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avenShrike
整个操作看得克里曼鳞都绷紧了。
疯子。
谁家好虫会在太空玩对对碰,雌虫皮再厚也经不起这么造。
虫族的飞船大多带有自我修复功能,就算被异物贴上去,围拢的外甲也会很快将吸附者搅碎。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类,对撞的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和可能伴随的高温就足以把身体震裂。
下一秒,护卫舰的防御机制启动,破裂的船体开始自动复原,愈合的外壁将嵌在舰身对接闸口的敌方船只整个挤扁。
武装种领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指挥成功登船没有。
堪称自杀式的极限抢滩登陆。
不会有任何一个虫搞出来这种玩法,死一百次都不一定能卡对一次存活率的bug,堪称一项零差评行动。
萨克帝确实差点扑街。
他漆黑的鳞都被掀飞一片,因为撞击变形的舱门根本打不开,好险没把他困死在报废的突击舰里。
擦着死神的肩轰开两艘船的对接处,刚连滚带爬顶着碎裂处漏风抽真空的恐怖压力,把腿缩回来滚进护卫舰那一侧,护卫舰已经启动自我修复。
他眼见着自己那艘突击舰在距离左腿不远的地方被整个碾压成齑粉,轰然爆开的热浪又掀飞了他一大簇鳞,切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雌虫是一种相当可怕的生物,拥有着人类难以想象的愈合速度和抗压能力,耐极寒耐高温,可以空口啃穿巡逻舰的甲板,就算暴露在射线遍布的宇宙真空中也不会立刻死亡。
即便如此,头铁行为还是让他的听觉系统、信腺和整个神经反射功能完全宕机了好几秒。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都开始回放走马灯了,想爬起来的时候却直接跪在了地上。
哪怕和喀特拉打架,他也死要面子撑着飞上了高台,真的站不起来还是第一次。这大概就是文明的进步、科技的力量。
他几乎能感到身体里那些碎裂的骨头,正在疯狂地自我愈合。幸亏萨克帝已经稳定在成年期巅峰,恢复速度和身体强度几乎达到一种异常可怕的水平,不然接下来他只能瘫着等待被套麻袋。
好消息是护卫舰外甲修复后,不再有那种强行把他往外拽的吸力,可以正常喘一口气。
但是依旧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
这次回去要被格拉骂了。
核心种检讨了一下,下次不能再搞这种花活,眼下他算是有家室的人……有家室的虫。格拉会哭。
可能就是因为他做事不管不顾,白色的雄虫才有样学样对着大信息巢流鼻血。
结果他刚反思完,脑袋就砰地一声撞到天花板,让本来就晕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很好,这一次撞击没撞出大面积爆炸,但是可能把护卫舰的重力系统给撞故障了。
待机的武装种不敢撤开,只能继续跟着护卫舰,边打边观察。
克里曼几秒钟收到一大堆“指挥还活着吗”的询问,他差点没绷住。
对方撞上去就断线了,他现在比谁都急,只能木着脸指挥自己的队员继续到处乱蹿拉仇恨。
萨克帝确实没功夫理他们。
一艘护卫舰搭载的虫大概在三十至五十只左右,这个数量确实不算太多,但架不住一大半都是核心种。
太空对对碰的操作过于危险,他顾不得其它虫的安全,没办法带上任何下属,导致目前只能单刷副本。
命运是一个轮回,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重温过去。
好眼熟的场景,好相似的操作。
他刚顶着这具身体睁眼的时候,好像也是走在抢了船就跑的道路上。
新鲜的血液溅满一层,顺着黑色雌虫的鳞片往下滴。
现在是大逃杀3.0播报现场。
“他可能已经成功进入。”
一直带着手下到处打游击的克里曼时刻关注护卫舰的动向,那艘原本正常行驶进攻的飞船正在毫无缘由地逐渐慢下来,甚至有几个瞬间停止了对敌人的攻击。
“跟上。”
在确定对方取得船只控制权以前,他们不能贸然靠得太近,但也无法完全丢下不管,只好绕着目标半护卫半监视,同时还要和四面八方的炮火作斗争。
连碎两架僚机几乎让武装种领队陷入暴怒,亚王虫的正规部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想放开一切、放弃安排,冲出去撕裂敌方舰队,不再讲什么战术,凭借本能将前路上拦截的所有障碍彻底咬碎。
异化状态叠加上一层又被摁下去,克里曼一边带着手下逡巡在距离护卫舰不远的敌方,他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投降不杀,缴械不杀,放弃抵抗我们还是好同伴”……核心种这个洗脑口号过于魔性,这段时间听了太多遍,差不多成为他潜意识里抵抗本能的无意识呓语。
“别念了。”
就在第三架僚舰被击中、他碎碎念捣鼓着这段无意义的话带着小队左右乱窜时,黑色雌虫的声音终于再度在队内通讯频道里响起:“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我耳朵要瞎了。”
“你现在念这个东西,好像是在嘲讽我。”
真的过于讽刺。
血液溅满螺旋形花纹,顺着墙壁往下流淌,整个飞船舰桥仿佛成为了一个大型屠宰场。
幸亏虫族自己的科技对于含酸的血液有抗性,不然按照这个出血量萨克帝怀疑会直接烧穿护卫舰的底板。
他大概理解克拉克的心态。
如果可以,他也不太想让格拉看见这个样子的自己。
漆黑的雌虫完全陷入深度异化形态,钢铁般的翅翼和尾鞭盘踞在身后,鲜血糊得几乎看不清原本躯体的颜色。
他自己的血同敌人的血飞溅交融在一起,像同源兄弟那样亲密无间。这个认知足以引发人强烈的恶心感。
同出一胎的生物,彼此间互相撕咬吞噬,最后只有一只能够登上高台。
飞船上到处都是弹药攒射的痕迹,尤其是整个指挥舰桥,难以想象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恶战。
萨克帝伸腿将坐在指挥席上的半只虫子扫到一边。
然后他在座位上坐下来。
厮杀过程中飞船的重力系统经过一轮重启,之前漂得到处都是的液体全数回落到了地面。
踩上去粘腻且潮湿。
武装种领队可能压力过大,一直在通讯频道里祈祷念经一样嗡嗡嗡地背诵他的宣传口号。
这令核心种自我反思了两秒,他是不是将克里曼欺负过头了。
“说一下情况。”
一边下达指令他一边飞速地开始调动新上手的护卫舰。
主武器并未受损,核心动力炉状态良好,甚至飞船本身仍旧受到亚王虫舰队核心指挥塔的认证,完美。
“碎了三架突击舰……”
“完成蓄能,可以随时射击!”
克里曼的低沉和频道里一同响起的阿尔法战舰的汇报形成鲜明对比。
很久没经历过武装种折损的情况了。
“我知道了,你们跟上我。”
萨克帝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同时指示主舰:“等我炸了对面防御壁,你们做好攻击准备,一旦亚王虫指挥舰的防御消失,就给我轰平它。”
“明白。”
“收到。”
两边同时给予回应,脑子变得清醒的直系雌虫重整队形,近距离拱卫在敌方的护卫舰旁。
防御壁对一切未识别机体、飞船起作用,但是不会拦截己方舰只。
而防御壁的启动装置就贴着核心指挥舰外甲,倘若遭到损毁,备用零件会在半分钟内急速重启顶上。
几十秒已足够漫长。
核心种赌的就是重启的几十秒。
于是等原本身处于第三象限区外的灰翅族群领导者连跳两个跃迁点回援自己的星域,正好赶上了最大规模的一次宇宙烟花。
萨克帝一向喜欢玩抽象操作。
船只识别被接受、突破防御壁制约的核心种在敌方觉察有诈前,开着对面自己的船,反手炸了对面自己的防御装置。
属于是薅光你的羊毛还要揍你的羊。
智能识别还是智障识在特定场合下会变得别难以界定,可以将一切攻击阻拦在外的防护罩没能拦住自家的船。
带着大部队的克拉克没办法启动时间河,只能绕道跃迁点。
结果刚结束跳跃,大片金红就在宇宙间炸开。
一发蓄能完毕的主炮射击,在防御屏障消失、尚未来得及重启的几秒钟内,从遥遥对峙的舰队矩阵正中央,以超远距离,直接贯穿了亚王虫核心阿尔法战舰的指挥塔。
双王对轰的操作过于难得一见,以至于大部分虫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亚王虫舰队的核心当场爆炸。
中心的爆破连动着引发了周边的小型炸裂,好一个花团锦簇红红火火。
像是一场划过天际的流星雨那样,赤红的河流在群星间溅起浪花。
熔化的金和舰甲的银色碎屑交织出反光,比遥远的恒星还要明亮,闪烁不定。不明所以的人觉得这画面过于美丽,实际上目之所及的一切皆是死亡的近义词。
这和人类首次奔袭虫巢的场景何其相似。
踏着海浪般密密麻麻的虫群,强行撕开王巢一角,斩下最重要的那颗头颅。
萨克帝手底下的灰翅族群倾巢出动,第一次被摘下了限制的嘴套。
在敌方一片混乱不及重整队伍的时候,这片飞蛾已经解散阵型,从原本的坚定防御,转而疯狂扑入战场。
以克里曼为首的武装种杀疯了。
被炸了三架僚机的仇恨足以将这本就好斗的队伍拖入集体异化状态,一架接一架碾碎对方的战舰,掠夺蚕食或者直接击沉。
小型僚舰死死撕扯住更大体型的护卫舰或者战舰,七鳃鳗那样连皮带肉咬下一大口。
整个战场瞬间化作绞肉机。
远远注视着这场景的银灰色雌虫轻声笑了一下。
“看来萨不需要我们的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