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日番
“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不会听不懂吧。”老骗子面露疑色,两人一阳一阴站在两处,柯明安摇头,抱着手臂等他狗嘴里吐象牙,老骗子闭上眼沉思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
卦象说的人就是他,没错啊。
哑巴安一言不发,趁他不注意溜走了,第二天在一个拐角,被老骗子拉住了手,被同行的同伴拍开,走得远远的。
一连三天,他终于在肉包子的诱惑下,站到了老骗子旁边。
“早说你饿啊。”老骗子表情痛心疾首,柯明安忽然俯下身,离坐着的老骗子近了点,老骗子吓了一跳。
柯明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最后一个包子,老骗子瞠目结舌:“我又不跟你抢!今天能不能好好听我讲话,真是的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柯明安可有可无的点头,眼神扫在街上,仔细听每一点风吹草动,他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包子,刚刚一瞬间,他发现老骗子好像年轻了不少,但是凑近看,又没有什么破绽。
他在心里把那个老字去掉,更新称呼为神棍。
神棍又说了些叽里咕噜的话,好说歹说都要让他换个名字,说是什么天注定,柯明安思索了一会,把柯明安三个字写下来,神棍掐指一算,不知道算到了什么,眉头一会皱一会松的。
他再一次睁开那双呆滞的眼,仔仔细细看着柯明安,特别是他的眼睛,好似看到了什么神迹一般。
“居然还活着,你命真是硬啊。”
柯明安勉为其难把这当做夸奖了。
白天柯明安监视着三皇子府,傍晚被神棍拉去谈心,自此知道柯明安才十几岁,神棍莫名其妙消失了半天,再出现就鬼鬼祟祟开始叫他小宝,真把他当成小孩子,每天投喂个不停。
柯明安向来尊老爱幼,逮着中间的往死里揍,闷声往嘴里塞包子。
再后来,他也默认了自己突然有了个“长辈”,后面他进了三皇子府上,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神棍。
柯明安的名字、声音,都是从那时恢复的,但神棍没留下名字,柯明安也是个哑巴从不叫人,每次都是戳戳手戳戳肩膀,更别说后面当暗卫后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过去,柯明安都快把他忘了。
现在再看国师,那点道骨仙风全变成了慈爱,这家伙说他十年后就能流畅说话,说完把苦得要死的中药塞他手里,十年后说他说话太多崩人设……
柯明安不去看那张变年轻了的脸,转过身生闷气。
扶桑有火,夏日不可近矣,说的是尊贵的三皇子,他当初入府的时候夏末秋初,正好避了一难。至于后面一句冬木有雪,以刀枪震之,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国师重新把眼睛蒙上,一副高人模样,手却戳了戳柯明安的腰:“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
柯明安垂眼,心里闷闷地难受,国师又问:“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不是。
他在心里回答。
尔虞我诈的生活,过一时会觉得有趣,过一辈子,就会觉得憋屈,他周旋在众多男人中间,偶尔也会感到一丝无趣。
他好像,想更肆意一点。
国师好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再一次坐到他的身边。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泛黄的土地上,聚集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形,像宣纸上突然落下的墨点,无足轻重,又足够醒目。
他们是不足为道的痕迹,也是避不开的墨水,柯明安想救他们,要让这些墨迹,都完好无损地转移到他们该到的地方去,要做的就不仅仅是将宣纸丢掉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想放他们走,但是,为什么不听听他们的声音呢?”
古代的劳役,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全部放回家的,依照现在这个情况,被拉去打仗的可能性一点都不低,这个道柯明安懂,那些做工的人也懂。
一个穿着破旧短衫的人爬上山,小心翼翼从黄土坡后面走出来,他手上、身上都是尘土,会扑扑的,中年人的模样,一脸苦相,看向柯明安的眼神惶恐又害怕。
他们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没有希望的等待比干脆利落的绝望还要折磨。
柯明安穿得很低调,却明显是主事的人,国师站在他落后一步,看着沉默的少年扶起要跪拜的农夫。
“大人、大人,帮帮我们吧!”
一声哀嚎拉开了下午持久的静默,没人知道面前这位大人会不会帮他们,但他们已经走投无路。
“陛下突然停工,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农夫手上都是干巴巴的裂口,他的语言也是同样的艰涩,颠三倒四地说着,劳役固然苦痛,很多人都回不来,但突然把他们赶走,只会让这些人想到更坏的结果。
近些日子,边疆的战事消息传回皇都,他们也听了不少流言蜚语,都知道前线战事不利,难道现在的停工就是一个信号?!
没人想去打仗,建功立业离这些仅是能勉强温饱的老百姓太远了,他们能听到的,就是隔壁李二牛家的大儿子永远回不来了、村头老牛家的女儿守了活寡、自家表弟断了一只手……
现在的前线就是血肉战场,去了八成可能是送死。
当今圣上不是个仁善的性子,仅是登仙台前期的修建,就倒下去好多兄弟,但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们宁愿留在这里。
“明安,你想怎么安排他们?”国师恰到好处提问,把处于深深迷茫的柯明安唤醒。
一听柯明安是能做主的,农夫想握住他的手,看到自己沾满黄泥的手时又连忙缩回来,嘴里说着祈求的话。
柯明安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样想,停工没帮到他们,反而将他们推到了更深的惶恐害怕中。
……是他莽撞了,没有考虑后果就私自下决定。
不能处后后续的好心,跟慷他人之慨一个性质,以前有哥哥帮他收尾,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该安排好这些人。
但是……
我可以吗?
柯明安仿佛站在茫茫白雪中,怀抱濒死的羔羊,可是眼前四面八方都没有路,他的选择,决定着生命的去向。
以前的“救世”,他都是离人群远远的,下决定不会有多少迟疑,可现在,见识过真实的生命,握过男女老少那双充满生命力的手,他反倒开始犹豫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很多人。
在这个既定的规则里,他能救多少人呢?
天道忽然出声,它有一句一直想告诉柯明安的话。
【你有掀翻棋盘的能力。】
【——放手去做吧安安。】
【……听到了。】
“你们想去做什么?”柯明安拉着农夫一起坐到大石上。
农夫脚掌不安地擦了两下地面,留下几道泥灰的痕迹,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柯明安望着远方的山,忽然问:“你是哪里人,下面的人,多是哪里的?”
农夫说了个地方,柯明安有些迷惑。
“就是那个开很多梨花的地方,梨花酿可香了,东边十几里那个城还有个天下桥,就是那个……”农夫连说带比划,生怕自己一个说不清楚就让贵人不高兴了。
柯明安恍然,居然离他当初住的地方不远,想到天下桥就会想起那条大河。
大河……
“你们想去修水渠吗?”
他可以接受牺牲自己救世,但如果像现在这样,他不能救完所有人,甚至献祭自己也无济于事……
为何不去问问那些“小蚂蚁”呢?
他们的声音很小,却足够汇水成海,生命的牺牲,要让生命本身来选择。
……
柯明安跟国师走在路上,皇宫的屋檐已在视线的尽头露出。
“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们选择自己的生死。”
“那你呢?”
“我也不可以。”
柯明安停步在巷子口,准备翻墙回去,国师拉了一下他的手腕:“陛下在宫门那里等你。”
挂在墙上的柯明安手一滑砸到他怀里,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原因:“你通风报信!”
他们刚刚谈好由他去说服宫向晨,结果一转身,这家伙就把他的行踪卖给宫向晨的?!
“我没……”
刚刚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化为泡沫,柯明安啪的一声拍开国师伸过来的手,熟悉的红印让国师小小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藏到袖子里。
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的,当初扮老爷爷不用心,现在恢复原样了,还是那么鬼鬼祟祟,正经不过三秒。
两个人一个打一个躲,莫名其妙挤成一团。
“国师,你在对朕的爱妃做什么?”宫向晨黑着脸站在不远处,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国师飞快地把东西塞柯明安手心,一本正经地转过身:“见过陛下。”
宫向晨扯扯嘴角,挥挥手,跟柯明安赶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柯明安在国师遭受圣怒之前牵住宫向晨的手,轻轻晃了晃,宫向晨气势一软,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回去收拾你。”
“啊?”
“你不要撒娇!我不会原谅你的……在外给我点面子宝宝(超小声)。”
两个人结伴走了。
国师透过眼纱,看到柯明安身上若隐若现的黑气。
他的命格,多年前他算不明白,如今也是。
似乎,他本该早就死去了。
第110章 覆灭王朝15
一离开国师的视线,宫向晨就开始发威:“玉安!”
柯明安加快脚步。
“玉安、玉安!我真的生气了我一个没看住你怎么就被坏男人拐走了,玉安——就让我生生气吧宝宝别不我啊。”看着越走越快的柯明安,宫向晨大惊失色。
“别叫我玉安。”这个名字说不上坏,就是会让他幻视以前被人叫鱼安的日子,总想让他下个鱼钩钓点什么东西。
自己公然忤逆皇帝册封的名号,想来宫向晨必会大发雷霆,果不其然见他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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