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瑄鹤
胡子男怪笑一声,摸了摸手里的猎枪,“有这玩意儿,就是狼群也干得翻!”
瘦猴立马笑着拍马屁。
比起胡子男手里的猎枪,他的装备就少了很多,只在帐篷旁边立着两个老式捕兽夹,还生着铁锈,明显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偏偏被有心人藏了起来,这才能带到山里祸害野生动物。
此刻,两个已经开始畅想赚钱的偷猎者压根不知道,就在他们头顶,早已经有群狼在暗自盯梢了。
距离隔得远,听不清偷猎者在说什么,顾祈安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收回视线,看向一副静待时机的狼群,忽然想到了上辈子躺在病房里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顾祈安无聊,每天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抱着平板看纪录片。
一部一部地看,从狮子到老虎、从鲸鱼到狼群,能看的、好看的纪录片,基本全在顾祈安那里挂了号。
隔壁床有个老大爷,和他同病房住了一个多月,也算是熟面孔,在顾祈安有次看狼群纪录片时,忽然来了兴致,给同病房的小朋友讲了一个发生在他小时候的故事。
倒不是他亲眼所见的故事,而是他听周围大人说的。
大爷小的时候住在戈壁滩里,周围几十公里只有他们一家,想找“邻居”至少要坐骡子车赶上大半天的路,才能在大片大片的黄褐色戈壁中看到人烟。
而大人们说的故事,也发生在那片戈壁上,那时候大爷好像还没出生……
有户人家的大儿子不知道怎么抓回来一只狼崽,在那个食物匮乏、野生动物保护法不健全的年代,肉都是顶好的,瞧得人眼红。
狼崽变成了这户人家的晚饭,他们忘记牧民们常说的“不怕被狼咬,就怕被狼惦记”,一顿肉下了肚子,还不等他们好好睡一觉,夜里就在人烟难寻的戈壁里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自那天起,为狼崽寻仇的狼群便阴魂不散。
夜间嚎叫,白天见不到影子;惊得那户人家夜夜噩梦,本想去邻居家避避,谁知半路的骡子车被从骆驼刺丛中冲出来的狼一惊,车翻了、人摔了,瞬间就被一群狼围了起来。
故事听到这里,那时候顾祈安歪着脑袋询问老大爷,“然后呢?”
是那户人家逃开了?等来了救兵?还是狼群复仇成功了?
靠在病床上的老人笑了笑,声音很轻,他说:“然后啊,没谁再见过那户人家,也没谁再见过戈壁里的那群狼。”
脑袋里的回忆与此刻的狼群相重合,顾祈安往旁边缩了缩,靠在黑狼身边汲取温暖,蓝色的眼睛跨过树林,又一次落在了远方的帐篷之上。
在老大爷出院的那天,好奇心重的他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他问,故事是真的吗?真的在没有后续了吗?
老大爷只说,狼是睚眦必报的动物,惹了他们,这辈子都甩不掉的。
故事真假不论,但倘若没有前例,人类又怎么会知道狼是睚眦必报的呢?
小雪豹安静趴下,心情逐渐平静。
他不知道狼群准备做什么,但不论黑狼准备干什么,他都会陪着对方的。
第56章 戈尔的旧伤
狼若回头必有缘由, 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这点在狼群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对于人类来说,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对于动物来说, 也是同样的。
从抵达目的地的那天开始, 两个偷猎者活动在下方——
他们晚间住着帐篷, 两个人分别替换着守夜;白天会活动在周围, 偶尔枪声响起, 会有倒霉的野兔、呱呱鸡变成他们的猎物。
而山坡之上, 有云杉环绕的阴影下,则守着安静的狼群。
他们的猎物来源依旧是周围的小型动物, 野鼠、野兔、野鸡……
没有太多的脂肪含量, 以白肉为主,饱腹感并不强烈, 但也足够支撑他们暗中盯梢的活动。
一道倾斜的山坡, 将大山深处的空间分为两个世界,下面是贪婪、残忍,寻找着猎物目标的偷猎者;上面是裹挟着仇恨,等待时机的狼群。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存在着的拉锯战, 顾祈安随着戈尔潜伏其中, 有种磨性子的历练感,最初还能感受到几分焦虑和担忧, 但伴随着狼群成员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份等待、窥视的平静。
又是一天傍晚,在心里偷偷算着日子的小雪豹合计了一下,这大概是他们盯梢偷猎者的第三天了。
下方的人没有挪窝的打算, 上方的狼群也就守着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的爆发冲突。
在等待中硬生生被磨无聊的小雪豹晃了晃尾巴,仰躺着,歪着脑袋蹭到黑狼身边。
对方正安静地趴在地上,脑袋偏开一些角度,视线偶尔落在坡下,偶尔转回放在顾祈安的身上,等感受到前肢上的柔软触感后,戈尔里面挪回视线,低头舔了舔小豹子的脑袋。
动物的复仇总具有持续性,而狼更是不缺耐心。
戈尔认出了下方帐篷里住着的偷猎者就是当初打伤自己的人,但他并不着急,比起莽撞出击,倒不如静待时机,一击要害。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身边还跟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豹子。
倘若只有戈尔一个,寻仇的计划大概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大胆凶戾、体型壮硕的黑狼很有可能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进行偷袭,抑或是如幽灵般跟在偷猎者的身后,毕竟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
但当小雪豹跟在身边后,戈尔便压下一些寻仇的暴戾,反而耐心十足,将本来焦躁的顾祈安给一下一下舔舐、安抚到现如今这个百无聊赖的模样。
见仰躺着的小雪豹满脸无聊,戈尔心脏发软,低头轻轻舔着对方的脖子,温和又驯服。
或许是因为时节已经进入了四月中,盘踞在黑狼身上性成熟带来的影响逐渐消退,发情期的那股燥热劲儿也在前几天的赶路里逐渐变淡。
虽然这股源自于本能的性冲动浅了,但戈尔看他的小雪豹,依旧觉得哪哪都好,有种想要继续压在身下的独占感。
黑狼银灰色的眼瞳闪了闪,掠过几分莹莹的微芒,他低头继续进行着舔舐,温热的舌面虽然粗糙,但落在顾祈安的身上时,却轻得像是羽毛。
戈尔聪明且敏锐,这趟和狼群的合作并非只为寻仇,而是为了提前剔除隐匿在这片土地上的隐患。
毕竟这种隐患可能害死那只倒霉的小公狼,也可能暗藏危机,落在他的……
黑狼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冷然,正仰头扒拉着戈尔脖子的小雪豹一愣,没忍住掀着眼皮多盯了对方一会儿。
顾祈安心里嘀咕,他好像很久没见过狼哥这么凶的眼神了,所以那两个偷猎者,到底怎么惹着他狼哥了?是伤害了狼哥离群前的家人,还是伤到了狼哥……
可是他没在黑狼身上见到什么伤势痕迹啊……
新增的疑问晃动在顾祈安心底,原本眼神慑人的戈尔很快恢复原状,依旧是那副待小豹子时的温和样儿,可已经窥见过那层阴影的顾祈安却无法忽略。
先前他光顾着考虑狼哥和偷猎者有仇、会采用什么办法报复,旁敲侧击也嗷呜地询问过,最终只能得到戈尔意为“等待”的低吼。
而今脑袋转过那股劲儿,他才后知后觉思考到“仇”的起因。
原本躺着的小雪豹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成群地卧在不远处的狼群侧目,但也只是看看,现在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底附近活动的偷猎者身上。
见小雪豹翻身起来,卧趴的黑狼微微抬头,仰视着略微逆光的小家伙。
到底是偷猎者伤了狼哥的家人?还是伤到了狼哥本身?
顾祈安恨自己脑子转得慢,总是想不在重点上,他眼藏担忧地舔了舔黑狼的鼻头,小小声嗷呜了两句。
戈尔歪头,神色认真,显然在努力理解着小雪豹的意思。
狼和雪豹之间无法交流,但戈尔和顾祈安之间,却因长久来相处的默契,逐渐能从彼此不同的叫声中,窥探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当然,并不是所有声音,他们都能相互明白。
就好像此刻,戈尔听着听着,毛绒脸上的神色略显凝重,目光里含有几分犹豫,越发显得苦大仇深。
顾祈安也有点无措,毕竟询问伤势这样的交流很不日常,他和狼哥的交流里过去也从未出现过类似的询问,此刻突然提及,别说是他不知道怎么用嗷呜叫去表述,就是听在耳朵里的戈尔,也有些一头雾水。
低低的嗷呜声带有一些迟疑,像是在拿捏着用词和声调的起伏,结结巴巴半天,小雪豹舔了舔嘴巴,然后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黑狼的脸上。
他已经很努力在问了!!希望狼哥能和他心有灵犀一下!
但显然,这次心有灵犀的技能失效了。
静谧弥散在黑狼和小雪豹之间,两个毛茸茸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像是陷入沉思的雕像,谁都没能get到对方的意思。
等不住的小雪豹先动了。
他忽然四肢站起来,前爪悬空搭在黑狼身上,然后开始一寸一寸地抚摸。
戈尔:??
不远处的狼群:???
这大白天的,准备干什么?
满心记挂着自己疑问的小雪豹可顾不上此刻有没有狼围观,他只仔仔细细将肉垫贴在了黑狼的身体之上,一寸一寸摸过去。
过往也不是没有和戈尔亲密地贴在一起过,但到底隔着一层厚实的绒毛,不论是舔、是蹭,感官都会受到毛发的影响,无法完全感知,但当一方有意去用肉垫寻觅时,某些被遮掩的问题则会浮出水面。
顾祈安对戈尔的“大检查”是从耳朵尖开始,一路向下的——
不明所以但总是纵容着小豹子的戈尔僵硬在原地,敏感的耳朵被那双肉爪子轻轻揉着、捏着,战栗感一股一股地往身上冲,像是被十万只蚂蚁占领了神经。
此刻戈尔有了罕见的庆幸感,要不是发情期的躁动已然过去,只剩下了没什么大影响的余热,恐怕“饿”了许久的野兽会忍不住翻身将他的小豹子彻底吃掉。
顾祈安的检查方式很直接,就是用摸的。
从戈尔的耳朵尖开始,然后是脑袋、吻部,以及对于野生动物来说至关重要、堪称一号命门的脖子。
经常性奔跑、跳跃的黑色肉垫早就不负最初的稚嫩柔软,摸起来有些刺,甚至会勾到戈尔的毛发,但在细致检查中,并不妨碍顾祈安的感官系统。
肉垫之下是黑狼温热的躯干。
近些天的赶路以及猎物品种的选择,戈尔的清瘦主要体现在更加紧实的肌肉上,拍下去是硬邦邦的感觉,给人一种十足的安全感。
顾祈安没顾得上欣赏黑狼完美的身材,只沉着蓝色眼睛,从脖子继续往下摸——
胸膛、脊背、前肢、腰腹。
被摸到腹部位置的戈尔僵硬得更明显了。
向来天地为席、不懂羞耻的野兽慢吞吞将粗壮的狼尾夹在后腿间,颇有些难耐的古怪意味。
被挡着视线和动作的小雪豹凶巴巴冲戈尔呲了呲牙,但后者好像一副没听见、没看到的姿态,尾巴依旧挡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
嗯嗯??
难不成旧伤在肚子上?
但以前靠在狼哥身上睡觉的时候也没看到啊?
是他以前忽略了什么吗?
他竟然那么粗心大意?
垂在后方的毛绒长尾巴轻微炸了一下,被侦探附体的小雪豹越发坚定偷猎者遗留的旧伤,应该在黑狼用尾巴挡住的位置。
于是,他靠过去准备用爪子扒拉开一探究竟。
不远处围观的狼群——
巴图: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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