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不经风
只有他周身骤然沉下的气场展露出,他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淡然。
那天解渐沉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并没有去医院看望。
虽然不清楚他后来有没有抽时间去看过,但景繁再次见到解鸿文时,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当时他是陪着曲由白去看望他祖父的。
趁着祖孙俩闲聊,景繁悄悄摸到了一楼的缴费处,又续了半年的费用。
路过楼下的花园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独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因为对方的金发在一众人群中太醒目,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在意。
只是景繁没想到还能见到他,他以为解鸿文苏醒后,会被转移到更好的医院进行康复休养。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他站在原地,远远地打量了一眼那个枯槁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刚苏醒没多久,男人的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肢体不受控制,只能坐在轮椅上。
腿上盖着的毛毯被风吹落到脚边,他也只能看着。
病弱的躯干撑不起身上的衣料,风将他的病号服吹得翻腾,显得更加空荡荡。
景繁又站了一会儿,发现解鸿文身边那个照顾他的护工阿姨迟迟没有出现。
虽然从解渐沉的口中得知的男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或父亲,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对方脚边的毯子。
解鸿文可能没想到会有人来帮他,有些愣愣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男人和最后一次看到差不多,依旧瘦得惊人。
沉睡了很久的双眼浑浊发黄,他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Beta看了许久,才缓慢地蠕动了一下双唇。
只是他还不能很好地操控声带,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嘶嘶声,像是漏风的破窗。
景繁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毯子重新铺到对方的腿上,回道:“不客气。”
解鸿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眼神中带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被盯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恰在此时,那位护工阿姨出现了,同时找过来的还有曲由白。
景繁冲小白招了招手,又对着男人轻点了一下头,干脆地转身离开。
然而他走后,解鸿文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男人才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呢喃:“小、星……”
之后又过了两周。
期间解锁了一个新剧情,是关于曲由白单人在学业上的成就,这段很完美地顺应了剧情的发展,最后进度条变成了53.5%。
而最近几天,景繁又被一件事难住。
一周前,他从同事口中得知解渐沉的生日快到了。
虽然两人现在最合法的关系还停留在“上下属”,但景繁还是觉得有必要为他准备个礼物。
对于什么都不缺的有钱人来说,送什么礼物成了难题。
于是这几天,景繁婉拒了解渐沉下班后的用餐邀请,独自一人钻遍了北市的各大商场店铺。
最后挑选了一对袖扣,两个小小的东西,又让他的小金库少了一大截。
不过景繁很满意自己选中的东西。
根据以往惯例,解渐沉的生日在解家的老宅举办,像他们这种有钱人,生日会都是拓展人脉和建立合作的好机会。
当天也比较巧,正好是周五,景繁下班后就被一起带去了解家老宅。
到地方后,解渐沉便忙着为晚会做准备,去换衣服前给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景繁捧着橙汁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左右打量着陆续到场的客人。
没一会儿,这场宴会的主角就收拾好出了场。
Alpha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长发也束了起来,看起来很利落。
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那头金发,以及与发色相近的一对袖扣。
深色西装与他准备的袖扣其实并不相衬,但是景繁却难以自持地生出了一丝愉悦来。
只是他不太理解Alpha为什么会选择黑色西装,一身黑的着装过于沉重了些,与周围欢欣的气氛有些违和。
正盯着那边发呆,景繁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回过神,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就见陈森正如沼泽里的鳄鱼般紧紧盯着自己。
【有点晦气。】景繁抿着嘴巴,默默转开了视线。
今天是解渐沉的生日,他不想被糟心事打扰。
只是移开的视线,好死不死又与另一边的解正则撞了个正着。
“……”上次差点把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景繁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在一众热情交际的人群中,他显得太格格不入,周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渐渐多了起来。
景繁受不住这些注目礼,看了一眼被重重包围的解渐沉,对方还在和人洽谈。他轻捻着袖口,决定先出去躲一躲。
他把橙汁放到一边,朝着解家宅子后的大花园走去。
解渐沉很快就注意到了某人的消失。
他扫了一眼空了的位置,眉心微蹙,耳边的声音变得格外吵闹,原本就压抑的心情也更加焦躁。
景繁还不知道自己的离开给人带来了影响。
他站在花园里深呼吸了一口,感慨:“我果然不适合这种场合。”
找了个椅子坐下后,又忍不住碎碎念起来:“好想回家睡觉。”
“还以为就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原谅他第一次参加有钱人的生日宴。
“不过大厅里的蛋糕真的会切开吃吗?”
想起刚刚在大厅看到的那个一人多高的蛋糕塔,景繁忍不住好奇。
“不会。”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景繁一愣,慢了几秒才意识到不是系统给出的回答。
他缓缓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花园里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足够看清对方的脸。
景繁张了张嘴巴,有些惊讶。
来人是解鸿文。
第124章 解渐沉,我喜欢你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解鸿文说话已经流畅了很多。
虽然面颊依旧深深凹陷,眼神中却比之前多了几丝人气。
景繁站起来,犹豫着打了个招呼:“解先生。”
解鸿文温和地笑了笑:“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想来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他驾着轮椅靠近一点,继续先前的解释:“那个蛋糕只是摆设,不会用来吃,也没人会去吃。”
毕竟世家豪门的子弟,什么好东西吃不到,怎么会去关注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景繁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的碎碎念会被听见
他轻轻挠着脸颊:“是这样啊,但是生日都不吃蛋糕吗?”
话落,解鸿文抬眼看向他,沉默良久才垂下了眼皮:“嗯,以前会吃,他妈妈还在的时候……”
那也就是,大概从解渐沉记事起,都没有再好好地过过生日。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动了两下。
没等他开口,就见解鸿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悲切的笑容。
“其实明天才是他的生日,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景繁猝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的细节。
明越给的那份尸检报告,要比付新雪实际死亡时间晚了两天,但是他把前者当成了忌日。
刚得知解渐沉生日时,他还曾稍稍庆幸二者没有撞到同一天。
“为什么要提前……?”问题没说完,景繁的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
每年的生日都要在解家老宅提前一天举办,只能是解正则故意的。
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绞紧,景繁抬头朝着宴会的方向看去。
那些人虚情假意的欢笑下,消磨的是一个孩子被剥夺的依恋。
出于本能地,景繁忍不住对着眼前的“无作为的父亲”生出了不满。
但看着像是燃烧殆尽的残烛般的男人,他又无话可说。
如果对方当初敢站出来反抗,也不至于走到自杀的地步。
解鸿文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无能,羞愧地低着头,景繁扫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返回宴会厅。
他现在急切地想要回到解渐沉的身边。
只是刚迈开步子,就听身后的男人陡然提升了音量:“你难道不怕吗?你只是一个Beta!”
景繁的脚步一顿,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怕,”他缓缓转身,盯着轮椅上的人,眼神格外认真:“但我相信他,更相信我自己。”
因为两颊的消瘦,男人的眼睛显得异常大,而在他说完这句话时,那双大而空洞的瞳孔骤然紧缩。
解鸿文微张的嘴巴颤了颤,下一秒,泪水悄然滑落,洇湿了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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