“那便谢过村长念着咱们了,这两小子定是能好好办事的。”
“有你们的话我就放心了,山小子快要成亲了罢。”村长周大听自家娘子提起过,到时候还要来给他家压新房呢。
叶山憨憨笑了下,“是嘞,就定的这个月月底。”
村长周大点了点头:“好小子,好好干上半月,挣了银钱给你新娶的娘子添上身新衣裳或者好首饰,人家嫁过来跟着你不容易咧。”
叶山道:“我定会的,到时候村长来吃喜酒,我好好敬你两碗酒。”
村长还要去通知其他家,也顾不得多坐了,说了几句话又叮嘱了些规矩便走了。
时至深秋已快入冬,这时节地里农活既已忙过了,镇上又无工事可做,现下能去修官道,也是意外之喜了。
刘秀凤笑道:“这可好着咧,家里的汉子们只要肯干,日子哪愁没有钱进账的。”
叶山心里又高兴的思肘着,待他好好干上一段时间,能给她置上一身新棉衣,她人长的白,眉眼又柔和,穿上浅紫色的亮布定是好看的!
在叶家用过晚饭后,叶溪便牵着林将山走着小路慢慢回家去了。
林将山的手掌宽厚紧紧的包裹着叶溪的手,给他暖着手心,“天气冷了,你指尖都开始泛亮。”
叶溪透过手掌能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温度,暖洋洋的,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他的掌心。
“你真要和我大哥去修官道吗?”
林将山嗯了一声。
叶溪不免有些心疼:“家里秋收刚完,你又种了好几天冬小麦,这几天又上山砍柴捕猎忙个没停,还没空下来歇两天,便又要出去做活儿了。”
林将山笑道:“我一个年轻体壮的汉子此时不卖力何时卖力?得多做些早日攒下家底,日后才能过的宽裕些,你无需担心,只管每日做些好的填饱我肚子就是了!”
叶溪点头道:“那你别记挂家里了,我定会照料的妥帖,存好吃食的,咱啊,谁也别拖谁的后腿。”
到家的时候,推开院儿门,小鹿已经等到门口了,乖巧的来接他两,叶溪回灶房洗了根胡萝卜喂到它嘴里,它叼着乖乖的又回屋檐下嚼去了。
晚上熄灯之前,叶溪将今日卖鱼的铜板倒了出来,在油灯下一枚枚的数,家里攒钱的瓦罐里还有两锭银子,几粒碎银子。
“家里现在又攒了些钱,总共有十两三钱了。”叶溪认真的将银钱放进了瓦罐,又挪了几百枚铜板出来,搁到钱袋子里。
“那些银钱攒着日后能买田买地,或者是买个牲畜,这些钱便是供咱们日常花销,柴米油盐酱醋茶是足够了的,若是到过年,怕是还要支出几钱银子来备年货才是。”
叶溪絮絮叨叨的算计着家里吃穿用度,“到了腊月,家里养的鸡鸭也是能到镇上去卖了,又是一笔进项,猪还得再养段时间,待肥膘长好了再卖,不然价钱是要亏些的。”
林将山坐在边上看着自家小财迷夫郎喋喋不休,算个不停,是没耐性了,一把抱起人,吹了灯,就扔床上去了。
第41章 这里是山秀村
几场秋雨后,送走了秋天的凉意,山里的风都变得尖锐,刺的人脸疼,河里的水都开始冻手了。
叶溪窝在屋里,静静的绣着手帕,旁边的泥炉上烹着茶壶,里面煮着红枣桂花茶,是他趁着刚入秋的时候存的,想着天气冷了要多烧些热水喝,老是喝白水是不行的。
小鹿乖顺的窝在他的脚边儿,若是有鸡鸭去啄院子里叶溪种的花草,它就会起来去将它们赶开。
叶溪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这鹿越养越有灵性,比狗还会看家哩。
茶壶烹的水汽氤氲,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他紧着时间多绣两条帕子出来,镇上的铺子要收的,这段时间,去铺子里卖过两回了,存了七八十文钱,这次再将这几张帕子卖了,便能扯回几尺布来,给林将山缝制个中衣了,他的中衣实在是不成了。
昨儿夜里,他翻看了林将山的三件中衣,腋下手肘处都磨出了洞,就算是缝上了补丁,也是不暖和舒适了,叶溪便打算着给他做个中衣,到天再冷些的时候就要买上一两斤棉花给他做个厚实的棉衣了。
垂眸认真绣了会儿,小鹿忽地从他的脚下站了起来,跑院门儿口去了。
叶溪唤它:“可是有客?”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女声,“还是小鹿乖,特来接我了。”
叶溪忙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笑道:“嫂嫂来了。”
李然提着篮子跨进了院儿门,“你这鹿养的越发乖巧了,我心里痒的很,也想要一只呢。”
叶溪笑道:“下回若是再猎到,便给你送去。”
李然进了屋便不客气的坐下了,伸手去提泥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水,痛快的一饮而尽。
“你是个会享日子的,就连煮的水都比旁家的好喝。”
叶溪笑,“就是山里摘的东西,囤来做个新鲜罢了。”
李然更夸他了:“山里到处都有的东西,旁人都想不到,就你会拿来煮水喝,可不比我们强么,你这小院儿瞧着就让人舒坦。”
叶溪问道:“嫂嫂今日来串门子是来找我聊闲话儿的?”
李然是上个月嫁过来的,自从嫁到了叶家,便和叶溪玩儿的来,隔三差五来找他串门子。
李然道:“在家闷的慌,你大哥和你相公都去修官道了,天不亮就出门去,要天完全黑了才见人回来,我这一天也是找不到人说话的,闲在家里愈发无聊,阿娘说让我来找你上山采最后的秋去。”
她性格直爽,为人没有心眼儿,对待公婆也是真心实意,嫁过来后,刘秀凤也是拿她当亲生女儿待的。
叶溪扯着丝线,笑道:“林子里说不定还能寻到最后一茬的奶香菌呢,板栗倒是还能再捡些的。”
李然拉他:“那就上山去走走,总比团在家儿好。”
叶溪想到:“捡了板栗回来我给你们焖板栗砂锅饭吃,若是晒干囤到冬天,还能做炒板栗吃,软软糯糯的,当个零嘴好着呢。”
李然一听就来劲了,拉着他现下就要去。
叶溪拗不过她,只能搁了帕子,又锁了门,陪她去林子里走一圈儿。
深秋已到末尾,立冬就在后面几天了,山里的树木变得萧索,飞禽走兽的踪迹都少了好些。
叶溪和李然在林子里转,在一处枯树下找到了一窝奶黄的菌子。
叶溪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去摘,边道:“这菌子拿回去煲汤喝鲜着咧,晾干囤到冬天也是吃口鲜的。”
枯树上还长满了肥大鲜嫩的木耳,李然边摘边道:“村里的厘哥儿是不是跟你交情不错?”
叶溪抬头看了眼自家嫂嫂,点头:“从小的手帕交呢,怎了?”
李然嗐了一声,闲闲道:“他之前不是说了个李三屠子家的亲事么,跟我家一样是个杀猪匠。”
叶溪嗯了一声,往篮子里放着菌子,苔藓沾上了他的指腹,“不过,听说这亲事儿似乎是搁置了。”
李然一屁股坐在枯树干上,“最近就是在闹这事儿咧。”
叶溪抬眸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李然娓娓道:“这李三夫妇不是个好的,偏心大的又疼小的,那老二李习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这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一直也没说亲,现在好不容易说了门你们村的厘哥儿,人家可满意着咧。”
叶溪瞧自家嫂嫂这憨态可掬的模样,乐的笑,听她继续绘声绘色道:“厘哥儿他阿娘嫌那李习家是个不安生的,嫁过去不得公婆疼爱不说,怕是还要受妯娌的气儿,就不干了,不想要这门亲事了,这可把李习急坏了,快到手的夫郎就要跑了,再也憋不住了,这不就闹起来了么。”
“怎么闹的?分家?”
李然点了点头:“可不是,闹着要分家,出来独门立户呢,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可他也是实在捱不下去了,就说定是要分家的。”
叶溪觉得倒是不错,虽然名声听上去不孝顺了些,但若非是在家里受了大气,也不会这般断然想要独门立户,“那李习若是真分家出来了,这亲事,厘哥儿家怕也不是一定不肯,还是有望继续说的。”
李然:“但那两老的不肯呢,家里老大拖家带口的又不肯干,小的那个又是个占便宜爱偷奸耍滑躲懒的,平日里全靠着老二李习撑着,他若是分家出来了,怕是李老三一家日子难过着呢。”
两个人边走边闲聊着村里的事儿,村里赵家的踩了隔壁刘家的菜苗子,刘家的放鸡出去啄了她家的葱蒜,钱婶婶家的姑娘说了隔壁村的人家,男的脸上长了好些麻子,但彩礼给的高,足足十两呢,村里游手好闲的孙麻子也想去修官道混点银钱,村长周大不同意,他今儿又赖村长家门口去了........
山里的板栗落了一地,外面包着一层布满尖刺的壳里面的板栗颗颗饱满硕大,叶溪用脚踩着外壳,用竹夹子夹出里面的板栗。
在山里捡了满满两篮子,叶溪和李然才提着回了院儿里,两个人捡了木盆坐在院儿里开始剥着板栗外壳。
剥出了一小篮子板栗,叶溪便开始去壳,坚硬的壳被拔掉,剥去外衣露出里面黄色的内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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