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瑄鹤
他很轻很轻地张嘴,声带振动——“anghe”。
gaer、gaer,anghe、anghe。
噶尔、昂和……
两个毛茸茸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你一声“gaer”、我一声“anghe”,相互用模糊的嗓音呼唤对方的名字。
就这样简简单单,几乎没什么新意的互动,竟是一个不小心持续了大半天,直到翱翔回来的高山兀鹫路过,黑狼和小雪豹才稍有停的迹象。
当然,这两个称呼不会就此退场,也不会因为深山的新年结束而消失。
它们会被两个彼此珍视的毛茸茸认认真真、小心翼翼记在脑子里、刻在心里,或许往后,这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玩闹、亲昵的重要参与者。
而远方——
拍着翅膀,从碧蓝色天空而来,路过半山腰的高山兀鹫耳朵很灵,他听到了两个毛茸茸有些模糊的叫声,等落回到自己的窝巢内,脑袋里还有些洗脑地回荡着那几道奇奇怪怪的叫声。
兀鹫探着脖子,并不经常发出嘶鸣声的喉咙有些生硬,即便是想要模仿,也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高山兀鹫:新的挑战已经出现!!
……
这个深冬后山里的新年,对于顾祈安和戈尔来说,都格外特别,他们拥有了彼此的礼物,相互交换了名字,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跳会加速。
因为各自练习的成果,新年过后,他们偶尔会这样呼唤对方名字,不过都是很少的情况,不是日常,而是彼此相互逗弄时的小乐趣。
毕竟动物的声带和发声系统想要如人类一般,明确清晰地呼唤名字还是难度很大的。
除了称呼之外,戈尔很喜欢小雪豹送给他的毛毡玩具,圆鼓鼓的黑色小毛球被他爱惜得很好——
白天,比如巡视领地、狩猎活动的时候,戈尔会把小毛毡玩具暂时存放到顾祈安的小竹筐里,避免被活动在草甸上的其他鸟雀给当玩具叼走。
等他得了空,就会把玩具捞出来,整整齐齐摆在石壁凹陷的最内侧,趴在那里一欣赏就是小半天。
——因为这样的欣赏,戈尔甚至能清晰地记住毛毡小玩具上任何一个部位凸起的小短毛。
戈尔:^-^
喜欢,看一万遍都不够!!!
甚至每天睡觉前,戈尔会把靠在石壁位置的小玩具用爪子揽过来,极其爱惜地用鼻头、胡须蹭一蹭,像是在感受上面染着的味道,那是他和小豹子气息杂糅而成的杰作。
等到睡觉的时候,戈尔怀里是热乎乎的小雪豹,而吻部不远处,则是立在避风位置的毛毡小玩具,好方便他随时随刻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来自小豹子的礼物。
其实一开始,戈尔是想把毛毡玩具和小豹子一起搂在怀里的,但这个意图遭到了小雪豹的强烈抗议——
狼哥搂豹就够了!还搂什么玩具啊?!豹还不够你搂吗?!
虽然礼物是顾祈安送的,但某只爱吃醋的小雪豹可不乐意狼哥的怀里再多一团毛茸茸——即便是他和狼哥毛发的“结晶”也不可以!!
狼哥的怀抱只能是豹的!
于是,遭到顾祈安的抗议后,向来宠爱小豹子的戈尔自然会选择让步。
毕竟他喜欢毛毡小玩具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那是小豹子给他的!
小雪豹:选我还是选玩具!
戈尔:肯定选豹。
后来,剩余的冬日里,毛毡小玩具轮换着在小竹筐和“石床”上度过,因为戈尔爱护得很小心,那些被小雪豹爪子戳进去的毛发不曾松动,几乎干净得和新的时候一模一样。
认真的黑狼有在好好保护小豹子送他的礼物。
……
寒冬萧瑟,松林山野均是银白一片,在第四场小落雪降临的时候,小半年不曾露面的三只乌鸦回来了。
他们和从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三个成员组成的小分队,领队的是白脖乌鸦,并在深冬拜访黑狼和小雪豹的时候,给后者带来了一颗形状饱满圆润到像是艺术品的松果。
云杉林、油松林内的松果向来不少,但大多数形状都不是特别的完美。
可三只乌鸦带回了的这颗却格外不同,从大小、形状可谓吊打那些普通松果一百倍,外形完整、完美到让顾祈安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是人类的工艺制品。
不过事实是,这是一颗纯天然的松果。
完美至极!
毫无挑剔之处!
只是顾祈安两辈子加起来,见到过最标致的松果了。
很自然的,礼物进了小雪豹那愈发有重量的小竹筐,而顾祈安给予乌鸦们的回礼,则是三颗几乎一模一样的、在草甸溪流结冰前捞出来的小石头,以及三团毛球——一个是狼的,两个是豹的。
出于顾祈安的小心思,他想把狼哥的毛团多给自己留一个。
只不过在这份礼物送出去的同时,戈尔偏头,很自然地从顾祈安的小竹筐里掏了掏,将原本要送给乌鸦们的“礼物”换成了两个狼的,一个豹的。
狼也想把豹的毛团多给自己留一个。
黑狼/豹豹:夫夫同心.jpg
至于那团被黑狼昧下的豹豹毛团,则进了戈尔自己的口袋——和他的小毛毡玩具放在一起,都是他的!
三只乌鸦:小气狼爱豹豹,豹豹不爱小气狼!
戈尔:不听不听乌鸦念经.jpg
对于这几枚小毛团,开春准备重新装点鸟窝的三个乌鸦很喜欢这份礼物,他们亲热地用鸟喙蹭了蹭小雪豹的脑袋,并在久别之后的打招呼后,暂时住在了黑狼和小雪豹的领地里。
过冬,自然还是要和狼豹搭子在一起才比较快乐、轻松。
乌鸦:蹭饭我们最在行了!!!
在乌鸦加入后的第三天,很久没有见过大型猎物的顾祈安和戈尔迎来了这个冬季的好运气——
在高山兀鹫的引导,以及乌鸦们的辅助下,他们于领地外围发现了一头落单的雄性野猪。
这大概是一头成年时间没有太久的年轻野猪,体重目测在100公斤出头。在一整个野猪群体里,他的体型并不算壮,结实的脊背比小雪豹高出三、四厘米的样子,腰背宽、四肢短,周身的毛发乌黑且短,光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手感不是太好。
摸起来肯定不软和。
当黑狼与亚成年的雪豹出现时,这只与群体走丢的野猪明显很慌乱,不等猎食者靠近,他便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似乎想要借此呼唤自己的同伴。
但他失望了。
偌大的贺兰山中,这只成年不久的野猪和自己的同伴们已经走失超过七八天了,哪怕野猪群活动的速度再慢,这些天的时间,也足以他们行经到另一座山头,而走丢的倒霉蛋则还绕在附近,靠云杉林中的草叶、草根为食。
他曾寄希望于自己的同伴们能找到自己,但现在现实远比他幻想的更加残酷——
等待的结果是他一步一步与野猪群越来越远。
眼下,野猪惊恐的嚎叫变成了战斗前助长士气的号角。
大半个冬季不曾抓到中大体型猎物的猎食者,在此刻被勾出了凶性,耳边是乌鸦嘎嘎的加油叫,上空是兀鹫在山林外盘旋拍打翅膀的簌簌声,当风从云杉林的间隙中吹来时,早就迫不及待的黑狼和雪豹出手了。
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一个吸引野猪的注意力,一个从后侧方扑咬影响对方的动作。
这只野猪大概是太惊恐了,他哀号着慌不择路,宽厚的身体乱撞在云杉之间,那是毫无章法的躲藏,甚至不比天生胆小、敏感的马麝跑得更快更灵活。
林间的积雪和下方的枯草被踩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野猪在速度上不敌黑狼和雪豹,再加上他实在太惊慌了,很快就陷到了戈尔和顾祈安有意创造的“陷阱”里。
被猎食者们追着、吊着的野猪消耗了大半体力,他喘着粗气,在中途踉跄的瞬间,被戈尔一口咬进后腿肉里。
锋利的牙齿撕破了皮肉,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愈发鼓动着猎食者的兴奋。
体格渐壮的亚成年雪豹伺机而动,兽齿锋利,狠狠咬住了猎物的耳朵,在小心躲开那对短粗的野猪獠牙的同时,狠狠向后扯着,让其因为挣扎而疼痛,最终不得不歪倒在地。
机会落在了眼前。
黑狼迅速上前,超过150公斤的咬合力撕开了野猪颈侧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在猎物的抽搐之中,染红了云杉林间久久不曾融化的积雪。
嘀嗒。
野猪血管中喷出的鲜红液体顺着戈尔的下巴滴了下来,被靠近的小雪豹轻轻舔掉,半个冬日不曾吃过这样结实猎物的两个毛茸茸彼此蹭动着鼻头、嘴巴,鼻息交缠着血腥气,用这份亲昵庆祝着他们的成功。
超过100公斤的猎物很重,并不方便带回休息的地方,因此他们是就地进餐的。
略厚的野猪皮被撕开,新鲜的血肉由戈尔撕扯下来,再与小雪豹分着吃。
三只乌鸦落在猎物的另一侧,埋头吃得不亦乐乎,至于高山兀鹫也得到了乌鸦旁侧的位置,探着修长纤细的脖子,从被黑狼撕开的几处裂口里寻觅食物。
令动物满足的饱腹感重新降临,新鲜、热腾的野猪肉沉甸甸地挤满了两个毛茸茸的胃。
戈尔因为有长毛掩盖,几乎看不出来什么,但本身绒毛就比较短的小豹子,则实打实地吃出来一个圆鼓鼓的小肚子,撑到需要饭后戈尔用肉垫揉一揉的程度。
——那圆圆的小肚皮,几乎到了一戳一个坑的程度。
小雪豹:嗝~吃饱了就是爽!
100公斤的猎物被吃掉了30多公斤的肉,剩余的则被戈尔和顾祈安拖回到了他们的领地位置,依旧放在山坡下的岩石后侧,借由冬日不曾融化的积雪做保鲜,足够他们几个敞开肚皮,再吃三顿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难到哪里了,毕竟他们还有野猪肉呢。
第四场小雪之后,冬季的气息开始走向尾声,深山草甸上的积雪尚未融化,但开在山下的桃树,则已经点缀上了浅浅的粉色,做好了不久后彻底盛放的准备。
冬末早春的时节,与两个毛茸茸作伴了后半截冬日的三个乌鸦从远处的山下带回来了一枝桃花,这是他们告别的礼物。
高山兀鹫也不甘落后,在同一天的翱翔短游结束后,带回来了一截更长的桃花枝,似乎有意想要比乌鸦们带回来的更长一点。
不过,不管是乌鸦们的还是兀鹫叼回来的,花苞颜色、树枝颜色十分相似,顾祈安甚至怀疑他们是从同一棵桃树上薅的羊毛。
一高一低两个桃花枝都被插在了小雪豹的竹筐里,长短枝丫配合,倒是意外有点儿艺术性。
刚刚带来的桃花枝上各自缀着十来个圆鼓鼓的小花苞,等三只乌鸦拍着翅膀离开的第二天,粉嫩的花苞已然悄悄展开半截,露出了内里更娇艳的色泽。
插在小竹筐内的桃花枝偶尔会被顾祈安捞出来,用雪水作为滋润其生长的水源,尽可能更长时间地维持着花枝的生命力。
这是顾祈安用于聆听春日铃声的闹钟。
不过这个闹钟并不曾安静太久,便响起了熟悉的动静——
第三天,也可能是第四天,这两枝桃花全部盛开了。
浅粉色到艳粉色相互过渡着,从花瓣到花蕊,呈现出一种过渡极为柔和的渐变。
当顾祈安跟着戈尔结束领地巡逻,踩着零碎积雪回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盛开在小竹筐内的桃花枝。
粉粉嫩嫩,一朵挨着一朵,拥挤着成了好几簇,插在小竹筐里,立在光秃秃的裸岩山体上,别有一番滋味。
很漂亮。
这次,春天可能真的要来了。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站在草甸边缘的小雪豹扬起脑袋,安静盯着那两枝位于半山腰上的桃花枝。
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向黑狼,不出意料地收获到了一份来自戈尔的亲亲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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