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汾南
今儿个雪下的格外大,说是鹅毛大雪也不为过,站在院儿里没一会儿头上肩膀上就裹满了雪花,风吹的也是割人脸生疼,叶溪穿着厚实的棉衣,嘴里的热气儿吐出来就成了一团儿白气。
林将山不忍心让他走这一遭,先不说这天黑路远,就是这一路的风雪怕是也要冻人的。
叶溪拿布裹了头,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又用水囊灌了一袋子热水,藏在怀里,贴在胸口和肚子上也是暖和的。
“不妨事,我也想去凑凑年集的热闹呢,今儿将东西都卖了出去,也好采买些年货回来。”
林将山只能让夫郎藏在自己的身后,自己走在前面替他挡着些风。
叶山赶着牛车来的时候,已经是个雪人儿了,他跳下车,借着晨曦帮着林将山把木炭,菜筐都搬上车,瞧见了自家裹得严实的弟弟。
笑道:“溪哥儿可扛得住今日雪下的大,风也吹的人骨子里疼呢。”
林将山无奈:“劝不住,只能让他受冻这回了。”
整理好了一车货物,便赶着牛车上路了,林将山和叶山坐在板车前,叶溪团在箩筐中间,林将山又替他在前面儿挡着风,还能受得住。
雪下的厚,车轮勉强能轧过山路,在雪地里行走。
叶山眼睫毛和眉毛都是雪,“嘿,真是好多年不见这般的大雪了,怕是其他山路都封住了,通往其他镇子的道也是走不通了,今天年集上的物件必然是要涨一涨的。”
林将山也是被风吹的嗓子干,道:“镇上的炭价涨了已经有七八文钱了,连带着猪肉,棉布,棉花都往上涨了好些,许多人家都在抱怨今年的冬天不好过。”
叶山笑了笑,挥着赶牛的鞭子:“还是听了弟夫你的话咱家才省了这些钱儿呢,一家人又都是不偷懒的,人家破财,咱家这个冬天还能赚钱咧。”
三个人冒着偌大的风雪到了镇上的时候,天光熹微,东边泛起鱼肚白开始发亮,年集的人还没来,只有摊贩们在支摊儿了。
来的早便是要占位置的,占个靠前街的打眼位置,若是到了后面去,怕是很多来采买的人在前面儿就将东西备齐了,是不愿再走到后面去的。
叶溪冻的手指都僵硬了,下牛车的时候还是林将山抱下来的,“我脚指头都冻木了,踩在地上都没个感觉。”
林将山心疼的给人捂手吹热气儿,他自己鼻子都冻红了也丝毫不在意。
缓过来了一些,便要紧着铺摊子了,林将山的木炭倒是方便,直接挑下箩筐就是,倒是叶溪的菜摊子得整整齐齐摞好,还要帮着大哥叶山一块儿整理腌肉腊肠。
三个人忙活好了,叶溪看到远处有家吃食摊子已经支起来了,是卖萝卜羊杂汤的,里面还能泡馍馍。
叶溪便道:“我去买三碗热汤喝,一路来冻了身子,现在就需要这热乎的暖暖咧。”
林将山点了点头,道:“买有肉的,不用省那几个铜板。”
以往他和叶山都是舍不得花钱买上一碗肉汤暖身子的,就买一碗三文钱的萝卜汤,上面漂了层猪油,喝下去照样是暖肠胃的。
可今儿叶溪跟着他们一并来的,林将山是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夫郎的。
叶溪点了点头,便要去了。
叶山从怀里掏钱道:“溪哥儿,大哥给你银钱。”
见大哥还似小时候那般,叶溪笑的弯起了眼睛:“大哥,我都嫁人了,几碗汤饼还要你给我银钱么。”
叶山笑了笑,“是咧,溪哥儿不是以前那个小娃娃了,都是嫁了人别人家的夫郎了。”
叶溪朝着摊子走去,萝卜羊杂汤是对老夫妇开的,瞧着年龄比自家阿爹阿娘还要大上些,此时天还没有大亮,锅的火刚升起来不久汤都还没有煮开。
瞧见有顾主来了,老人家赶紧招呼道:“夫郎可要买汤吃”
叶溪点了点头:“老店家,这羊杂汤咋卖”
“荤的六文钱一碗,素的三文钱一碗,饼子四文钱一个,喝了不够可以再续一碗。”
叶溪道:“那便来三碗荤的,另加两个饼子。”
老店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夫郎便耐心等会儿子,这天冷的厉害,煮开汤水都要费些时候的,”
叶溪便找了个凳子坐下了,风雪吹的厉害,叶溪吹着手等着汤饼。
“待会儿天亮了就不冷了,今日说不定还能出会儿子太阳咧,晒的人就不难受了。”老店家瞧了,笑道。
叶溪:“若出了太阳,那下午时分得早早回去才是。”雪被晒化后是最冷的,况且雪水打湿了山路,赶车行路都是要跌跤的。
锅里的汤渐渐冒出白色的热气来,有了沸腾的迹象,摊子上没人,老店家和他的老妻子忙活着,时不时跟叶溪聊两句闲话。
叶溪瞧见老夫妇两烧的还是木棍柴火,就仅着煮汤的炉子烧,洗碗的锅灶是没有升火的,用的还是冷水,洗洗刷刷让他们两人的手冻得青紫。
“老店家,你这其他炉子怎么不升火,摊子四面透风,你两人在这里忙活一整天岂不是冻的厉害”
老店家褶皱的脸抽了下,露出个无奈的笑来:“这个冬天冷的要人命咧,雪下的大,外面的道都被雪压塌了,东西送不进来,镇上的东西都往上涨了不少,尤其是炭火,棉花这些却不得的东西,铺子里涨的比米价都贵,我们摆摊子吃口温饱饭的哪儿有多余的钱买。”
老店家的妻子将汤饼端了上来,冒着热气的萝卜羊杂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她瞧叶溪长的秀气为人和善,便同他道:“今年棉衣都不曾舍得做一件,炭火也是紧省着用,将家里其余的门板篱笆拆了拿来烧锅子,能省些炭火钱,哪还舍得用来烧水洗碗,就是喝水也是仅着凉的喝。”
叶溪听的心酸,便匆匆付了二十余枚铜板就用木板端了汤碗回他们的摊子上去了。
这般严寒的冬天吃上一碗刚出锅的萝卜羊杂汤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儿了,羊杂生火,萝卜软糯,林将山和叶山吃着饼子就着汤,最后剩下半碗的时候就将饼子掰的细碎然后泡进汤里,吸满汤汁后扒着吃,一口汤也不剩下。
叶溪胃口小,因此没有吃饼子,坐在箩筐上小口喝着汤,低垂着眼睫。
林将山看出了自家夫郎似乎兴致索然,便贴了上去:“可是冷着了”
叶溪摇了摇头,将刚刚老店家的事儿说了出来。
林将山点了点头:“天灾人祸都是贫苦人家受着,这镇子上冒着风雪来出摊的大多家里日子都是难过,只有靠自己捱着,看能不能熬出来了。”
叶溪也知道这是常见的,小时候他家日子也难过的很,遭了旱的那年家里粮食不够吃,刘秀凤只能每日熬粥喝,里面加了各种野菜叶子,后来野菜也被人寻光了,只剩些麻口的苦苦菜还有些难嚼的草根,为了填饱肚子,也只能将就着拿来熬粥,喝的人肚子是越来越瘪,搜肠刮肚的流口水,就这样,他还得想着少吃些,多让出一些来让干活儿的阿爹和大哥吃。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又能帮着谁呢,也就是我家日子近年来好过了些,我又嫁给你,日子好过了些,不然我可能也要挨冻受饿呢。”
比起其他人来,叶溪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是足够幸运的了,虽说自己还是个山里人家,可他现在不愁吃穿,不愁炭火,还有个恩爱勤劳的相公,这日子真是简单幸福不过了。
三人吃完了汤饼后,天儿也彻底亮了起来,赶着来采买年货的人也多了起来,街上渐渐熙熙攘攘,闹声鼎沸。
有人围了上来问叶山的熏肉腊肠的价钱,更多的是来问林将山的炭火的。
“今年儿炭火少,除了铺子里压着的往年陈货外,很少见有农户挑着炭火卖了,家家户户怕是自个儿都不够烧的,今天倒是遇见了,汉子,这炭火什么价”男人问道。
林将山回道:“十五文一斤。”他特地比铺子里少了三文钱。
男人看他是山里农户挑来卖的,便想着故意压他的价,皱着眉头道:“怕是贵了,这木炭哪能卖到十五文,十二文便是高价了。”
林将山捡了块儿木炭递给他细看,“自家烧的青钢炭,耐烧不说烟味小,如此好炭我就卖十五文,比铺子里还低些,顾主要是嫌贵了,我也觉绝不多说,买卖从愿就是。”
男人仔细看了看木炭,觉着是好,便还价道:“十四可卖我要半筐子。”
林将山摇头,低沉道:“价不能再低了,若是卖不完我挑回去自家烧就是了。”
男人知道是讲不下来价了,便道:“行,十五就十五,我要半筐子,就是得劳烦汉子帮我挑到东街的二巷门子去,我也不白费你脚,给你三文钱的脚力钱。”
那地方并不远,一盏茶就能打来回,林将山便答应了,让叶溪和叶山两人先看顾着木炭摊子,他去替人送一趟。
第63章 这里是山秀村63
林将山很快就将木炭送了回来,叶溪便可以去顾自己的摊子了,将白菜萝卜整整齐齐的码好,又提了冬瓜汤的篮子出来。
里面儿用布搁着一篮子的冬瓜糖,裹满了糖霜搁了一夜更加入味儿。
很快就有妇人抱着孩子来买白菜了,叶溪种的白菜个头大,芯儿又嫩,外面的那层老叶子是扒干净了的,瞧着就水嫩。
“夫郎,你这白菜如何卖”
叶溪赶紧回话道:“三文钱一斤。”
“我买几棵,可能少一些”出来采买的妇人都是会过日子的,手里一文钱都要抠着用,免不了要讨价还价。
叶溪知道自家白菜是好的,比镇子上大多白菜都鲜嫩,下雪的时候,林将山特意用了草席子帮他盖着,又撒了几次草木灰和家禽粪便施肥,因此是长的格外好不说,叶片也是没有冻伤的。
“今年菜价要贵上些,我家这白菜也不比旁家贵,卖的也是行市。”叶溪笑道。
妇人也知道要找这般好的白菜是不容易的,便捡了三棵让叶溪过称。
秤杆挑的够足,“十斤二两。”
妇人见叶溪过称是将分量给足了的,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摸了钱袋子数铜板来,她带的是个两岁左右的孩童,带着虎帽,瞧着圆滚滚的特别喜人。
叶溪便从篮子里摸了一根冬瓜糖递给他。
孩童流着口水,咧着嘴露出几颗牙齿来,接过后就往嘴里塞,尝到了甜味,更是乐的很。
妇人慈爱的抱起自家娃崽,“哎呦,你这个小馋猫,怎这般贪吃。”
叶溪笑了笑:“这是我自家做的冬瓜糖,不值钱,算是给孩子甜个嘴儿。”
妇人连声道谢,自己舔了下手指上沾着的糖霜,味道确实好,便询问道:“这冬瓜糖怎么卖”
“三文钱两根,清香甘甜,入口即化,小孩儿拿着能抿半天呢。”
妇人觉着价钱也不贵,买来给孩子解馋是划算的,便又掏了三文钱出来买了两根。
叶溪也没想着自己做的冬瓜糖能卖出去,拿着三枚铜板冲旁边的林将山笑:“我这就是开张啦”
林将山笑道:“夫郎做的冬瓜糖好吃,比铺子的都要实在,定是好卖的。”
有了他这句话,叶溪心里更是有底了,便放声喊着买卖:“白菜,萝卜,冬瓜糖,好吃的冬瓜糖,不贵,三文钱两根,打发零嘴划得来。”
年关将至,许多来年集的都是带着自家娃崽来的,年集热闹,卖吃喝的络绎不绝,还有耍猴戏杂技的,看的人眼花缭乱,娃崽们自是上街后就心痒痒的很,一路走一路看,被自家大人拖着走,遇到不肯给买的便站在街上就放声嚎啕了起来。
年集上的吃食自是比平日里贵的,就算是大人念着年关近了手里的银钱松了些,可见了平日里的吃食涨了好几文,也是舍不得买的,只能唬着孩子:“先看些别的,回去的时候阿娘给买,后面好东西多着呢!”
心里想着多转会儿,等日头晌午了,年集便散了,自家娃崽便不会闹腾了。
于是许多娃崽便在街上哭了起来,平日里就没个甜嘴的,如今见了这么多新奇的吃食馋的慌,心里也是跟猫抓似的,赖着定要吃上些甜蜜蜜的东西。
此时一听叶溪卖的冬瓜糖,三文钱两根,带着娃崽的妇人哥嬷们自然是觉得这价钱是划算的,刚刚去问了问冰糖葫芦五文钱一串,糟子糕五文钱两个,还有其他的糕饼,都要六七文钱。
叶溪见有人牵着娃崽来了,便从篮子里拿了一根出来,掰了一小节儿递给妇人,“尝尝嘴,好吃又甜,尝过再买。”
妇人尝了尝,觉得好吃,便塞进了孩子嘴里,“冬瓜糖吃不吃阿娘给买。”
孩子尝到了甜味儿,抿着嘴里的糖,“要要要,阿娘给买。”
妇人见哄住了孩子,便爽快的掏了铜板出来买了两根,心里也是高兴,在两根怕是能一路吃回家去。
生意开了张,便好卖了,有主动凑上来买冬瓜糖的,还有来买白菜萝卜顺带给孩子买了冬瓜糖的,叶溪便给买菜的顾主搭着送了几根小葱,横竖是不值钱的,但让买的人高兴。
等叶溪这边的菜和冬瓜糖都卖的差不多时,林将山的木炭也是售卖完了,只剩下两个箩筐。
“大哥的腌肉腊肠卖完了么”叶溪朝旁边望。
林将山看了看,“摊子空了,大舅哥的买卖也好。”
叶溪高兴的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里面铜板撞的响呢,“太好了,那咱们早点收摊回去了。”
两个人便开始收拾摊子,菜叶炭渣都是要自己扫干净的,若是让官府管理市集的人瞧见了,是要罚钱的,来年集摆摊子的都是要交五文钱的管理费,若是违背了衙门的管理,还得罚些钱。
叶溪瞧见林将山的箩筐底部还有一堆的碎木炭,不似完整木炭那般粗大,只有梨子般大小,但是也能生火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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